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洲生一坐起来,就看到了宣昭放大的五官,在这一瞬间他直接就躺了下去。
“贺、溪、回!”宣昭一字一顿,语气中是没掩饰的怒气。
贺洲生不想动,但是也不敢不睁眼,所以他就还是睁开了眼睛,他原本想坐起来,但是很快,贺洲生就咳嗽了起来。
他的状态很差,整个人脸色也很苍白。
“怎么?”宣昭问他,“你在朕这就这么不想活?”
“陛下是觉得,我是自己想死?”
“不然?”宣昭说,“难道是你不小心走到了河边,又不小心没站稳,然后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去?”
贺洲生知道自己就是说自己是不小心的,他也不会相信了。
所以他干脆换了一句:“陛下派了这么多人跟着我,也还是没看住我,这不是很能说明问题了?”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倒是没事了?”宣昭语气明显很差,但是接下来他又说,“看护不力,朕每个人都罚了五十板子,也全都从你身边调走了。”
“哦。”贺洲生开口道,“需要我谢谢陛下吗?”
宣昭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沉默了下来。
“贺溪回。”宣昭开口道,“朕同你说过,你若是听话些,日子便能好过些,你为何不听?”
贺洲生坐了起来,而后便直直地看着宣昭。
“别这么看着朕。”宣昭开口道,“你就是这么看着朕,朕也不会收回原本的话的。”
贺洲生依旧不说话,他还是就这么看着宣昭。
“你休息吧。”宣昭开口道,“之后你就别想着自己行动了。”
“知道了。”贺洲生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就好像是这样他也是可以接受的,这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的样子。
宣昭原本其实还是想说什么的,但是看到他这样,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好好吃药。”宣昭说,“别寻死觅活。”
说完之后,他也没有等贺洲生回答,就直接走了。
贺洲生摇了摇头,他从心底觉得可悲和难受,但是都已经这样了,宣昭眼下没有动手对自己做什么,也不过是他怕把自己玩死了。
这很好理解。
等他觉得自己没事了,八成就会重新再来。
但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落水,换来了宣昭一段时间的消停,倒也算是歪打正着。
晚些时候,晁复就进来了。
贺洲生看到他的时候就连忙问他的情况,晁复说:“我没事,陛下只是训了我几句,他也没什么能罚我的,这都多亏了殿下。”
“是我连累了你。”贺洲生开口道。
晁复摇了摇头:“殿下,这样也很好,至少我会觉得我是有用的。”
贺洲生也不说什么,他就只是看着晁复。
“殿下。”晁复开口道,“陛下以为你是故意寻死的,我没解释。”
“聪明。”贺洲生开口道,“多谢了。”
晁复摇了摇头:“殿下,我一直都是跟着你的,自然是你的想法最最重要。”
贺洲生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只是看着晁复,只是他心里的想法也很多,其实哪怕是晁复,也知道到底要怎么去面对宣昭这样的人。
适当的示弱,会给自己稍微争取到一点的自由,但是自己好像一直都给自己带来的都是很糟糕的状况。
晚些时候,贺洲生吃了些药就睡下了。
他确实感觉不怎么样,这样的天气落水也不是什么好事。
宣昭这里的太医用的药都是极好的,但是也有很多都带了安神的效果。
如果可以自己选的话,贺洲生其实也想自己永远都不醒了。
至少这样的话,自己也就不用去面对宣昭了。
总好过自己一天到晚殚精竭虑。
怎么想都是很糟糕的。
等贺洲生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他看到晁复在他的旁边,就开口问了他一句:“宣烨不在吧?”
晁复摇了摇头,但是他还是用眼神提醒了一下贺洲生,这里到底不是大宁,说不定会有人监视着这里的所有。
“他要是实在看不惯。”贺洲生说,“把我杀了就是。”
听到他这么说,晁复也不敢说什么别的话了。
别的他也不好说,但是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贺洲生是真的不怎么想活。
晁复心里都能猜出来宣昭的想法,他即便是贵为一国之君,也不能真的要一个不想活的人活得下来。
除非他真的能时时看得住贺洲生。
“殿下。”
“死了。”
“殿下!”
贺洲生笑了起来:“能搭理你不是就没死。”
晁复从来都没见过贺洲生这样,他不会这么说话,也不会有强烈的不想活的状态出现。
但是此时此刻,他所有的表现都在告诉晁复,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对不起。”贺洲生自己反应了过来,“对不起。”
晁复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殿下,这不是你的错。”
贺洲生只是想着自己生气而已,并不是说想要晁复跟着他一起担心什么担心,所有到最后,他也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晁复因为他落水,也不敢随便开口提什么让他出去看看的主意。
贺洲生的心情一时半会肯定是好不了的,他甚至都没有想要换身衣服下床。
晚些时候,贺洲生被通知,宣昭会过来用晚膳,他也只是回答自己知道了。
贺洲生猜到了他会来,毕竟宣昭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在他没有玩腻之前,他并不会放弃一件东西。
小的时候,他会一直拿着木雕玩,直至被三皇兄玩过,宣昭亲手毁了木雕,也不会再多看木雕残骸一眼。
眼下,他也必然是要一直玩弄着自己,直到他玩腻了自己,把自己随意杀了也好,扔自己回国也罢。
总之现在,他不会放手。
贺洲生都有些恨自己这么了解他,为什么明明他是给自己造成最多伤害的人,自己还是对他有这么多的记忆?
果真少时存在的情感和想法最为真挚,所以哪怕多年过去了,自己也还是会惦记曾经……
惦记曾经的……
宣昭。
“我现在起身。”贺洲生开口道,“你们去回禀你们陛下吧。”
说完之后,他就真的起了身。
晁复看到他这样是真的笑不出来:“殿下,都这样了,他还是要为难您吗?”
“无妨。”贺洲生开口道,“宣昭总也不想我现在死。”
晁复除了帮他更衣梳妆,也不知道要为他做什么别的事情,两个人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在这样的地方,他们都觉得很压抑。
贺洲生到了宣昭要求的地方等他。
这里不是他的宫殿,甚至也不是宣昭的寝宫。
但是宣昭后宫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但是这些宫殿即便是肯定是有人每天都打扫的。
说白了也不会有什么脏乱的情况出现。
不过这些也都不是自己需要去想的东西,宣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自己除了在这里等他,其实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贺洲生并没有等多久,宣昭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他过来,贺洲生也只是照常行礼。
他没有太多的感觉,他就只是看着宣昭,做这些被要求好的事情而已。
什么尊重什么爱戴,他心里是一点都没有的。
“贺洲生。”宣昭开口道,“你起来。”
贺洲生很少听到他这么叫自己,一时间都觉得有些意外。
他这么叫自己肯定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关系。
“你好好活着。”宣昭开口道,“别寻死,别给朕惹麻烦,朕腻了自然会放你走。”
“我应该谢谢陛下吗?”说完之后,贺洲生甚至又想跪下给他磕头。
毕竟按照道理来说,这就是他已经做出来的让步了,自己应该懂得感激才是。
“用膳。”宣昭开口道,“别动。”
贺洲生被他这么一拦,自然也是消停了下来,他和自己说的就是不要惹怒宣昭。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先低头,而不是上赶着挑衅宣昭。
宣昭见他这样也没说什么。
“朕让正常上菜。”宣昭开口道,“那你就好好吃药。”
贺洲生有些恍惚,也没怎么仔细听他说话。
“贺洲生。”宣昭开口道,“你在干什么?”
贺洲生有些没反应过来,所以就只是看着宣昭,宣昭也不说什么,只是眼神中的怒意无可忽略。
贺洲生看见了,但是贺洲生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动了筷子,而后做出了一副认真吃饭的样子。
宣昭看他确实是安分下来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和他一起用膳。
“贺洲生,你就这样呆在朕的身边,到底有什么不好的?”
贺洲生能够感觉到,他这么说话,语气里已经有了怒意。
“陛下。”贺洲生沉默了很久之后,还是选择开口问他,“为什么非要选我?”
“六殿下为什么非要知道?”宣昭反问了他一句。
“陛下不屑于骗我,也不肯告诉我真相。”贺洲生低着头和他说,“可越是这样,我就越会好奇。”
宣昭微微皱眉:“在朕这里,你是不是就不能好好吃一顿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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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