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如此齐全,不摸一把简直不是秦遇。
他先是着手弹了一段热门的小调测试,又换着法儿变奏。
“听听我这段儿。”Tenn也没有闲着,他作为和陆闻齐名的制作人,两人合作十几年,只会对这里更熟悉。
他弹出来的旋律更对秦遇的胃口,秦遇还顺口跟着哼了几句,手指跟着敲敲鼓点,眼见着进了状态。
“你学了欧美唱腔?”陆闻突然问。
“这么明显吗?”秦遇讶异于他的敏锐。
他确实在欧美也没有落下声乐练习,洛杉矶有collage针对性的课程。他的演艺生涯并不忙碌,经纪人Ryan建议他去进修演技班,从college拿副学士学位开始申请university的四年制大学。
Ryan美约其名“重返校园”,让秦遇当了一把留学生的生活。虽然比不上团体活动时期的强度,但也是定期去上声乐课,作为辅修专业进行了学院派的学习。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原有的领域扩张有更多的想法,没了忙碌不堪的演唱会行程,也静下心来细数自己的不足。
声乐课老师对他大感兴趣,甚至在毕业后推荐了他和一位也是年少成名的歌手合作。
学习欧美唱腔也是那时候的事。
这些旧事很难说出口,说出就要解释当初为什么离开后不再回来。
他不想解释那么多。
好在陆闻没有继续问,他只是对新的改变眼前一亮。如果是普通的听众,可能只是觉得他的声压变强了,但陆闻作为从他刚开始进公司看着他长大,也为了量身制作solo的人来说,他的变化令人惊喜。
“发音变得更清晰也更有节奏了,唱几句这个试试。”陆闻推来一张白纸,上面写了几个单词。
最开始陆闻说还不错的时候,秦遇本人是极其疑惑的,直到后来夸奖的话越来越多,他就开始放飞自我。
“想法不错。”陆闻说着,将签字笔的笔帽“啪”的清脆一声扣上,紧接着给了秦遇一记重担,“这张专辑你来制作。”
秦遇本来还在笑眯眯听夸,下一秒就被踢出合作,变成自己制作。他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透露着不可置信,“我?”
连Tenn也侧目看向陆闻。
“你是一个成熟的制作人了,我现有的经验不仅无法将你的唱功发挥到最大,但是你自己可以。”
秦遇没有说话,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陆闻的手指把玩着一只话筒,无线话筒连接音响。而他垂着眼睫,话筒在他指尖惊险地转圈,每一次都稳稳地落在掌心。
他的眼睛盯着一上一下的话筒,但是人无完人,人总会失误。他眼见着这造价百万起步的名贵话筒就要砸落在地,那上面每一个亮晶晶都是货真价实的小钻石,就这么被陆闻无意义地玩转,甚至从他的手腕滑溜溜地擦过。
秦遇突然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住了话筒。
“我愿意。”
陆闻站起身来,陷进Tenn旁边的沙发里,目光直视看着秦遇。现在的工作室,由本坐在主导位置的陆闻,变成了以秦遇为中心围坐。
“那我们……我们就……”秦遇还没有完全进去转换地位的角色,开口便卡壳,“按照我们原来的方案,Intro和Outro按规矩最后定……Tenn哥录着,到时候有用的我后续裁剪。”
话音落地,才发现自己其实又将陆闻的话重复了一遍,秦遇嘴上一个急刹车,差点没咬到自己。
角色转换并非如此之快,很多事情秦遇说完之后还是下意识地问陆闻。
而陆闻一直点头,对他的提议每一件都说不错,偶尔对方式提出一点建议,引导他的想法和灵感,但不会喧宾夺主。
陆闻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
Tenn第一个不干!
Tenn越发疑惑,为了论证自己的猜想,他在一句句“可以”、“不错”中说出一个离谱的建议。
“不行。”陆闻果然摇头拒绝。
“Fxxk呢,这种可以出现吗?”
“别了吧?”Tenn不赞同地说,“不要搞成搞得怨世嫉俗的样子。”
“我只是问问。”秦遇也不是真的有这个想法要用,但面对Tenn他还是振振有词,“万一需要压韵脚呢!“”
Tenn冲陆闻告状,“你管管他!”
“可以用。”陆闻点头。
Tenn:?
陆闻:……也是有道理
在Tenn的控诉眼神下,终于还是补了一句。
陆闻:国内情况不一样,最好还是不要用。
然后看着秦遇,又补上一句:“发行美版的话,可以。”
秦遇的心底陷下一块儿。
曾经的陆闻,像他们第一次会议现场多年重遇那样,像拿奖后被全网黑之后重新振作那样,冷酷、从容、决然,有自己的傲骨和不会对命运低头的决心。
而现在陆闻样样说好,即使不好也在找补,仿佛在刻意地在弥补他的遗憾。
一直嘴上说着要打破陆闻常规,为Preview-P制作全新的与众不同的专辑的秦遇,在解散后因为内疚再也没有回来的秦遇,遗憾这么多年未能说出口的谢谢和对不起。
“你想不唱唱我写的歌?”秦遇在那天这样问过詹一幕。
“哥,一幕感觉对未来很迷茫。”秦遇在工作室对陆闻说,“但是没关系,我们都会找到新的道路的。”年少时候的秦遇还喜欢夸下海口给自己定个可以触摸的目标,“比如我现在的头等目标,就是自己尝试制作!”
……
没想到他都记得。
很多感情不适合在摄像头面前说,秦遇低头坐在桌子前的皮质转椅上。
很快,录音台上从一串旋律,变成了有一个明确的叙事主线,从而产生分支,有了Bridge、intro和outro,有了间奏和beat。
然而这才只是有个旋律的灵感延伸,等写出主歌副歌的时候才算是定出歌曲框架。
这才只是一首歌而已。
一旦认真起来,时间就过得飞速。
本正在开开心心对着录音变着法儿哼唱,笑Tenn思想老旧跟不上时代的秦遇突然正了正神色。
楼梯突然响起吱吱嘎嘎的声音,有人慌慌张张跑上来。二楼除了正在录像的三人,只有守在楼梯口的导演一人和一位提着手持摄像机的摄像导演在。
临开拍前,导演特地嘱咐过老洋房来回走动声音太大影响拍摄,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要上楼来。
结果还是闹出了动静。
导演举起潦草写出的“暂停”的牌子,黑着脸探出头,刚刚那条剪辑一下有不少素材能用,但现在正在兴头就要暂停了,换谁也有被打断的不悦。
助理耳语几句,导演黑着的脸更加僵硬了。
这档综艺在最开始放出风声时,节目组就被詹一幕粉丝抵制。远的不说,连秦遇一开始都觉得他们是消费过世者拒绝了他们。
只是齐蕴说服了他,但齐蕴说服不了所有人。
节目开拍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就这么一会儿,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多在举着牌子静坐,有钱的租了卡车在路对面循环播放字幕。
楼下有两拨人,一拨人是詹一幕的粉丝中意见激进的,拒绝以消费形式拉逝世的人出场,是针对这个节目的抗议。
另一拨人是陆闻的黑粉,认为他抄袭未定,德不配位,滚出娱乐圈,是针对个人的抗议。
两方人马一汇合,觉得红色横幅和卡车流程大字要选个最有名的,这样才能引起更多人关注。陆闻的黑粉混在抵制队伍里前拥后簇,一拍即合,整整齐齐地挂起了“陆闻德不配位,拉前队友消费,特权阶级霸凌,娱乐圈内狗吠”。
也不管配不配了,押韵就行。
导演关闭了摄像机后,秦遇和Tenn就轰地挤在窗户前,互相推诿,谁也不肯去和陆闻挤,于是他自己霸占一扇窗户,将外面的乱象看了个清清楚楚。
“怎么又把你挂上了?”秦遇看着路对面的横幅目瞪口呆,转头对陆闻说,“你过年是不是不踩小人啊?这都能赖上你,也太衰了。”
“什么是踩小人?”陆闻突然抬起眼眸。
秦遇的话哽在喉咙,他突然想起来陆闻家里那冷冰冰的氛围,怕是根本没有经历过过年的习俗。
“怎么踩啊?”虽然秦遇没有回答,陆闻还是饶有兴趣地问。
Tenn摇着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大哥拜托欸,楼下在拉横幅骂你哎,你现在学习怎么踩有用吗?
“我……我也不知道,有小人剪纸,回头让我妈过年也给你送一个。”秦遇干巴巴地答道。
“好啊。”陆闻欣然应下。
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秦遇过年还在不在国内这个话题。
本来今天还要去旧宿舍拍摄纪录片,如今门口这么堵得水泄不通,为了大家的人身安全和设备安全,导演再百般不愿也只能改日再去。
好在陈时初安排了摄像可以先去拍空镜,让导演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
这档综艺还真是从一开始就不顺利,他们好像都要都习惯了。
抗议人群的外侧,竟然还有直播的娱乐八卦小记者,而那边对着直播激动地挥舞着大手,正在义愤填膺、唾沫横飞的男人,有那么一丝丝眼熟。秦遇站在窗前拢起手指放在眼睛上方遮住阳光,仔细地眯着眼睛看去。
奇怪?这人?不是他们的前经纪人季葵吗?
秦遇的眼神一下变得冷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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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