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年轻的太后过招,也是极累的。
安陵容想,也许甄嬛也会疑惑,为什么与皇帝相遇的是她,最终侍寝的反而是安陵容,探寻的眼光隐秘而粘腻,而又云淡风轻。
“听槿汐说,妹妹昨日来寻我来了,可是不巧,我见御花园风景如画,偏出门去了,劳累妹妹还赶了个空。”甄嬛浅笑,春尖的毛峰清新嫩蕊,口齿留香,安陵容放下茶盏,用绣帕轻拭嘴角,想试探她是否看见那郎情妾意的场面么?
“看来陵容和姐姐想到一起去了,昨日的天气是极好的,陵容想着寻姐姐一起去赏花去,南苑的梨花开的正好,少了姐姐这么个天仙似的美人儿去看看,真是一大憾事。听着槿汐说了,妹妹也不好叨扰,自己也就先回去了,姐姐可是要赔罪的,得哪天再陪陵容去赏赏花才行。”
正面迎着甄嬛的目光,安陵容假装撒娇讨巧,眸光一闪,甄嬛伸出玉指点在安陵容额头上,笑骂道“倒是个泼猴儿,整日想着采花了。”
“是还多出去走动走动,嬛儿,你的病迟迟不见好,懒散易病,可见,还是你动少了的缘故。”眉庄细细看过甄嬛的脸色,不见病容,脸色还有些苍白,伸出手来摸着甄嬛的手,冰冰凉凉,忍不住嗔道。
“好好好,是嬛儿懒了,明日便听眉姐姐差,走个万儿八千步。”便又笑作一团,诡谲的氛围烟消云散。
岚意楼第一次迎来了客如云来。
一**宫女太监捧着赏赐,各宫也派来心腹太监宫女来送赏,安陵容位卑,只得耐着心一个个面对。送走了最后一批,便是内务府的黄规全
跟着苏培盛来了,安陵容赶紧迎上去,“怎么劳烦两位公公亲自过来?”
“恭喜小主,奴才给小主贺喜了。”苏培盛真是个人精,隔老远就笑容可掬,随即掏出皇帝写的手喻,除去罗里吧嗦的通用废话,“擢升为常在。”才是她真正想听的。
黄规全掐这公鸭嗓子搁那儿谄媚,“哎哟小主,依照惯例常在的宫女份例是八人,奴才特意给您送过来了,就等着您亲自挑呢。”
一溜儿掐尖嫩水的宫女站了过来。
如今安陵容身边除了宝鹃,宝鹊,菊青也没旁的人,外院的太监还有两三个,也许是进忠留下的恶痕太深,安陵容并不喜欢太监就近伺候。
随手指了五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宫里谁不知道黄规全是华妃提起来的内务府总管,他送来的难保没有心思不纯之人,只是如今,还轮不到安陵容一个小小常在可以挑挑拣拣,只能留下几个看的顺心的,以后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除了宫女,黄规全还奉上了补常在的份例,大卷八丝缎一匹,大卷五丝缎一匹,云缎一匹,衣素缎一匹,蓝素缎一匹,春绸并宫绸一匹,纱一匹,绫一匹。
当真是宠爱保万年,安陵容葱葱玉指挑起春绸细看,心里止不住的想笑,杭州丝造的贡品轻而易举的就到了她魏燕婉手里,安陵容可曾看到过?你不争又怎能看到?不争得宠就是紫禁城里脚底泥,人人轻贱,这个道理,在嘉妃手里受尽折辱的时候,她就懂了。
她也没耐心跟着宫女周旋,上下打量了一圈,给宫女赐了新名,莲心,茉心,可心,丽心,素心。就丢给宝鹃调教了。
夜里凤鸾承恩车依旧停在了岚意楼。
侍过头寝,便不需要裹着像一支束缚的芸豆卷送上龙床,安陵容赤脚坐在榻上,一整殿的凫皮羊羔毡子带来略微的痒意,地龙熊熊燃烧,将龙蜒香的香气一点一滴烧进这屋子每一寸,安陵容从厚厚的锦被里钻出来,水红色的长纱垂下来,蜿蜒盘旋,肌如白雪,眉如翠羽,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静静等待皇帝的到临。
皇帝披着夜色茫茫进来时,安陵容几乎要坐不住打起了瞌睡。
佳人独依床头,闭目而眠,不失为美景一副。皇帝“咳”了一声,
安陵容惊醒,抬眼惊惶。
“还请皇上恕罪,嫔妾这…”还未等说完,皇帝把跪着请罪的安陵容拉了起来,“何罪之有?人之常情罢了,再说,不是朕晚了?”
大摆的西洋钟发出滴滴答答的走针声音,原来已是更深夜漏了。他倒比弘历那个狗皇帝勤政,起码她得宠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什么朝政能耽误他找女人。
“陛下宵衣旰食,是天下百姓之福。”安陵容伺候皇帝宽衣,又绞了帕子给皇帝洗脸,热气氤氲间,皇帝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不过,皇上也别太劳累了,朝政再忙,也要有休息的时候。这陛下的身子呀,可是万金之躯,可是有半点损害这天下可怎么办。”眼见这小妮子忙里忙外嘴边还撅着个葫芦抱怨,皇帝哑然失笑,“妮子还管起朕来了?”
“嫔妾哪敢呀?”安陵容坐在皇帝身边,闻言不由白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心旌神摇。安陵容用手轻轻抚摸皇帝常年紧皱眉头留下的纹路,怜惜溢于言表,“不过是心疼罢了。”
皇帝没有言语,端详着她,面无表情,岁月的痕迹留下浅皱的细纹,也沉淀他无比冷硬的心。忽然起了大风,将窗杦拍得呼啦做响,庭里落木漱漱,悄无声息有风溜了进来,烛光一闪,安陵容眼前黑了一瞬,险些被熄灭。
“是嫔妾僭越,请陛下降罪。”安陵容跪下请罪,头埋的低低的,青丝如瀑,薄薄的身躯微微颤抖,发丝也随之晃动,仿佛怕极了他的降罪,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曾经,也有个人这样对他说,仿佛是天底下普通的百姓,那时候他是怎么说来着,“菀菀心意,四郎自不辜负。”
可是,他哪里是要降罪?
“起来吧,一天天请罪的,哪有那么多罪。”皇帝笑着拉她,“如此良辰美景,安卿可莫辜负。”安陵容脸颊飞上酡红,斜飞一眼。皇帝大笑着拥她倒下。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月上中天,皇帝已经熟睡。安陵容侧头看着他,今日走了一步险棋,好在,貌似成功了。
古人诚不欺我,龙生龙,凤生凤,这老子和儿子,总有共同之处。有了天底下最大的权,还想要平头百姓间的真情真意,夫妻情趣。穿着经年之前的寝衣,和甄嬛玩一出以乐会友,可见,他也并不是想人人都把她当皇帝敬畏的。乌拉那拉如懿倒是给了她灵感,夫妻的恩爱两不疑,无疑是皇帝内心隐秘的想往,想来甄嬛如此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这种事,还是那句话,一个人做是新奇,多了,就不稀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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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假做贤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