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鲤平静的心情突遭雷击,却又很快调整了过来。
这件事情她早有预料的。
徐清来或许比她心情更郁闷,作为家族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也得事事以家族的利益为先,按照常理,像他们这些人,通常是没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去结婚的。
只有选择对家族有益的,最合适的商业合作伙伴,去促成商业联姻。
金鲤江城出生,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江城大学的文凭;以及除了在这个被金钱和权利裹挟的世界里丝毫不值一提的,所谓的貌美。两人之间的差距判若云泥,徐清来或是徐清来的家族,只需要朝着她洒洒水,便是她这辈子不可企及的资本。
徐清来想娶她,只能夺得家族中最高的话语权。
而他们之间的接下来的结果,无一例外,肯定是一个忙于工作,疏忽两人之间的情感维系,另一个怨天哀地,对被冷落的境遇忿忿不平。甚至在另一头,家族里的长辈给徐清来推来一个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可靠贤内助。
这时候什么样的感情基础都变成了纸牌里的小丑,更何况他们认识不久。
更坏的结果,则是徐清来在一众兄弟伯叔之间斗争失败,成为家族的弃子。骄傲如徐清来不可能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失去了他目前所拥有的这一切,这相当于毁了他。
金鲤不忍心再过多的苛责他,只是怪自己。
她从小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成绩还算良好,谈不上多优异。上大学起便失去了所谓的目标和规划。
从前是为了考上一所好大学,大学毕业后又忙着找个体面的工作,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真正要做些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比之下,看上去碌碌无为的人生轨迹让她有些自卑。
金鲤也很向往徐清来那样的生活。
站在最顶峰。
不管成败与否,总有奋力一搏的机会。
金鲤决定给徐清来一点时间,去好好考虑,好好抉择。
她会尊重他的一切选择。
俩人在今晚度过了最素的一夜。
就这样睡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她只是被徐清来从背后抱住。
感到很安心,她想起来之前的夜晚,他对她说的故事。
小鱼和湖草。
湖草曾许诺过,总会在夜晚给小鱼一个栖息之处,保护她。
“徐清来,我在事业上帮不了你,但我希望你能成功。”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她希望他趁早做出正确的选择,放弃她,去打一副更有威力的牌,而不是一张花瓶废牌。
“你说得不对。”徐清来反驳。
“你怎么知道你帮不了我。”徐清来看到她转身,随后拉起了灯盏,一脸温柔笑意,“你在我身边,对我就是一种再好不过的帮助。”
“我不需要什么辅助的力量。”
徐清来看上去很自信。
“我相信,你也不需要什么辅助的力量。你不需要任何的托举。”
简单的一句话,将金鲤捧得很高。
“只要别太想我就好。”徐清来又开始贫嘴。
金鲤有些低落,不知道自己何故能得到这样的评价,也有些烦躁,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如何能预知未来呢?
“你啊,只要在你现在的岗位上,帮公司多卖出去几套房子就好。不要太早放弃自己。”
卖几套房,和争夺家族数万亿资产的核心权利之争相比,简直杯水车薪,完全不可拿到一张谈判桌上去讨论。
“卖几套房子有什么用啊。”金鲤嘟囔道。
徐清来不语。
早知道,集团不少白手起家的副总高层都是从这一步做起。销售这个岗位虽然是集团旗下房产公司最不起眼的螺丝钉岗位,却也是最锻炼人的。能将销售一职做得漂亮的人,上限往往很高。
但徐清来不想将话说得太直白,也不想在跟她单独相处时说这些,显得过于啰嗦,说教味太重。
他只想让她知道他的态度。
“你相信我吗?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徐清来郑重其事地问道。
金鲤回应:“相信啊。”
“真的?”
徐清来几乎是很恳切地询问,金鲤鲜少听过他这样的语气。
“那你戒烟行吗?你要是不吸烟了我就相信你。我讨厌二手烟的味道。”金鲤说着便将床头柜上的雪茄盒丢进脏衣篓里。
“好。”
他答。
“就这么简单?”金鲤诧异。
“就这么简单。”
金鲤昨晚休息得很好,精气神儿十足,平常心对待工作当然没什么压力,算是早晨第一波来到公司的员工。
不过她算不上多勤奋,来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喝咖啡。
刚端上咖啡来到工位,开始阅览销售部主管递给自己的大批量客户信息,正进行一个分类维系的准备时,销售部A区的门就被扣响。
门口站着的人是严特助。
金鲤一脸心虚地面对着A区的同事,磨磨蹭蹭地来到门口,询问严畅是不是徐总叫她过去。
严畅露出一个比较职业化的礼貌微笑,点点头。
金鲤摆摆手,走出A区,想借一步说话。
“不去了,忙着呢。麻烦严特助帮忙带个话。”金鲤左手揽在脸侧,一脸小心谨慎地小声说道。
严畅作为总经办极品打工人,心中只有对完美完成老板交代的工作任务的执着。
“金小姐,你要是不去,徐总等会亲自来销售部给你献花了。你看一下要不还是去一下吧。”
说这话的时候严畅的职业化微笑稳稳的挂在脸上。
就像这人说话,办事一样。
稳稳的,很安心。
直到金鲤坐上总裁办专属升梯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就算她不上去,徐清来也不可能干出亲自跑到销售部去找她这种事的。
严畅真是太狡猾了。
为了进步真是不择手段。
金鲤跟着严畅路过曾经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过道和走廊,最终推开总经办的门,在总经办当助理的日子仿佛就在弹指一挥间。
时间过得真快。
严畅在帮忙推开总经办的门后,非常绅士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句多余的寒暄话都没有,甚至没有出现任何不得体的表情,示意金鲤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这种偷偷摸摸交往尚未公开的时候最尴尬。
但严特助却处理得很熨贴。
走进总经办后,金鲤装模作样地故意看不见会客桌上摆着的那束配色协调统一的精致玫瑰花束。
去倒咖啡,收束窗帘的过程中,她偷偷瞄了一眼。
好像还有一个方形的绒盒。
徐清来这时候悄无声息地从办公处起身,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将金鲤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金鲤肩膀着了凉气般向后缩了缩,心跳都漏了半拍。
“等等,别动。”
徐清来音色低沉,裹着克制的喘息,压低的喉音在句末扬起狡黠的钩,诱哄与宠溺在唇齿间达成微妙的平衡。
金鲤感觉到锁骨和脖颈处忽地一片冰凉。
她被一双修长的手攥住,带着来到隔间的玻璃镜前,终于看清了脖子上这条如同宁静致远的湖面般翻着淡蓝色光弧的钻石项链。
这应该和徐清来之前送的那枚钻石戒指是一对。
钻石的光华太过闪耀,衬得人的脸都亮了一个度,挺贵气。
金鲤非常夸张的谄媚,屁股一扭就面对着徐清来,抱上去一顿狂亲,跟在脸上盖戳似的:“谢谢徐总!”
力道却在此时忽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徐清来稍稍用力便将她抵在镜子前,对着镜子欣赏起她戴上这条宝石项链的美貌。
明明是艳压了这条项链,让人完全没有关注珠宝的**,目光全部停留在她绯红的面颊上。
白皙的面孔成了天然的最干净的调色盘,他将执笔作画,绘出整个世纪最令人倾倒的潮红;
命令式的语法混杂着献祭般的臣服,暴露出掌权者甘愿佩戴的项圈。
这是她第一次置于凌驾的姿态同他对话。
“项链还满意吗?”
她脖颈处的钻石项链被收紧了些,在白皙的肌肤上落下一道浅淡的红痕,她伸手握住钻石项链的吊坠。
“满意。”
徐清来任她失去平衡,跌倒在他的怀中:“那我你还满意吗?”
见金鲤不回应,他又换了另一种更俏皮的说法。
“今天准备吃几个小蛋糕?”
金鲤的白皙的手臂拐到脖后,准备小心翼翼地将这条价值不菲的项链从身上卸下来。
行动间她瞬间会意了徐清来话里的意思,有些低声细语近乎蚊哼地回应只需要吃一个就足够了。
他轻车熟路地用她柔软的发丝带过她的耳廓。
“但是我想吃两个。”
……
销售部B区茶水间。
“不是,你干了啥事徐总要亲自骂你啊?”
全宝一脸的不可置信。
上一个销售部被叫去徐总办公室骂的人还是他们名屋置业销售部的总监老王,而且还是极少数的情况。
金鲤一个销售部实习生还能被徐总骂?
这徐总平时看着挺儒雅禁欲的一个人,也不像是会找底下实习生来开骂的样子。
更没有必要啊?
“你说的是真的?”全宝再度确认了一遍,“你的意思是大老板刚才很变态,骂人很脏,就说的你上次用员工渠道买房套现那个事?”
“是真的啊。”金鲤端着咖啡抿了一口掩饰心虚。
“他确实骂人了啊。”
她想,自己至少说了半句真话吧。
Dirty talk不算骂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