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记忆力测试,把女警员也问懵了。
正回忆时,陈遇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负责调查其他事情的另一名警员。
陈遇接起。
警员道:“陈队,我们根据何宥千行走路线,一个探头一个探头查,终于查到,在十月二十五日下午,何宥千进小区附近的宁心公园公厕后,换了一身黑色防风衣出来。”
一个一个谜点被得到证实,一条一条线把点串联了起来。
陈遇:“好,辛苦了。”
挂下电话,陈遇回程的心情更加迫不及待:“走,回警局。”
一路飞驰到了警局,停好车,陈遇马不停蹄赶往监控室。
警员把带子调出来给陈遇看,画面虽然并不特别清晰,何宥千从公厕出来后,也戴上了帽子,看不清他的脸,但还是被警员揪到了破绽,即何宥千并没有换鞋。
警员把这卷带子和之前余念公司门口调的那卷对比后,初步确定,之前尾随余念的人是何宥千。陈遇肉眼确认后,更加肯定,那个人就是何宥千。
陈遇脑子里又一条待明确项被打钩划掉。
紧接着,他走回办公室,把手上几宗抛尸案的资料全部翻了出来,果然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被害者脚上,无一例外,全部穿着高跟鞋。
女警员一路跟在陈遇身边,本来一头雾水,看到那几张现场照片时,表情一变,抬眸去看陈遇。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看来是想到一块去了。
审讯室里,小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问话。
进度较上午,并没有一丝一毫推进。
陈遇推开审讯室的门,步步逼近的气氛被中断。
小严看了陈遇一眼,眼里无意识发出了求救的信号:搞不定啊陈队。
何宥千也看了陈遇一眼,精神劲比小严都好。
陈遇手上拿着薄薄两张资料走了进来,小严起身把位置给他坐。
陈遇在何宥千面前坐下,小严退到阴影处,抱着手靠着墙壁站。
陈遇盯着何宥千看了一会,何宥千没回避视线,也一点不惧,可以见得,他的内心足够坚定,认定没有什么能够撬得动自己的嘴。
只要他不开口,谁能奈他何。
故意伤人罪,该几年就几年呗。
陈遇看穿了何宥千的心思,他盯着何宥千,不徐不疾翻开资料夹,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把照片推到了何宥千面前。
何宥千脸上也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垂眸看了一眼陈遇推过来的照片,嘴角边噙着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
照片是陈遇从中海二中官网上找的,华曼倾老师的照片。
陈遇很满意何宥千的反应,他知道开口找对了。
陈遇起身,走到了何宥千边上,俯身和他一起看着照片上的华曼倾,伸手搭在他的肩上,问:“照片上的人,你还记得吗?”
陈遇站在何宥千身后,何宥千的喉结很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但他忘记小严还站在角落里。
陈遇像看镜子一样,看了小严一眼。
从他的表情,确认何宥千的变化。
陈遇提了下嘴角,拍了拍何宥千的肩膀,语速缓慢道:“华老师可是还一直记着你。”
哪想到,说完这句话,何宥千突然发了狂一样,眦起眼,把华曼倾的照片拿起来撕了烂碎。
小严原本倚在墙上,看到这一幕,松开双手,准备上前,见陈遇不动声色,静静地让何宥千宣泄,小严犹豫地停住了脚步。
把照片撕到无法再撕的大小后,何宥千把照片丢在桌面上,视线还盯在那些碎片上,从他憎恨的表情来看,怒气明显还没有发泄到底。
他需要更酣畅,更痛快的宣泄方式,比如——
审讯室安静了片刻后,陈遇心中的猜想已经得到了基本的证实。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陈遇抬眸,说了声:“进来。”
女警员换了双矮跟鞋,抱着一叠资料,推开审讯室的门,看了陈遇一眼,然后朝他走过来。
跟鞋踩地的声音,清晰而富有节奏感。
在这一声又一声的叩击中,陈遇的目光始终落在何宥千身上,同时,何宥千也不负期望,情绪应声波动了起来。
只见他难受地按了按太阳穴,仿佛这不是普通的高跟鞋声音,而是为他专门定制的紧箍咒。
他低头抓了抓发,脖子因为克制而涨得通红,一条条青白色的血管肉眼可见,最后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抬起眼皮去看女警员,眼睛里已经布满红血丝,伸出双手起身冲她扑了过去,目标明确,就要扼她的喉咙。
就算毫无准备,女警员也有应付这种情况的能力,更何况进来之前,陈遇早已经和她说明过,一会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只见女警员一抬手格挡,二抛下资料擒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反手就把何宥千制得动弹不得。
何宥千一开始还挣扎了一下,后来知是挣脱不开,干脆不动了。
陈遇蹲下身,看着后颈被钳住,已经放弃抵抗的何宥千,问他:“冷静了没有?”
何宥千瞥了陈遇一眼,没有回答,冷下来的瞳孔已经告诉了陈遇答案。
陈遇看了女警员一眼,示意她可以松手了,女警员偏头向陈遇确认,陈遇点头肯定,女警员不情不愿放开了何宥千。
何宥千起身,整了整衬衣,慢悠悠重新坐回座位上。
好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情势回归平静以后,小严继续抱手站回墙面,女警员捡起地上的资料,递给陈遇,然后退到门后,守在那里。
陈遇把资料在桌面上摊开,把资料夹里的照片一张一张拿出来,摆在何宥千面前,一共五张。
何宥千垂眸看了一眼,照片上全是女尸。
陈遇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何宥千:“照片上几位死者,你都认识吧?”
何宥千冷笑了一声,说:“原来你们警察办案都是这样的啊,抓不到真凶,干脆找个冤大头,把所有案子都扣在一个人头上?”
陈遇原本双手撑在桌面上,听何宥千说完,缓缓起身,也笑了:“左边第一位,阮青,我们在她的指甲缝里提取到了皮肤纤维。中间那位,费小叶,我们在她的指尖提取到了些微血迹,这些应该都是她们在和凶手争执的过程中留下的。”
何宥千顿了一下,接着非常淡地看了一眼照片,视线停留在费小叶月牙一样的指甲上,眼神里有什么已经发生了改变。
陈遇提了下嘴角,说:“只要把这些残留物的DNA,和你的DNA做个比对,是不是冤大头,答案一下就明了了。”
尽管何宥千什么都没说,陈遇已经从他动摇的表情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要杀她们?”陈遇等了一会,平静地看着何宥千,问他。
何宥千耸耸肩,反问:“必须要有理由吗?”
小严和女警员都因为何宥千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蹙起了眉头。
桌面上还残留被何宥千撕碎的华曼倾的照片,陈遇把依稀留有华曼倾面部的那一张碎片推了上来,点了点那张碎片,说:“是因为华曼倾。”
何宥千的态度总是平平淡淡,不在乎的,只有提到华曼倾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才会带上敌意与不满。
对华曼倾的敌意,对一再提起华曼倾的陈遇的不满。
陈遇抱着手,说:“华曼倾因为你性格畏缩内向,总是给机会,在课堂上点名提问你,想借此来锻炼你。”
何宥千做出反感的表情,冷笑:“锻炼我?她分明是故意搞我。”
陈遇:“为什么你会认为她是故意的?”
何宥千:“别人都在笑我的时候,她和他们站在同一边,等着看我笑话。”
陈遇眯了眯眼睛,继续:“所以,每当要上生物课的时候,你的内心总是特别煎熬。”
何宥千攥了攥拳头,又开始不说话了。
小严没有参与调查华曼倾的这条线,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压低声音问女警员:“那个华什么倾,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啊?”
何宥千瞥了小严一眼。
陈遇看着何宥千,问他:“我说,还是你自己说?”
何宥千依旧不说话。
陈遇点出关键词:“高跟鞋。”
何宥千知道陈遇已经查得**不离十,更懒得说话了。
陈遇:“你因为华曼倾总是在课堂上提问你,让你出糗而憎恨她,于是,每当生物课,听到她从走廊走来的声音,你的精神就高度紧张。”
何宥千:“……”
陈遇:“而华曼倾最具有标志性的,就是她的高跟鞋。”
何宥千:“……”
陈遇:“导致后来,只要听到和她走路声音相似的,你就没有办法控制你自己,我说的对吗?”
陈遇已经叙述完了,他在等何宥千的回复。
审讯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三双眼睛全部落在何宥千身上。
何宥千沉默了一会,伸手把五张照片中的其中一张挑了出来,丢在一边,然后告诉陈遇:“这个人不是我杀的。”
照片上的人,是博森湾案件的女死者,洪展三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