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助商撤资两个,上架平台全都说不签了,音乐平台只剩下一个,其他还没有消息。”
“音乐平台剩下那个是我投资的。”陈时初翻开名单看了一眼,“全平台封杀啊……”
秦遇眼部抽搐,也接过名单看,“果然熟人最知道打哪儿疼。”
导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敏锐地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劲,“什么意思?”
“季祝业在这行的名望不至于让这么多人反水,他的身后肯定有人撑腰。”陈时初解释道,“所以跟我们有关的赞助全部快速撤退,要全行业封杀这个节目,或者说是封杀我们。”
“这份名单里,江浙沪区的娱乐公司,尤其是杭州那边的,都有易居娱乐的投资,易居娱乐是陆段瑞的。”
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这个姓氏一出,没人敢回头看陆闻的脸色。
“京区的赞助是Tenn的,这个稳当可靠。不过京区的音乐平台是其他派系所属,不太清楚对方会如何站队。其他的……”陈时初点点太阳穴,“入行多年的敏锐性。”
剩下的全在观望,就是这么现实。
李阳芮喝了口咖啡,苦得她伸出一点点舌尖,又快速地收回,“和从戒毒所里头赵立给出的名单差不多,这货可以从戒毒所出来换个罪名了。”
“赵立是谁?”秦遇好奇地问。
“暴龙那个先嫖C被拘留,后被爆吸D,曾经偷你U盘的抄袭者,真是五毒俱全啊,抄袭竟然是里面最轻的罪名了。”李阳芮边陈述边感叹。
“嫖C、吸D、偷盗、抄袭。”秦遇数了数,一脸疑惑地问,“这不是只有四个吗?”
李阳芮扶额,“送去戒毒没多久,缉毒大队的就来了,劈头盖脸一顿骂,谁能想到这货居然还涉及买卖,缉毒队他们正在放长线钓大鱼盯他,鱼没钓到,人就被我们抓了。”她心有余悸,“当时路队被骂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这种话是可以透露的吗?”齐蕴惊恐地捂住她的嘴。
“哦,抱歉。”李阳芮毫无歉意地对众人眨眼,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端起热气腾腾的咖啡,徐徐热气袅袅上升,睫毛挂着水珠,“不然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你是詹一幕的死忠粉,而且现在不打算继续装了。
当然这话没人敢说。
不知道自己早被齐蕴和路威联合卖了的李阳芮高冷地接过名单,拿起笔圈圈点点,和陈时初一起交叉对比赵立和季祝业的人脉关系圈。
专业人士干起专业的活儿来格外得快,李阳芮本就是有备而来,陈时初又是社交人脉王,没一会儿两人就整合出三份名单。一份是和赵立、季祝业、陆段瑞有着明面联系的,一份是洗过一手但仍被揪出来的,最后一份是看似清白还需待定的清单。
“脉络捋清楚了,还需要证据。”李阳芮瞥了陆闻一眼,她是因为陆闻说有证据可以拿下才来的,不然冒着会被事后算账的风险……
她也会来的……
“怎么说?我这盆脏水要现在泼吗?”齐蕴抱着键盘蠢蠢欲动,左看右看。她买了一个营销号,粉丝数量颇丰,稿子是陈时初和陆闻都看过的,对内幕爆料主打一个稳、准、狠,逻辑链清晰,涉及范围极广,符合当今八卦人群最喜欢的隐隐绰绰的模糊指认,模糊的指认也能认出到底说的是谁。
脏水要泼给谁大家心里都有数,没人说话。
但决定还是要做的。
秦遇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被抓个正着。陆闻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深邃地让人沉沦,又或许在说再见。
秦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个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不是第一次见,上次是和詹一幕在宿舍分别见到的最后一面。
陆闻被发现后立马转移了视线。
“打狗要看主人,我这就去见他主人。”陆闻慢条斯理地说话间,衣服已经穿好了,正在整理衣领的尾声。
“那我们先待定……”
“不用。”陆闻脸上的戾气一闪而逝,“李阳芮告诉路威,安排今晚盯住说好的那几个人,等齐蕴网上发的消息一发酵扩散,打地鼠就行,谁动抓谁。”
李阳芮拧着眉头迟疑道,“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警方办案抓人要证据,你就这么确定能现场正好抓到铁证?”
“我们盯了五年了,就差今晚的铁证。”陆闻简短地说了一下,神情肃杀,语气不容置疑,“我有些别的事情要离开一下,齐蕴准备好,今晚八点就发。”
“八点就发?”秦遇听到这里脸色一沉,“八点你回得来?”
陆闻神色不动,“我不回来也可以点击发送。”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秦遇抄起外套就跟上。
两人谈话间就已经走到走廊,陈时初当机立断地关上了门,让二位自己抉择。
陆闻绷着脸,“你以为我去干什么的?我是去下战书的,不是去谈判的。”
秦遇一把扣住陆闻,“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陆闻低头看着,突然笑了一声,“回我家?”
“嗯。”即使拿暧昧的话来激他,他也拒绝松开手。
“我爸……”
“我去。”秦遇不容置疑地打断他,“哪怕只是楼下等你,我也要去。”
陆闻没有再驳回他的请求,楼下已停留熟悉的黑色轿车,除了戴着白色手套的司机,一位警卫员伫立在后车门处,见到陆闻的身影,谦恭地要帮打开车门,被陆闻快走两步抢先打开,后退一步看向秦遇。
秦遇:?
然后稀里糊涂地被塞进车里。
秦遇打量着副驾一丝不苟的警卫员,这种他只在电视上才见过的派头,帽檐沿着眉毛伸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对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突然上车的情况也毫无反应和表情,浑身上下写着正气凛然四个字。
陆闻的手机响了一声,传出Tenn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内格外清晰。
“我有个远房亲戚从地方调回,没打招呼结果被分在你叔那儿了,你爸早年当“刀”的时候做事太锋利了,把他胃口养得不小。”Tenn的语气难得有一丝忧虑,“做事不太干净,人也不太干净。你树大招风,前几年就被盯上了,正碰上解散躲过去,这回一复出可能又要发作。”
“嗯,警卫员已经来接我了。”警卫员耳观鼻鼻观心,宛然已融入汽车配件。
“这么快?”Tenn讶异,“那你自己小心。”顿了顿他嘱咐了一句,“别和你爸对着干。”
“不会,秦遇和我一起。”陆闻话锋一转,“你说——有个喜欢男人的儿子和有个吸D的弟弟,他会保哪一个?”
Tenn傻眼,“你爸那六亲不认的性格,可能直接全杀掉吧。”
陆闻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秦遇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假装自己没听到那句“喜欢男人的儿子”。
窗外灯光点点,不一会儿停在某个低调的洋房处,秦遇下车时环顾四周,四周都是差不多的建筑,甚至没有车辆来往。
警卫员的脚步一顿,面前黑色铁门自动打开,但还是因为洋房的年纪发出沉重的吱嘎声响,诉说着年迈建材的不堪重负。
父子俩都很喜欢老建筑,秦遇暗自心想,陆闻工作室的第一选择也是间小洋房。
陆父衣着便服坐在书房正中,见到两人也只是点头道一句,“来了。”
亲切得仿佛和传说中不是一个人。
陆闻见惯了这种场面,他并不打算寒暄太久,开门见山才是他家的风格。
“陆段瑞的事情您知道吗?”
“这只是一件小事,陆闻。”陆父缓缓皱起眉,“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种事吗?”
陆闻哼了一声,“小事?这对你来说就是件小事?”他哗啦一声扔书桌上一份文件,顿时将整洁的桌面捣得乱了起来,文件随着力道顺势翻过几页,在陆父面前停留在“贿赂当地官员”几个字上。
陆父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按顺序通报,我有教过你吧?”陆父将文件扔了回来,砸到陆闻面前的地毯上,纸张被卷得乱七八糟。
“够了,真是听不下去了,你们真是父子吗?”秦遇震惊中带着原来如此,难怪陆闻从小这么沉稳,谁在家里按序通报啊?“邻居都比你们关系好吧?公司里上下级的阶级意识都没有你们厉害。”
陆父冰冷的目光这才落在秦遇脸上,自始至终他都在和陆闻说话,没有一丝分给另外的人。
简直就是工作带入家中的窒息情形。
“是我之前错了,我竟然以为陆闻的性格是天然如此,在这种窒息的家庭里,也很难养出活泼的小孩吧。”秦遇并未因此退缩,反而将心中一直想的话一骨碌全说了出来,也不管对方陆父怎么看待他,“说到底,他是你维持高位尊严的产物,到年纪了只是需要一个孩子进去社交圈,保持家庭和睦的形象,需要一个完美的孩子代表你自己。”
“高位站久了,偶尔也高抬贵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