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严胜微微张着嘴却哑口无言,好半响才苦笑的说道:“缘一,你还是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啊。”
缘一不想要当继国城主,那这偌大的继国城该由谁来管理?
心里攒着烦心事,继国严胜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揉揉胞弟的脑袋,“行了,你不想要当难不成我还会强迫你吗,你先回去吧,让我来想想办法。”
闻言,继国缘一有些不安的抓住兄长的手指,期期艾艾道:“兄长大人会不会觉得缘一很不识好歹……”
即使继国缘一再懵懂也知道一城之主的位置深受旁人觊觎,哪里像他一样说不要就不要,他一定给兄长大人添了很大的麻烦。
继国缘一沮丧的垂下脑袋,凑在兄长身边就像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小熊,显得格外憨厚可爱,令人心怜。
老实说,他的确是有那么点觉得缘一不识好歹的,可是转念一想,缘一他拥有着神明赋予的强大天赋,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好,为什么要偏偏被束缚在区区城主之位上呢。
明明这只会浪费缘一的天赋!
继国严胜苦笑自己竟然也陷于了世俗人的**,看不到缘一内心真正的诉求,他歉意道:“缘一不想要当便不当,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其他哥哥来想办法。”
听到兄长这样的话,继国缘一本就低垂的脑袋更是抬都抬不起来。
让缘一自己去玩,继国严胜叹了口气来到母亲所在的后院,走进去一看便瞧见温婉似水的女人拿着水瓢给花草树木浇水,鸟鸣声此起彼伏,令人见之心旷神怡。
“母亲。”
继国夫人转过头,瞧见是长子,眸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她放下水瓢,和长子一起站在茂密的大树下,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继国严胜看着前方一时入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母亲近来可好?”
继国夫人泛起苦笑,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算好不好。”
对她来说,现在的生活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她依旧只能待在后院里见四四方方的天地。
“你不是想要知道你的未来吗。”继国严胜倏然开口。
继国夫人一怔,她瞬间想到丹生,她曾经喜欢的人……
“丹生死了,临死前写了一封信给你,还将你送与他的平安御守物归原主,你承受不住打击郁郁而亡。”
然而,继国夫人却是开口一句“不可能!”
她雪白的面容上满是肃穆,摇头道:“虽然我曾经喜欢丹生,可是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和缘一,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则一个母亲是绝不可能丢下孩子的!”
继国严胜缓缓瞪大眼睛,听到母亲如此斩钉截铁的话,他有点怔愣,如果母亲是这样认为的话,那他看到的场景又是怎么回事?
继国严胜看到的未来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当下一个节点的改动便可能会引发未来不同的走向。就好比在半年前他看到的关于母亲的未来则是寿正终寝,然后半年后再去看却是郁郁而终。
再听闻母亲的话,继国严胜哪里还不明白,一定是有人做手脚改变了母亲的节点!
继国夫人看到长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也有点明白未来她的死亡是有人做了手脚。
虽然她是喜欢丹生,可是在嫁人后她便埋葬了这段感情,在丈夫已死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为了丹生的死而选择抛下她的两个孩子。
她缓缓握紧拳头,有人想要她死,是以为她死了就能谋算继国家了吗?!
她望着身边的长子,即使他在外人眼中是高高在上的神子,可是在她心底这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缘一同样如此年幼。
现在的世道礼崩乐坏,战乱不休,如果她不赶紧立起来又哪里能保护好她的两个孩子呢。
继国严胜神情晦涩,背后那只暗手在窥伺着继国家,即使事情摊开来讲得分明,但母亲未来的命运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他必须要做出更多的节点变动。
“母亲,缘一不愿意当任城主,不如您来吧。”继国严胜突兀说道。
继国夫人瞳孔骤缩,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长子,错愕的拿手指指向自己,“我?”
那句话其实只是继国严胜鬼使神差说出的,可是当他看到母亲震惊错愕的神情,他忽然发觉为什么不呢?
继国夫人很紧张,她甚至说不出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无措的用力揪住衣角,脊背悄然挺直,几乎语无伦次的说道:“严胜,别开玩笑了,我……我只是一介女子,何况你父亲生前便不喜欢女子当政,所以……我,我不行的。”
“母亲,我和缘一都不愿意当继国城主,神社还需要我,而缘一天性自由,不擅政事,算来算去剩下能当上继国城的人便当属母亲你了。”
“可是我——”
“母亲!”继国严胜打断了继国夫人未尽的话,目光定定的望着对方,当瞧见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眸底隐晦的渴望时,他缓缓的笑了一下,轻声低语道:“您真的不愿意将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吗?”
继国夫人艰难的滚动喉咙,额角落的一滴汗划过眼角带来一股不适感,她用力眨眨眼睛,眼前的世界却好似一下子发生了变化,四四方方的天地忽然就敞开了,她看得更远了。
“您愿意吗。”
“我……”未嫁人前她听从父母,嫁人后便听从丈夫,从来都没有自己能说话的余地,权力是什么,她甚至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而现在她的长子正在将权力递交到她手边,心脏鼓动着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似的,朱乃用力按住起伏不断的胸脯,第一次觉得自己要疯了,牙齿颤抖着喊出声,“我愿意!”
“可是那些人会同意吗?”朱乃神情迟疑。
继国严胜微笑,“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得到这句话,心里忐忑的朱乃顿时放下一颗心,她知道严胜的为人,一旦承诺必定会去兑现,他已经成长成一个可靠的人了。
而她却对严胜的成长经历一无所知,或许在严胜看来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吧。
朱乃嘴角泛着苦涩,情不自禁叫住了长子,但在他疑惑回头时却又忽然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会怪我吗?”
责怪她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母亲。
“有,我曾经怨怼过您,每当看到您对缘一笑的时候,我都很嫉妒,嫉妒您为什么不是对我好,嫉妒为什么在您心中缘一就是比我重要。”
继国严胜转过身,他看着满脸自责又无措的母亲,在他面前好似变成了面对错事而不知所措的孩童,无奈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可是我理解您,在过去的那段岁月中的确是缘一陪伴着您走过了春夏秋冬,您会将所有心思都寄托在缘一身上也无可厚非。”
“您将缘一教导的很好,让他成为了一个善良兼有慈悲心的人,所以母亲……您不用自责,相反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你呢?”朱乃怔怔问道。
我教导了缘一,可是我从来都没有以母亲的身份来教导过你啊……
“我已经不需要了,未来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会自己去做、去经历一切。所以在今后的人生中也请您去做自己吧,不是成为继国夫人,而是去经历一个名叫朱乃的人生。”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挥洒出流动的画卷,继国严胜走出树荫,阳光如水一样洒落在他的脸庞上,他闭上眼睛,头一次觉得阳光没有那么炙热了。
或许是因为夏日已经快要过去了吧。
朱乃捂着脸无声痛哭,她无比清楚的知晓,她已经失去了严胜这个孩子,她再也看不到那双无声濡慕的眼神,也听不到那一声声藏着渴望的“母亲”回音。
她总觉得还有时间可以弥补,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去做便永远失去了这份资格。
严胜,已经不认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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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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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您来当城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