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一万年,风靡修真界的青云大会再度举行,无数青年修士慕名而来,誓要拔得头筹挣一下青年一代第一人的美誉,而其中最令人瞩目的便是凌云宗月华长老坐下大弟子。
少年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莹白色的灵光游走在衣襟上。提剑挥舞时宽大的袖口似有月光洒落,飘逸灵动,皎白无瑕。
而与这出尘的气质截然相反的是他扫的剑气,燎原的火光骤起,倾刻间在他三十步以内的空气卷成一窝窝橘红色的焰花,携带着凌厉的压迫向对手袭来,逼得其不得不退后几步架剑抵挡。然而此时少年不过皱了皱眉头,他左足前踏逼近对手,右手猛的一翻,剑锋自下而上斜挑出,火红的剑气破开对手的防御,霎时间剑锋已逼近其咽喉。趁对手慌乱之际,右手已凝结出灵气,狠狠击向对方的胸膛,将其打落台下。
“江师弟,佩服佩服。”那人稳了稳身形,扯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双手作揖道。
“师兄乃木灵根,确实是江某有些胜之不武了。”江祁越持着宝剑,双手抱胸,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回复道。
台下的观众爆发出轰鸣的掌声。
“江师兄,无人能敌也!”“精彩,精彩!”
却有一位青衣少年隐于人群,面露不屑,小声嘀咕道:“若非他的火灵根克制了我的冰灵根,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此人正是四强赛上被江祁越斩下马的玉虚门弟子,林景彦,少年英才,在此大陆与江祁越名声分半。
而座上的仙人长老们,或有的摸了摸胡须感叹:"后辈楷模!"或有的面上威严庄重,不动声色,眼里却暗藏欣赏。
一位女子薄唇轻言:“月华,你可养了个好徒弟。”她眼波流转,意犹未尽的语气里好似藏了一些别的心思。
月华仙尊却端着高冷的面孔,抿了一口茶,沉声回复道:“他这本事,可不单单只靠我们凌云宗的剑法教出来的。”
是的,江祁越从前是一个不归属于任何门派的散修,天生火灵根大圆满,才资出众,十多年前便已名声鹊起,后因汀寒秘境一事拜入凌云宗去。也因此他与宗门中众人的关系大多平平淡淡,称不上坏,却也谈不上熟稔。
他缓步走下擂台,各路人群都走上来和他攀谈,无数青年修士对他投以崇敬的目光。江祁越擦拭了自己的灵霄宝剑,抿着嘴唇,浅淡的微笑顷刻间化作面无表情,不知他心中所想是什。
江祁越今年三十有二,不过因为筑基得早,外形上看起来只是十**岁的少年。
气氛着实有些吵闹 ,按照十多年前,他会嘴角翘起骄傲的笑容。少年意气风发,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各路修士中,但现在他只想要找个地方静一静,平复一下颤动心情。
此时旁边有仙童上来问询道:
“江魁首先下台小憩一会儿,授奖仪典还要过一会儿开始。”正好给他一个合理的借口,远离人群。
江祁越离开了比武现场返回自己的小屋,吵闹的人群逐渐被清幽的竹林替代。
此刻他似乎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心中挥之不去的压力被愈燃愈旺的喜悦与激动替代。
青云大会的魁首奖励是可以进入九州藏宝阁挑选一件宝器,那里珍藏着无数名冠天下的宝剑,珍藏千古的药方,以及一件众人眼里十分冷门的仪器—聆天仪。
上古传言能听到天道的旨意—这一功能是否正确有待商榷。不过它确实是一件高阶法宝—它能够将现实世界与秘境之间打开一个通道,但是否成功还是一件极看运气的事。
他心中是这样想的,严肃的表情松懈下来,明媚的笑容取而代之。这已是他最后的希望,江祁越握紧的手掌,腰带上悬挂的那一颗金铃似乎永远不会再响起。
在十年前,江祁越不过是初入修真界的一位散修,与他同行的是一位姓程的修士。
那时两人初出茅庐,名声在外,自认为卓尔不凡,参与了一场只限金丹修士以下的小秘境—汀寒秘境。
此秘境虽然场景小,历时也不久,但却与现世唯一一个仙府秘境—凛霜秘境有关。
传言道若要进入凛霜秘境,必先从汀寒灭迹中窥得密钥,因而也有无数大小宗门争先恐后地前往这一小小秘境,只不过看似万全无失的汀寒秘境,却出了一个大篓子。
“噔噔”木门被人敲响。江祁越从回忆中猛的醒来。
“江师兄,师妹我还没有恭贺你拔得头筹呢!同辈之下,江师兄可真是难遇敌手!”如银铃般娇俏的女声从屋外传来。
此人正是江祁越的小师妹,也是凌云宗宗主的女儿凌潇。
他推开木门,对少女无奈一笑:“凌师妹过誉了。”
“无论是才貌还是品行,江师兄那个不是顶尖的?”凌潇弯了弯眉毛,“师兄最后一招的剑法真是精妙绝了。”
江祁越眉眼精致冷淡,想来是提不起心思与她多言。
她眼珠子一转:“我本想前来与师兄探讨探讨,但我瞅着师兄精神气不佳,想来是累了。”
“师兄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她嬉笑道,“真想一睹那九州藏宝阁内里的真容,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些些什么宝贝。”
少女如一阵风来,又如一阵风开了。
“再多奇异的宝器都不重要,我也只需要一件罢了。”江祁越低了低眉眼,咕囔道。
他回到房间里,伸了一个懒腰,将双手枕在脑后,合上双眼,幻想着得到宝器,打开秘境……
“江魁首,授奖仪典要开始了。”小童轻敲木门,缓声提醒道。
江祁越猛得从闭目养神的状态回神过来,收拾好心情,将自己的灵霄宝剑悬于腰间,大步流星离开小屋。
整个仪典着实有些无聊,大贤的夸赞激昂,萦绕在耳边,他俯身授予了江祁越一枚玉牌,连波纹环着三段浮雕竹节,寓意青年虚怀若谷,可堪大任。
小小的玉牌并不值得他挂心,他满心满眼的只想着进入到九州藏宝阁里去,也不愿与其他青年修士有过多的交流。
只可惜他不寻人交谈,自有旁人来与他搭讪。
“江祁越,今日是我准备不周,来日必当再战高低!”来自愤愤不平的手下败将,林景彦。
江祁越轻挑眉头,眸光无所谓地掠过他。
“那你还得多练一练。”
“你!……”
在三言两语之间,已有仙童来到他的身边,邀请他去九州藏宝阁上一观。
尽管他有心控制,但不可抑制的急切还是如一锅沸水般,即将翻涌出他的心脏。
一瞬间他便撇去与林景彦的交谈。
“小朋友,可别碍着我忙正事。”
江祁越大步流星的离开,眼角勾勒出一个肆意的笑容。
“小什么朋友?有这种说法吗?”林景彦小声嘀咕道,“从前就听闻这个人独来独往,奇奇怪怪的,果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将众人抛之身后,跟随着看管藏宝阁的仙童,江祁越远远地望向那座巍峨的金丝楠木制成的阁楼,矗立在云霄间。琉璃瓦映晚霞,朱漆门环兽首,踏进门内,五步一柜,灵丹妙药斜倚台面,稀世功法藏匿其中;十步一龛,先贤武器随意堆砌,藏世珍宝数之不尽。微光渗透进云窗,点点灰尘在光影中浮动跃金。他没有片刻犹豫,直奔想聆天仪的所在之处。
“江魁首可要再考虑考虑?”仙童甚是惊讶,往日进入到这藏宝阁的青年修士,大多被这琳琅的宝器震撼到,挑花了眼都,很少见这么一个人直奔一件宝器,还是这么冷门的聆天仪。
“不了,就它了”江祁越凝视着这宝器,头也没回地回复道。
聆天仪,悬架于现实与秘境间的桥梁。
十年前在众人一往无知地探索着汀寒秘境时,突发觉其竟与凛霜秘境突然相连。霎时间,高阶的妖兽直直闯入,各路修士被这突发的状况打得措手不及,大批人员伤亡。然而,等到众人苦苦挨到秘境结束的时刻,却发觉只有半数人被秘境弹出,其余半数人连带着汀寒秘境一同消逝在虚空之中。
“祁越,再撑一下,距离秘境结束还有半个时辰。”那是一位身着浅蓝色衣裳的少年,约莫十**岁。他右手紧紧揽在一位红衣少年的腰间,左手瞬间抽出一张符咒,注入灵气,借天降雷击燃起。紫雷在黑白的符咒中乱窜,炸开一束束火花。蓝衣修士手腕反转,将其猛得掷向身侧,暴烈的雷光如银蛇乱舞,劈向凶猛的妖兽,顷刻间朵朵红莲绽放。
“小离濯,还是这么凶呀!”红衣少年抹了抹溅在脸上妖兽鲜血,调笑道。
此人正是江祁越。
“这次出去,咱们可得好好休养休养。”
谁曾想本来只是简简单单地进个小秘境,怎遭遇如此大祸,让这少年二人身负重伤,虽然也捡了不少珍稀材料宝贝。
“别贫了,赶紧把你炼的丹药拿出来止血!”蓝衣少年,正是程离濯温言提醒道。
鲜红的血滴散落在浅蓝色的衣袍上,让本来朗若玉山的少年染上了一丝肃杀和凌厉。
江祁越拿出丹药一股脑儿咽下,凤眸微阖,道:“要不是被这个小小妖兽给偷袭了我怎么会在它的手下被伤到?”
两个少年一路上奔走躲闪,终于来到了秘境关闭的最后一秒。
“小离濯,出去之后给我多画几个雷击符。”入目是江祁越微带笑意的脸庞。
“没有符纸了,记得多卖些你的丹药换钱。”程离濯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看向他。
“别这么绝情嘛。”江祁越闭上双眼,感受着周围的灵力波动,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然离开了秘境,他伸手去够自己的同伴,却未曾想他的小竹马不在自己的身旁。
这个秘境真这的简单地让人离开了吗?
他心中似有所感,自言自语安慰道可能是分散了,但微微抖动的金铃还是暴露了他心头的慌张与不安。
江祁越在秘境的出口徘徊了许久,从晨光微熙到星光点点,带着笑容的假面终于破碎了。
“我的,我的师弟还在秘境里没出来呀!”身旁有修士是这样呐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秘境竟还扣留了一些修士?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欲再次开启这个秘境,却不曾想其已消逝在虚空之中,久不见踪影。
终于两个仗剑走天涯的少年只留江祁越孑然一身。
无人陪我行尽八荒,又何必再以散修自居?
此后十年,江祁越加入了凌云宗,他无意走马轻风,只想要穷尽一切办法再次打开汀寒秘境,再寻故人,一求当年真相。
光影流转,月升日落,真相似乎触手可及,故人的面孔在脑海里闪烁得愈发清晰。
江祁越随着月华仙尊回到了宗门,一路上向来清冷寡言的师尊却提醒道:“进入九州藏宝阁的机会只有一次,挑了这么个的宝器,你可是真想好了?”
沉浸在宝器得手的喜悦,江祁越露出了一个少年气的笑容。
“师尊晓得,我拜入凌云宗就为了此刻,能够得到宝器救我那位友人。”
他目光注视着,右手轻轻抚摸着聆天仪。似乎再次想起了当年的伤心事,明净如星的眸子里也氤氲出点点哀伤。月华仙尊见此也不愿出言多加责怪。
归宗后长老们欲召他前往凌云宗大殿加以表扬,不过被他婉拒了。
此举使得长老们颇有微词。
“江祁越这小子心性还是太过张狂,需得磨练。”
无暇顾及长老门所言所想。江祁越直奔宗门后山,满怀激动与紧张地向聆天仪中注入灵气。
霎时间天空震动,一道道蓝紫色的光波在云霞中散开。
“可以吗”江祁越心中的弦绷紧了。
天空的中心似乎要出现一个圆形的洞口。瞬时,他御剑飞行,直直冲向云间,只是那洞口如昙花一现,在其即将抵达的时候却消失不见。江祁越不死心,盘腿坐在宝剑上,悬于蓝紫色的夜空中,他往聆天仪中反反复复地注入了灵力,天空上蓝紫色的波光阵阵回荡,一如他激荡不安的心情。只是那洞口却再也没能开启。
“什么破东西?”江祁越左手持着宝器,面无表情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尽管他有所抑制,暗沉的眉眼还是显现出他满腔都怒火,恨不得将这破法宝砸个稀巴烂。
他吐出一口浊气,重重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思索着或许他与他的小竹马这辈子都永远无法相见了。心中的哀伤如深夜的露水缓缓涌起,慢慢浇灭了他心中的怒火,只觉得冰冷与无望。
认命吗?他似乎也说不出什么答案。
第一次写文,终于写完了第一章[加油]
改了好多遍,还是万事开头难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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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