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珉温这辈子——虽然他才十七岁,人生尚是朝阳,这么说是为了故作老成。他这辈子讨厌的东西有三样:西蓝花、胡萝卜,和每次月度练习生评比。
评比总是老一套流程,无论高矮胖瘦、年龄大小的练习生们,站成几排,挨个上前,接受测验。
他从四年前进入公司起,经历了数不清的评比,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一张张鲜活而充满斗志的脸蛋在无尽的时间里被磋磨成一个样子,最后在某天的课程里,再也不见。
出道是场持久战,练习生的身份在这个国家不足为奇,真正的灯光、鲜花、掌声、欢呼,得到那些才算成功。金珉温心知肚明。
所以,当白青枫第一次出现在公司时,金珉温并没有在意,还有练习生暗自打赌这位异国人能坚持多久。
刚开始,白青枫的K语还很生涩,但并不妨碍他用E语和肢体语言来表达意思、与人交往。
“一起回家吗?”
金珉温今天在公司多留了一会儿,他和白青枫各自占据一面镜子,背对背地练习。当他收拾好背包,准备离开时,白青枫主动向他搭话了,用熟练不少的K语说:“我俩住得很近呢,我在便利店遇见过你。”
“我吗?”金珉温指着自己,疑惑,“可我没在来公司的公交车……啊,你有一节额外早课来着。”
白青枫扬起笑容,说:“对啦,我的K语早课。我还不太了解地铁的换乘,可以麻烦你教教我吗?”
以此为契机,金珉温留意起白青枫。
白青枫就住在离他一个十字路口外的小区,他偶尔加练的夜晚,他们俩会一起坐地铁回家,在街口买两份打热后的饭团,吃掉、道别。
白青枫似乎有种让人愿意亲近的魅力,不到半年,他几乎与全公司都混熟了,连打扫卫生的楼层阿姨也会和他打招呼,金珉温有些羡慕他。
私底下进行的赌局也因为当事人羞愧而取消。
“哥是怎么做到的?”金珉温朝掌心呵气,白雾兜进手中,一丝一缕地散开,“当初跟我搭话也是,明明接触也不多、我还把你当空气,你一点也不介怀。”
“人际交往总得有人先迈出一步吧。”白青枫的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况且我们现在关系还不错嘛。”
好乐观的成年人。金珉温惊叹,提起评比的事情:“对了,还没恭喜哥第一次进入前五。”
“嘿嘿,我唱歌还是挺好听的,对吧?”白青枫揉了揉鼻尖,“可惜我对跳舞真的有点……缺根筋。珉温倒是什么都做得很好啊。”
金珉温垂着眼,感受后背的暖贴逐渐发热,喃喃:“哥的嗓音条件就很好。我嘛,毕竟,练习快四年了啊……”
“什么?”
白青枫没听清,下意识问道,金珉温羞于重复自己流露的抱怨和脆弱,幸好,白青枫的注意力被一点晶莹的白色吸引了。
“下雪了!这是我在K国见到的第一场雪诶!”
金珉温的视线随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哥好像小孩。”金珉温慢吞吞地跟上突然兴奋的白青枫,吐槽道。
白青枫在雪花的包围中转圈,唱起金珉温听不懂的C文歌:“哎呀,理解我一下,我的家乡很少下这么大的雪,太激动了。”
深夜时分,两人走在彷佛有无尽路灯的街道上,忽然,金珉温被白青枫牵起手腕奔跑起来,白青枫大笑着喊道:“珉温呐!你才十七岁!别总皱着眉紧绷着精神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金珉温跟着他拥抱冰冷的冬日和雪,呼吸间,气息自由自在地升空,在往常分别的十字路前,金珉温头脑一热,问:“今晚我可以去哥那里住吗?”
“当然可以,但你家里……?”
“我打个电话就好。”金珉温想到可能会面对的几年如一日的父亲的冷嘲热讽,母亲无奈的眼神,下定决心,“哥会做饭吗?要不要买点菜什么的?”
白青枫假意撸起袖子,干劲满满:“哇,不要小看我,在家里我妹可喜欢我炒的菜了。”
即便是租房白青枫也收拾得很整洁,他找出一套睡衣,尺码对金珉温而言有点大了,白青枫捏了捏他的脸:“没关系,我们珉温还在生长期嘛。”
租房不大,只有一间卧室,白青枫入睡很快,金珉温有些认床,他小心地调整到舒服的姿势,双臂放在胸前,耳边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毋庸置疑的是,白青枫很有天赋——各种意义上的天赋。
性格、脸蛋、嗓音、厨艺,唯一不足的可能是舞蹈?
不过,领唱或者门面,都不太需要舞蹈,绿卡的身份也是助力。
不像自己会需要四年、更久,白青枫会更早出道的。
平常的一天,公司宣布了出道组的正式成立,成员已确定三位,金珉温是其中之一。
第二天,白青枫邀请金珉温来家里,给他煮了顿火锅,金珉温被辣得直流眼泪,咳嗽着问:“哥是要谋杀我吗?”
“抱歉抱歉,这是我爸我妈寄来的底料,”白青枫递上一杯牛奶,“你家里人一定很高兴吧,终于确定出道了。”
金珉温笑了笑,说:“我妈妈确实很开心,我爸就……他一直不支持我,但我已经拿出成果了,他也没法说什么了。”
“不说这些,哥,虽然我在出道组了,但你不要松懈,我们俩的比赛还没结束。”
金珉温原本只是独自抱着不甘心的心思,事事都和白青枫做比:今天的练习量、今天的受夸奖次数……是白青枫主动提出“要比就光明正大的,你还算我的前辈呢”。
“啧。”白青枫双手向上捏起他的嘴角,“又在我面前装酷了是不是?我自然会和你比的,你现在身份可不一样了,我要缠着你让你看我有没有进步才好嘞。”
“一言为定了?”
金珉温与白青枫对拳。
“一言为定。”
白青枫的月评比排名总在第四、第五之间,他始终离出道组就差一点,他练习得越来越晚,他们很久没一起回家过了。
所以,金珉温打一开始就认为《Create Me 2》对白青枫来说,不算一件纯粹的好事。
比在公司更高压封闭的环境,公司不公平的对待、一个个优秀无比的练习生……白青枫只会陷入更深的压力沼泽。
还好第一次分组他和白青枫同队,作为在新环境的开端,金珉温庆幸是自己陪在他身边,让他顺利适应……好吧,实际上,是白青枫带着他适应。
金珉温再次认识到白青枫那恐怖的社交能力。
可随第一次排位发表、被选入dance二组,白青枫变了很多。
就像鹤田羽怪自己,金珉温也把白青枫的变化归因于自己——顾着走剧本、焦头烂额地当队长、忽略白青枫的感受。
他分明是白青枫最亲近的朋友才对。
白青枫路演结束那天,金珉温在食堂偶遇了拿着奶油的白青枫,听说是要给鹤田羽做蛋糕后,他嫉妒了。
“青枫哥,我还想吃你煮的火锅。”金珉温记得白青枫对他说,想要他坦率些、多撒娇,“等我们都出道的时候,一起吃,好不好?”
金珉温明白自己不会在CM2里出道,但白青枫必须出道,没有为什么,只是他相信而已。
白青枫露出比以前更温柔些的笑容,点头答应:“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个叫金珉温的男子决定去找白青枫吃饭。
金珉温:蛋糕蛋糕蛋糕……羽这小子真好运!还好我有独有的超辣火锅……呃,还是提前跟哥说一声别太辣吧。
金珉温主要展现的就是原本的“白青枫”在他严重的样子,是个很努力、开朗的好孩子,他的压力式内化压迫自己,反而不太会表现出来,金珉温也只是隐约察觉到了,但那段时间大家都很忙,从而导致了最后的事件发生。
还有一件事:抱歉这周末没有双更,调休伤不起orz,五一争取补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番外:金珉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