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办平日里是个挺严肃的地方。
员工和老板之间的沟通简洁干练,员工少听少看,该观察的一个不少,不该明白的事情一样不多。
很明显,今晚不到十点,老板就叫总经办的人提前下班,必然有老板的道理在。
大抵是老板有事。
这些总经办的助理秘书们一个不多问,规规矩矩地收拾完总经办的部分文件,提着包跑路下班了。
老板提出不加班,作为员工,他们求之不得。
徐清来的指缘套.弄着钢笔笔帽,而后纤长的手指夹住整支笔,在空中晃了晃,瞄准了时间后,他将笔放下。
夜晚十点钟整。总经办的门被及时叩响。
下一秒金鲤出现在他面前。
他毫无保留地审视着她,已经不再掩盖眼底的炙热,右手叩着桌面毫无禁忌地调侃她:“金助理还是这么准时。”
他用了她曾经的职位称呼她。
就好像她没有辞职,此刻他们还维持着上下级的关系一般。
总经办的环境很正式,庄重肃穆,是整个盛清集团权利的最高层,是一把手的办公室,是徐清来征战商场的盘据点。
柔软的皮质沙发,冰凉坚硬的红木办公桌。桌面上堆叠如山的文件,还有那杯冒着热气的半杯热咖啡。
这些无一不彰显了禁忌。
徐清来毕竟身在其位多年,坐于办公桌的威慑感十足。
此情此景,让金鲤下意识地想替前老板整理文件,煮咖啡,想到了这里,手上的动作就开始了。果然职场牛马人改不了牛马命,眼里手里都有活儿,一刻都不停不下来,上赶着给冷冰冰的资本家当牛马。
“不是让你做这个的。”
徐清来渐渐逼近,靠近她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靠在打印机前。
她的肩胛触碰到了开关,打印机开始运作,一阵一阵地开始打印文件和材料,他押着她向上靠,想从上而下地看着她。总经办的光线有些昏暗,徐清来的办公桌那里点了一盏灯,周围光线暗淡,只有头顶的应急灯交替闪烁,最后一页A4纸吹进了恒温空调的出风口边缘。
金鲤的肘臂悬空地撑在那里,忽地被徐清来攥上前,搭在自己的肩上,江城天气湿润,金鲤的裙装下摆有些潮湿,扫过他的西裤。
热与凉交织在一起,他握住她手腕时的力道稍稍重了些。
“金助理。”
她下意识地偏头,他却几近咬耳似的,继续凑近。
“你知道台风天最危险的应急措施是什么吗?”
他略带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后颈,却将身上的西装外套温柔地披在她被刺激后有些微微颤抖的肩头。
“是以为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似乎是被这话触动了似的,实在过于动人,气氛发酵时,她不自觉地贴上面前的人,含着温润体温的西装外套渐渐滑下去,墙幕上,两人纤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如同两团跳动的火焰。
这一次,她没醉。
感受与先前两次大相径庭,此时的心率就像失衡的陀螺仪,他脖上的领带成了支撑意识的救命稻草。
总经办的体温传感器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体温异常,与会者:2人】
“你知道的,我很爱你。”
他找到机会在间隙时凑在她身边耳语,在金鲤眼中,此时此刻的一切情话都只是催生快意的助燃剂,当不得真。
她双手掐住真皮沙发的靠背,说起话来像小鸟哼鸣。
“爱我的身体,还是爱我的灵魂?”
徐清来停住,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回头看着他的眼睛,留下一句攻击性很强的话,像是故意在刺激她:“俗气。”
金鲤不语,只是缓缓地斜躺下,整个人侧卧在真皮沙发上,她的腿型纤长而优美,妆容有油画的韵味。
“你应该问我,是在庄园的书房里更爱你,还是在红木桌前更爱你,亦或是在真皮靠背旁更爱你……”
“或许落地窗前,也不错。”
他微微挑起她的下巴,趣味盎然。
这时候金鲤就知道,和先前一样,徐清来定是尚未尽兴。
可她这时候很是缺乏安全感,整个人虽躺在那里,却像是悬于空中,她听到徐清来方才随口一说的的那句话,她听到他说自己曾是个不婚主义。仅凭这一句话,让她彻底打消了一切卿卿我我的积极性。
徐清来整理好领带,穿上外套后,室内灯源进行了智能化调控。
他衣冠端正地出现在她面前。
光线下的金鲤看起来很是狼狈,徐清来重回办公的位置点燃香烟,耐心地看着真皮沙发上身姿曼妙的女人整理自己的发型和衣摆。
盛清大厦物业池塘里的锦鲤一条接着一条的从池子里蹦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不多久,大雨倾盆。
在金鲤眼中,徐清来似乎是个看上去很矛盾的人,他既可以是**森林中野兽,也可以在尚未尽兴时做个禁欲的林中高僧。
这或许是他的张弛有度。
让人很难揣测他的心意。
“结婚吗?”徐清来掐灭香烟后终于落下一锤定音的话。
“你在开玩笑吗?”金鲤显然不太相信。
“没有,我想娶你。”
他的声音略带清冽而富有磁性,带着慵懒,令人听了安心。
他接着深思,又补充道:“你需要什么?”
“你想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从明天开始你会拥有我的一张副卡。”
金鲤的音调由沙哑变得柔软,似露出雪原深处悄然融化的第一道春溪:“钱。那还有爱呢?我们之间有爱吗?”
徐清来总是不喜欢直截了当地遂她的愿,总在这个时候相当的强势,也更像个流氓。
“爱与不爱,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可是,徐清来,我累了。”金鲤有些力不从心,几乎是在乞求。
……
“你先去洗漱。”
徐清来回应她的时候语气淡淡,丝毫察觉不出异常,只是浴室暖黄色调的照灯下,金鲤自然地卸下全副武装,松快地迈进浴池之时,浴室的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了。浴缸中的人一惊,水花四溢。
而下面这人更是嚣张地扯下领带,直接就着衬衫淌进了水中。
他一反常态,没了先前强烈的攻势,反倒是试探性地轻轻触了触她的唇。随后唇齿轻敲,熟悉的感觉席卷全身。
金鲤软下阵来,任凭处置。
却又在浴室光源关闭后彻底改变了动势,妖精似的重新环住眼前的人,又兀自放松和享受般地欣赏起自己的赤红色美甲。
屋外的风很大。
呼啸着,像人的哭声。
徐清来有时候很喜欢这种邪风一样夸张娇气的哭声。
他总是要逼着她讲几句他爱听的好话才肯罢休。
后半夜他从她的背后将她环抱住,入睡前吻了一遍她柔软蓬松的秀发,给她讲故事。
“所以故事的结尾啊,就是夜晚的湖草告诉小鱼,你不必害怕黑夜,每当太阳下山时,湖草便会圈成一处鱼笼,供小鱼栖息。”
金鲤朝着徐清来的方向凑近了些。
察觉到后背某些异常后到金鲤调整了下自己的位置姿势,转身面对着徐清来,问道:“你害怕漫漫长夜吗?”
“这世界上没什么值得我怕的东西。”
“我害怕黑夜。”金鲤吐露心声。
“小鱼,你不必害怕黑夜,黑夜并不可怕,因为有月亮和星星的陪伴,夜总是很美丽的,浪漫的。”
狂风骤雨之后,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惊雷。
金鲤缩进徐清来的怀中。
他翻身将她附于身下,她在雷声中慌乱地抵住墙头,很认真地看向她面前的这个人,云朝雨暮,如月光轻抚湖泊。雷声似乎也是很难注意得到了,仿佛只能听见两人之间的心跳。
她感觉到某些人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翌日醒来。
金鲤果然在废物篓里看到了一只用过的东西,安心了不少。
但此时她的心境也产生了一定的变化。即使不用,也未见得不安心,或许能够为她争取更大的利益。
从听完湖草和小鱼的故事起,金鲤的人生走向了另一条轨迹。有了徐清来在侧,她在江城成为了一个不再普通的人。
在两人尚未举办婚礼前夕,金鲤是个完全不需要工作的准太太。
每天的生活看上去都非常的美妙。
她有最充裕的时间,最极致的物质享受。
骄奢淫逸也不会迎来任何人的指责。
除了买还是买。
除了花销还是花销。
金鲤日常的吃穿用度都有专人打点,完全不劳自己费心。
闲来无事,被一群名流家的贵妇谄媚地拥着,天天在徐清来的家里开茶话会。享受着众人的拥趸。
徐清来喜静,索性又给金鲤置办了个院子。
院落很有江城的韵调。
便于女主人平日里养养各式花草,偶尔插花下棋赏月,也相当俗气地买下一屋子的奢侈品。
后来又在院子里请了江城名厨在家中大摆曲水流觞宴。
金鲤可以说是什么样的昂贵的食材也尝遍了。
不是今天的李太太邀请去某顶级私厨那品鉴蟹宴,就是那日王太太盛邀去米其林法餐聚会。
参加顶级会席,金鲤也能在餐食呈上来的瞬间,洞悉这道菜的核心做法和食材来源。
反而酒席过后,家中厨房里阿姨做的一碗江城青菜泡饭更得人心,实打实的清爽解腻。
远离职场后,生活变得单一和乏味。
金鲤颇有一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觉。
参加时装周后,随身助理为她选了几件高定后,她明显有些兴致缺缺,只小声的嘟囔了几句话。
“好没意思。”
“看来有钱也很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