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节比往年都来得早,一月二十二号就是除夕了。
除夕的前一天,苏墨染把罗映舟送到机场,把行李箱递给罗映舟。
机场上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终于又到了春节长假,可以回家了,那种喜悦怎样都藏不住。
苏墨染看着罗映舟,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真不想放假。”
罗映舟撇眼看看苏墨染:“你真是个工作狂,还好你不是我的老板。”
苏墨染无奈地笑笑。
罗映舟津津自喜:“我拒绝进你的公司真是明智的选择。”
苏墨染又叹了口气,目光缱绻地在罗映舟脸上流连:“我主要是舍不得你,你回去了我们可是要十多天见不到面了。”
其实罗映舟也很舍不得跟他分开,她温声跟他说:“没事,我每天给你打电话。”
纵然再不舍,到了飞机起飞的半个小时前,苏墨染还是把她送到了安检口,目送她走进去。
下了飞机,又转了两趟车,罗映舟终于在晚饭前赶回家了。
她到家之前,父母已经到了。
罗映舟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见外公外婆披着大衣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她的瞬间,眼睛都亮了,快步迎上来,笑盈盈地说:“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罗映舟有些蹭怪道:“怎么站在外面等,多冷啊。”
外公帮罗映舟拉行李箱:“不冷不冷,快进去吧。”
信步走进去,看见父母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摘菜。
罗映舟很热情地大喊:“爸,妈,我回来了。”
周觉先瞥见女儿,立刻扔下手里的菜,站起来,喜笑颜开地说:“我的宝贝女儿终于回来了。”
母亲罗亦然则地岿然不动坐在那里,不冷不热地睨了她一眼,淡淡地开口问:“怎么今天才回来?不知道你外公外婆有多想你吗?”
“我也想外公外婆了。”罗映舟在老人面前卖乖,然后努努嘴说,“但是实习的公司今天才开始放假嘛,我这种热爱工作的好员工怎能早退呢。但是思家心切,我是坐飞机回来的,就是想快点到家嘛。”
“热爱工作?”罗亦然狐疑地看了眼罗映舟,“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周觉先过来打圆场:“舟舟像你,事业型女性,以前是年纪还小,没看出来,现在成长了。我们理应高兴。”
外婆也插嘴:“亦然,你菜快点摘好,我要炒菜了。”
“我来帮忙。”罗映舟主动请缨,坐过去帮忙摘菜。
周觉先重新坐下来,一边摘菜一边问罗映舟在a市的生活。
罗映舟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罗亦然刚开始还安静地听父女两聊天,听了半天周觉先都没问到点子上,于是忍不住开口了:“舟舟你毕业之后回来b市吗?”
“我……”罗映舟抬头去看爸爸,见他对自己使了个眼色,连忙站起来,“唉呀,才想起来,上飞机就之后就没上厕所了,爸妈,我先去个卫生间。”
“你先回答我再去。”罗亦然脸都黑了。
罗映舟摇了摇头:“不行了,我太急了。”
罗映舟快步溜了,在厕所呆了好久,悄悄地打开厕所门,从门缝里看出去,看见客厅里没人了才走出去。
她回房间,关上门,躺在床上给苏墨染发信息。
为了躲开罗亦然,她一直在房间里呆着,直到周觉先过来叫她吃饭,才忙慢腾腾地从房间里出来。
桌上全是她爱吃的菜,罗映舟感动地抬头看着外婆:“阿婆,我最爱你了。”
外婆笑了笑,给她碗里夹菜:“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脸上的肉都下去了。”
虽然在减肥,但是为了不寒老人家的心,罗映舟把碗里的菜全都吃光了。
餐桌上其乐融融,但是罗亦然一开口就打破了这种氛围。
“罗映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毕业之后回来b市吗?”罗亦然板着脸问。
罗映舟又去看周觉先,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她才开口回答:“我想先在a市工作一段时间。”
罗亦然不容置喙地说:“离毕业还有几个月的时候,够你在a市工作一段时间了,正式毕业之后就回b市工作吧。”
罗映舟去向周觉先求救,,周觉先给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是啊,舟舟,我们都在b市,有我们看着你,外公外婆也安心一点。”
罗映舟拧着眉解释:“我说的是毕业之后再在a市再工作一段时间。毕竟实习和正式工作还是有区别的。而且大学四年我在a市呆得挺好的。”
“对,舟舟是个乖孩子,她在哪我们都很放心。”外婆率先表明她的立场,他们一直祖孙和乐,不想干涉太多,遭人烦的事她才不干。
罗映舟向外婆竖了个大拇指。
外婆笑呵呵地对她说:“节假日记得回来看看外婆,外婆就很知足了。”
罗映舟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
罗映舟用眼角的余光去瞄罗亦然,发现她的脸又沉下来了。
周觉先温声地劝自己老婆:“亦然,既然舟舟想在外面多历练历练,那就随她吧。”
“在b市也可以历练。”罗亦然一点都不松口。
“不要,我现在实习的公司很好,而且只要我拿到毕业证了就可以签合同了。”罗映舟跟罗亦然据理力争。
“不行。你以为你说得那些理由能骗到我,快说,到底为什么坚决要留在a市? ”罗亦然强硬起来了。
罗映舟心虚了,眼睛忽闪了一下,想把苏墨染供出来,但是上次她跟谭越霖分手的时候被罗亦然知道了,结果她非但没有安慰自己,反而问自己是去上学还是去谈恋爱的,于是罗映舟把嘴闭紧了,把目光投向周觉先,向他求救。
周觉先抿了抿嘴说:“亦然,舟舟已经长大了,你不能用过去的目光去看待她。”
罗亦然的脸僵了僵,给周觉先一个眼刀子。
周觉先沉吟着说:“我知道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还是时时挂念着舟舟的,但是舟舟虽然是我们的女儿,但是她首先是她自己,她有自己的想法。”
罗映舟点点头。
罗亦然板着脸不说话。
周觉先继续游说者:“所有的关系都是指向亲密的,只有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指向分离的,龙应台也在《目送》里写道: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我们作为父母的,不但要给他们根,还要给他们翅膀啊。”
罗映舟感谢地看着父亲,想来他为了帮自己,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
“好好,你们个个都通情达理,就我是个坏妈妈。”罗亦然把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拍,气呼呼地上楼去。
周觉先站起来对两位老人说:“亦然容易钻牛角尖,我去劝劝她。”
外婆叹了口气:“去吧,好好跟她说说。”
后面几天,罗亦然没有再说要罗映舟回b市的事,罗映舟不确定是周觉先把她说服了,还是她的缓兵之计。
反正在新年期间,两人相处得比较融洽,罗映舟打定主意了,等假期一过,她就回去上学,毕业之后她就留在a市,到时候任罗亦然再生气,她也鞭长莫及了。
罗映舟在家里呆着十分惬意,虽然罗亦然偶尔也会挑剔她两句,但是无伤大雅,年初一一过罗亦然就和周觉先天天外出了,说是拜访工作上的同事,罗亦然一走,罗映舟日子过得更畅快了。
年初四晚上,罗映舟陪着外公外婆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
等到卖广告的时候,罗映舟瞥了一眼挂在墙上那座比她外婆年纪还要老的挂钟,快九点了。
罗映舟站起来对两位老人家说:“阿公阿婆,我先回房间了。”
外婆挥挥手:“去吧,我们也马上要睡了。”
说完,外婆打了个哈欠,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关了。
罗映舟走回房间里,关上房门,把锁也拧上了。
罗映舟拿起手机给苏墨染发短信:【在?】
苏墨染:【等一会。】
过了几分钟,手机震了震,罗映舟低头去看。
苏墨染:【好了。】
“咳咳”罗映舟清了清嗓子,给苏墨染打电话。
罗映舟拿着电话跟苏墨染东一西一下地聊。
有些事情罗映舟昨天就说过了,但是苏墨染也不提醒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一句。
罗映舟笑着跟苏墨染分享:“今天,插在客厅里的桃花都开了。”
“舟舟,我想你了。”苏墨染沉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在罗映舟耳边激起一股电流。
罗映舟摸了摸耳垂,有点发烫,她低声对苏墨染说:“还有六天我就回去了。”
“你都不想我的吗?”苏墨染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却带着一丝委屈。
罗映舟脸红了红,捂着手机低声说:“想的。”
苏墨染罗映舟两个字被哄好了,他的笑声从手机那边传到罗映舟耳边:“我知道了。”
两人聊到了深夜才道别,对彼此说晚安。
次日早上,罗映舟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罗映舟闭着眼去摸到手机按掉。
过了几分钟手机又响起来了,罗映舟闭着眼去接电话:“喂……”
“舟舟。”是苏墨染的声音。
罗映舟黏黏糊糊的问:“嗯,怎么了?”
苏墨染笑了笑,问:“都八点钟了,还没有醒啊?”
“马上要起床了。”罗映舟慢慢睁开眼,揉了肉睡眼惺忪的双眼。
苏墨染又低声笑了笑:“那时间刚刚好。”
罗映舟呆呆地问:“什么啊?”
苏墨染那边的背景有些吵杂,他说:“我马上上飞机了,两个小时后到b市。你家在哪啊,我直接过去,第一次去你家,是不是应该买点礼物啊……”
“什么?”罗映舟这下可真的清醒了,她弹坐起来,语气有些急,“不是,你怎么……不,我去机场接你吧。”
苏墨染:“也行,那我马上起飞了。等下飞机再给你打电话。”
“好,那等会见。”罗映舟挂了电话,急匆匆地掀开被子冲出房间去卫生间洗漱。
罗映舟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拿着大衣和包就冲出家门。
外婆在后面喊:“舟舟出什么事了?”
罗映舟退回去,跟外婆说:“阿婆,我今天同学聚会,要晚点回来。”
“同学聚会?没听你提过啊。”外婆纳闷,然后说,“知道了,那你先穿上外衣。”
罗映舟把外衣穿上,然后往外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