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纨绔成为恶毒师尊后 第4章 第 4 章

“快快快，听说琉璃境那位长老抓到了萧擎，正往刑堂大殿方向去了。”

膳堂，俩尚未辟谷的炼气期弟子外出巡查归来，又累又饿，正埋头狂干饭。这时，突然另一个弟子闯了进来，拽着二人就要走。

那弟子嗓门忒大，都形成了回声，导致膳堂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去。

无数双无神的双眼，在这一刻不约而同迸发出“求知若渴”的耀眼光芒。

那弟子抬手挡了一下：“好闪。”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一下，膳堂就已经人去楼空。

大伙儿三下五除二干完饭，纷纷抄起自己的饭后小食——今日是青椒肉夹馍，奔向刑堂大殿。

*

刑堂周围一箭之地禁止飞行。

是以半空中，顾绥安就利落地从小云上跳了下来。

他翩翩落地，左手抱着小云，右手抓紧缚仙链。

而萧擎跟在他身后三步之远。

四周围观的弟子看到那叮铃作响的缚仙链，止不住唏嘘：“半年了，萧擎被长老关在琉璃境折辱了大半年，还能有这样的傲骨，真坚强。”

在众人看来，必定是萧擎没能如愿做长老的炉鼎，检验合欢术成果，所以长老一气之下，全合欢宗通缉萧擎，抓萧擎来刑堂严惩。

“但是话又说回来，长老有这等手段和耐性，不去折正道高岭之花可惜了。”

也有弟子义愤填膺：“可什么惜？长老枉顾宗门律法，公然折辱自己的亲传弟子，这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这一次被缚仙链锁住的是萧擎，那下一次呢？你难道就不觉得这样恶心人的手段是不对的？”

“诶，我不过是感慨两句，你冲我吼个什么劲？嚯，你该不会是怕长老看上.你，把你关进琉璃境吧？笑死，就你这样，又没长成长老的白月光那样，跟萧擎的相貌比也是天差地别，谁能看得上.你？”

众所周知，琉璃境绥安长老心里有人，萧擎只是个替身。

那俩弟子情绪激愤，吵架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顾绥安很难不听到。

虽然他面上毫无波澜，但心里却是吵一句咯噔一下。

尤其是刑堂大殿前，他走上三段台阶，迎面一座比人还高的四足方鼎矗立，压迫感十足。

大鼎上方，一条条裹着火焰的宗门戒律悬空浮动，就好像是从大鼎中长出来的一样。

顾绥安看到这玩意儿，莫名就想起了话本里把原主烧成骨灰的那个丹炉，虽然这两者并没有任何关联。

后知后觉记起原主真火葬场的结局，顾绥安还是有些发憷的，但他发誓：他真的就只是想挫挫萧擎那狗脾气，就这么一次。他有自己的节奏，他会当个好攻的。

而且那晚，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萧擎就要拿匕首切他的大宝贝。

这顾绥安能忍？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吧！

萧擎穿过仪门，沿着中央大道一路走上刑堂大殿前的三段台阶。

他信步从容，神情自若，就像是故地重游般，湛黑的眼底更是跃动着隐秘的、嗜血的光芒。

合欢宗刑堂对萧擎来说，确实是故地，还颇有纪念意义。

毕竟前世，他就是在这里，在殿前那方兽足大鼎里，亲手烧死了顾绥安，将人烧得渣都不剩。

当时，他还设下通天传音大阵，让顾绥安凄厉的惨叫声在天上飘荡了七天七夜，让整个修真界都知晓了顾绥安惨死的下场。

有时萧擎也会在想，是不是当初动静闹太大了，惊扰了天道，所以天道才会阻挠他飞升？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顾绥安身后。

乱想之际，他打量审视对方的目光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然而就在这时，缚仙链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颤动，萧擎挑眉。

紧接着，他敏锐地捕捉到顾绥安的异常：经过兽足鼎时，顾绥安的步伐略微停顿了一瞬，脊背也随之绷紧，虽然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他在掩饰自己的害怕？

这个发现让萧擎的眸色渐深。转瞬，他心底升起了无数种猜想。

这会儿，顾绥安想明白自己必须给萧擎一点教训之后，也就不憷那大鼎了。

但他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心里毛毛的，左右环顾了一圈，最后回头——果然是萧擎在盯着他。

他抱紧小云，立刻瞪了回去：“看什么看，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早在太湖灵池，本君就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今天你也休想串通刑堂的弟子给你放水，本君会亲自盯着你。”

萧擎没有说话，只是看顾绥安的目光也逐渐变得耐人寻味。

*

今日在刑堂执事的十六名弟子，一听说琉璃境那位长老要来，都慌了，哭丧着脸，到处摇人。

执法长老传讯石沉大海；海棠仙子受邀去了天音阁；宗主日理万机不宜打扰；白玉山那位又从不管这些杂事……

一时间，好像合欢宗所有能镇住绥安长老的仙君都不能行。

“这下怎么办啊？”十六个弟子手足无措，急得团团转。

突然，最小的那名弟子急中生智：“师兄！把花师兄，还有江师兄、沈师兄统统都叫过来！”

花师兄花别枝，是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这段时间恰巧在合欢宗。

既然宗主来不了，那宗主的徒弟过来处理这件事也是一样的。

无论是顺着绥安长老之意惩罚萧擎，还是逆着绥安长老之意解救萧擎，都可以，只要不殃及刑堂就行。

于是乎，顾绥安踏入大殿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大个阵仗。

大殿内站满了人。琉璃境原主统共就十个弟子全来了。

顾绥安一眼扫过去，最终目光落在为首主事的那个大高个身上——谁啊，瞧着也不像是刑堂的执法长老，原主似乎没见过。

那人高挑修长，眉眼含笑，一身桃夭粉却丝毫不显轻浮，反倒是腰间配血剑，格外镇得住气场。

用顾绥安的话来说就是：长得很正经，不像个纨绔，一看就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他顿时就忧心了起来。听说合欢宗反对内部弟子之间搞强制爱，特别是像原主这样的还玩替身戏码。

他忧心今日来刑堂教训萧擎，会达不到自己期望的效果。

倏地，“顾师伯。”

那个大高个忽然恭恭敬敬向他行礼。

竟然是小辈？

以为对方是平辈的顾绥安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在座的全都是小辈？

顾绥安挺直腰杆，信心大增。

他撒开小云，接过长孙狸贴心奉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润喉，这才走到那大高个面前。

他表情又调整成了“徒弟不教师尊之过”的痛心状，“师侄啊，你应该知道我琉璃境的情况。”

他本想拍这位不知道是谁徒弟的师侄的肩膀，但发现对方比自己高了个头——实在是太高了，他不喜欢比自己高的，遂作罢。

然而，花别枝此时却面带笑意抱歉道：“师伯，恕弟子不知。此前弟子一直在魔域，前日才回来，确实不知琉璃境是个什么情况。”

“师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你不知道？”

顾绥安诧异，难怪原主紫府元婴的记录里没有这号人，“行吧，那刑堂就没你什么事儿了，你退下吧。本君找个知道的人来处理这件事。”

花别枝一窒。他以为顾师伯多少会顺着他的话详说，却没想到直接碰了壁。

而顾绥安此话一出，刑堂那十六名弟子顿时就站不住了：长老要换人？不不不！

他们急得额头上直冒汗，兵荒马乱围上来：“长老，花师兄他知道的，他向我们了解过情况。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一旁，沈墨白抬胳膊肘，暗中给了江静言一杵子。

他闭着眼睛翻大白眼：“花别枝到底行不行啊？你也常年待在魔域，应该和他熟，你管管他，不行就别瞎捣乱。”

江静言传音，忽然就有些不确定了：“我同他说了尽量迂回解决，他应该……或许、可能有点数吧。”

而对面，站顾绥安左手边，手里还捧着一盏茶的长孙狸眼尖，一下就注意到两位师兄的小动作，他只觉得大事不妙。

这俩师兄向来都是护着萧擎，对师尊阳奉阴违。

师尊今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严惩萧擎，都将人送来刑堂了，他决不允许两位师兄阻挠师尊。结局最好是萧擎被关刑堂，再也不能回琉璃境。

于是，长孙狸当机立断上前一步，痛斥萧擎：“花师兄，你有所不知，萧擎不敬尊长，恶劣至极。”

“今早，师尊有事传唤萧擎，萧擎却故意扔下弟子玉佩，躲避师尊。”

他添油加醋，掷地有声：“见不着人，师尊心急如焚，唯恐他出意外，还派我们紧急寻找他，可萧擎听到了动静，却仍然对此视而不见，真真是寒了师尊的心。我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花师兄，萧擎如此目无尊长，按宗规，是不是该抽戒鞭二十下？”

站顾绥安右手边，错位半步的萧擎本人听了这番话，毫无波澜。

他唯有目光牢牢盯住顾绥安的侧脸，漆黑的眼眸若有所思，唇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顾绥安色厉内荏，萧擎断定顾绥安连抽他一戒鞭都不敢。

然而下一刻，他就见顾绥安频频点头，长睫颤动，看长孙狸的眼神都带了光，眼中的激动和赞许都快溢出来了。

萧擎：“？”

紧接着，目光移过去，他又见长孙狸时不时回头偷觑顾绥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将事情描绘得越来越严重，惩罚飙升，直接从抽二十戒鞭变成了沉入盐湖湖底面壁思过。

萧擎冷笑，顾绥安不敢。

原本，顾绥安对长孙狸的印象是：圆润的猫儿眼，看上去极为伶俐，实际上行事墨迹、不稳重——叫他快些离开小筑，他偏不，就要磨磨蹭蹭说些话才肯走。叫他去寻萧擎，结果只是寻到个弟子玉佩就咋咋呼呼回来喊找到人了。

总之就是很不聪明的样子。

但此番听了长孙狸的话，顾绥安当真是对长孙狸刮目相看。他觉得这弟子细心周到，又明事理。虽然和萧擎走得近，关系好，但公私分明，慧眼如炬。

总之就是哪哪儿都好。顾绥安就喜欢这样全面的人。

只是，越听长孙狸说得越严重，顾绥安有些按耐不住了：“等等。”

他急忙打断长孙狸，害怕人再说下去，就会像话本里原主那样：要将萧擎丢进魔窟白骨冢，任其自生自灭了。

魔窟白骨冢可是萧擎的涅槃之地，也预示着原主的死期将至。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顾绥安稳住心神，他对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大高个道：“花师侄，其实萧擎也没有长孙狸说得那么恶劣。”

指尖漫不经心摩挲腰间的血剑，花别枝静静听着。

从最开始说了句失策的话后，他就老实了，不再多言。

此时，他垂眸，目光扫过顾绥安那双滴溜打转，似乎略带不安的桃花眼上——其实从对方入大殿开始，他就在观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顾师伯跟江静言所说的有很大出入。

这似乎也间接印证了他的推断：若是绥安长老真想惩戒萧擎，早就自己动手了，何须这样大费周章亲自送人来刑堂。亦或是绥安长老确实想惩戒萧擎，但不忍心自己动手，就煞有其事将人带来刑堂。

只是看着看着，他忽然对上来旁边萧擎气质森寒的视线。

摩挲血剑的动作一顿，花别枝微微一笑。

随即，他启唇，目光对视萧擎，却是在和顾绥安说话：“哦？师伯这话怎么讲，弟子愿闻其详。”

“真的没有那么严重。萧擎只是未经本君允许，就私自入太湖灵池修炼。”

顾绥安压低声音，强调：“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儿，按照宗规，罚他二十戒鞭就够了。”

花别枝了然点头：看来是后者。事情似乎变得有些难办了，但问题不大。

而顾绥安说完，忽然转头瞪了萧擎一眼。他不强调还好，一强调就觉得自己可真是太好了。

萧擎粗鲁无礼，都那样对他了，他都没说萧擎擅闯白玉山禁地的事情。他只要求罚萧擎二十鞭子，小惩大诫即可。

他本来就是个好攻。

萧擎挑眉，他转动手腕，引得缚仙链碰撞发出悦耳的响声。

——顾绥安果然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