路回转头看了一眼左轻白,正好看到她在瞪周夙。
路回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要对我哥有太大敌意,他人挺好的,只是一时被恶鬼蒙蔽,但这有什么办法呢?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路回还不知道周夙是捉鬼师舒瑾安的转世。
路回跟这个哥哥关系很好,他不会相信周夙是坏人,也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周夙,但一个投靠了恶鬼的捉鬼师,也是捉鬼师击杀的目标,也就是说,如果周夙一直执迷不悟下去的话,他也是左轻白击杀的目标。
左轻白和路回一起上了茶楼,跟周夙同坐一桌。
左轻白一直沉默,一旁,路回与周夙相谈甚欢,聊到感情问题时,路回试探着问周夙:“哥,你跟金绮月,还不打算分手吗?”
“他不会分的。”左轻白冷不丁来了一句。
意识到自己的冷脸让现场气氛有些尴尬,左轻白想了想,眼珠子骨碌一转,露出一副嘻嘻哈哈的笑脸,对周夙说:“不分也好,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左轻白拿出手机,对周夙道:“既然是一家人,那哥,咱们加个微信呗。”
“好啊。”周夙笑着说。
两人光明正大地加了微信。
周夙继续跟路回聊天,左轻白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悄悄给周夙发微信。
左轻白:你是不是弄了个跟我长得一样的干尸到地面上来?
周夙:吓吓你而已,我弄死了。
左轻白:你有病吧?
周夙:它长着你的样子,我怕我弟认错,我为我弟着想,就把它弄死了。
左轻白:算你有点良心。
左轻白没再给周夙发微信,她怕路回发现,不敢发得太频繁。
周夙却主动发了一条新消息过来。
周夙:周宅你怎么处置?
左轻白:我把里面的鬼全收了,又让方伯把进入周宅的那口井填了。
周夙:你让他填?
左轻白:他不能填?
周夙:方伯就是周如森,那是他的家。
左轻白看到这句话时,眼睛骤然瞪大。
左轻白回想起方伯的一些古怪神情,当左轻白说到那个被周如森伤了心的女鬼是只夜叉鬼时,方伯突然看了左轻白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感情,说道:“原来她叫夜叉鬼吗?”
方伯就是周家的祖先周如森,但他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左轻白下意识地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周夙。
周夙又发来一条微信。
周夙:我也是刚发现。周如森这人古怪得很,我把他抓到地下,想问个清楚,结果你把人救走了。
左轻白:你的意思是我坏事咯?
周夙:嗯。
左轻白气不打一处来,当她还想继续发消息时,路回发现了这两人的不对劲,俩人都把手机伸到桌子底下去,手好像在打字,眼睛还时不时往下瞟一眼。
路回古怪道:“你们……在干嘛?”
周夙面不改色:“我给绮月发信息。”
左轻白急忙调出俄罗斯方块的界面,“我在打俄罗斯方块。”
路回:“都要避着我吗?”
周夙理直气壮:“你老劝我跟她分手,我当然要避着你。”
左轻白也说:“我怕我光明正大打游戏显得不太礼貌,但又实在无聊,所以就在桌子底下偷偷打。”
周夙微微一笑,对左轻白说:“不好意思,是我们忽略了弟妹。”他又转头对路回道:“既然弟妹觉得无聊,那我们别在这里呆了,咱们慢慢下山去吧。”
三人离开茶楼,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风景极好,但左轻白没有了看风景的心思。
“你外公还好吧?”周夙问路回。
路回还没开口,左轻白抢先说道:“看了些不该看的书,差点走火入魔,不过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
“是弟妹解决的吗?”周夙看着左轻白,问。
“是啊。”
“弟妹本领真大。”周夙拍了拍路回的肩膀,“我弟弟有福气。”
路回不是傻子,他总觉得这俩之间的气氛很奇怪,但他没点破。
左轻白说:“那书不知道是哪个二百五给外公的,这不是纯害人吗?也不知道那蠢货安的什么心。”
周夙当然知道左轻白说的“二百五”、“蠢货”是他。
周夙也不生气,笑了笑,说:“这世上哪有什么蠢货?但凡是人,就都是精明的,只是有些人把精明写在脸上,有些人把精明埋在心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地上的银杏叶被环卫工人打扫过了,一小堆一小堆地堆在路旁,左轻白路过其中一堆时,突然,叶子堆里黑气一闪,“嗖”的一下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左轻白的脚腕,把左轻白的脚拉进叶子堆里,紧接着,叶子堆里那只手像长满了刺似的,刺往左轻白腿骨里扎,痛得左轻白倒吸一口凉气。
左轻白不敢硬拔自己的脚,一动就会疼。路回发现左轻白落后,连忙返回到左轻白身边,问:“怎么了?”
“崴着脚了。”左轻白撒了个谎,她扶着路回,慢慢把自己的脚从叶子堆里拔出来。左轻白卷起自己的裤脚一看,发现从脚踝到小腿的地方蔓延着狰狞可怖的黑血丝,整条腿冒着黑气。
但显然路回什么都看不见,在他眼里左轻白的腿白白净净,什么也没有。
而左轻白知道,自己这是中毒了,是一种对付鬼用的寒毒,捉鬼师会炼制这种毒。这种毒用在人身上不致命,但会让人受几个小时折磨,症状类似严重的病毒感染,熬过去就好了。
左轻白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周夙,心想捉鬼师会炼制寒毒,这不就是个捉鬼师嘛!左轻白心知肚明,是周夙干的。
左轻白哪里是能吃亏的人,她咬牙切齿,心想好啊,你是捉鬼师我也是,你手里有寒毒,我就没有吗?
左轻白的手中出现了一枚细针,她把针藏在指缝里。
左轻白破天荒地对路回撒娇道:“崴着脚了,你能背我下去吗?”
路回当然答应。
路回背起了左轻白,左轻白取下自己挎着的包包,眨巴眨巴眼睛,对周夙道:“能麻烦哥帮我拿一下包吗?”
周夙不好拒绝,伸手接过左轻白递过来的包包。
就在周夙的手跟左轻白的手接触的那一刹那,周夙突然感受到手上刺痛,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左轻白迅速收手,周夙往自己手掌上一看,他的手掌上出现了一个被针刺破的血点,血点四周蔓延着黑气和狰狞可怖的黑血丝,跟左轻白腿上的情况一样。
周夙也中毒了,跟左轻白一模一样的毒。
左轻白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心说:你暗算我,我也暗算你,我左轻白从来不是个吃得了亏的人。
此时左轻白看着周夙的眼神充满了挑衅,仿佛在说:这样才公平。
从金云山回去后,左轻白就发烧了,类似病毒感染导致的发烧。路回皱着眉,连忙让人去叫医生,但左轻白坚持不让。左轻白知道医生治不了,这不是病毒感染,而是周夙下的寒毒,这种毒是捉鬼师对付鬼用的,用在人身上不致命,只是会难受几个小时,熬过去就好了。
想起周夙,左轻白脑袋很晕,她不知道这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周夙甘心为恶鬼金绮月卖命,是捉鬼师的败类;他引诱不能学习捉鬼术的人去学捉鬼术,是害人。周夙做了很多坏事,但他动了宋辉民那座豪宅的阵眼,让那座豪宅不再是凶宅,间接救了宋辉民的命,他也做过好事。
左轻白发着烧,脑袋越来越沉,她搞不懂周夙想干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是好还是坏……
还有那个方伯,也就是周如森,他应该早就死了才对,他是怎么活这么久的?又或者他跟周夙一样,是转世来的?这个周家还有什么秘密……
就在左轻白因寒毒发烧的同时,周夙家,周夙也同样因寒毒发起了烧。
周夙全身发冷,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周夙也没有请医生,他知道请医生没用,寒毒对人不致命,但是难受的几个小时要自己熬过去。
周夙摊开手掌,看了看那个被左轻白用针扎出来的红点,那枚针浸了寒毒。
周夙是捉鬼师,他手里有寒毒;左轻白也是捉鬼师,她手里也有寒毒。
周夙苦笑了一下,心想那妮子果然吃不得亏,有仇当场报。
周夙身上愈来愈冷,头愈来愈沉,他很难受,最难受的时候他想起了金绮月。虽然周夙很清楚金绮月不可能来照顾他,金绮月就不是个能照顾人的,但他此时真的很希望金绮月能出现在他身边,哪怕只出现一秒,让他高兴高兴也好。
周夙嘴唇发抖,嘴里无意识地叫着金绮月的名字,恍恍惚惚中他的思绪飘回了500年前。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爱上金绮月,又是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卑微的?周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