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芍,你怎么了?”天南星看身边女孩面色不太明朗,心里吃不准她的情绪起伏,“你其实不用紧张,我爸他人很好的。”柔声给一句,希望她放松些。
“嗯。”白芍抬他一眼,“好。”
怎么不紧张?
从小到大,白芍一直好奇她爸爸是谁?
这些年,他又去哪儿了?
怎么从来不来看看她?
现在她的世界突然出现一个完全不带任何预告的中年男人,在电话里同别人讲,她妈妈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白芍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整个人就莫名狂躁。
这个同别人讲只爱过她妈妈一个的男人,还打心底觉得他曾爱过的女人,咎由自取,不死不行……然后刚刚,天南星还在她耳边说,这个身为他爸爸的男人,人很好。
太割裂了,于她。
白芍更想知道,九年前,她妈妈的死,是不是与天南星父亲有关。
还有,莱叔叔,到底命丧谁手。
过去这些年,各种光怪陆离的谣言伴着她一点点长大,也一丢丢蚕食着她骨子里的天真与妄想。在白芍心里,她的妈妈永远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她的妈妈绝对不可能如那些闲言碎语里描述的那般不堪。
过去九年,白芍从未跟莱恩谈过这方面的事。
所以,莱恩从来看不见,一个小女孩,心底某一块的渴望,在日子里以一种非常诡异的静默姿态,一起摇曳着长大。
如今,越长越凶。
是个人,都想找自己。
只是有人向内行走着寻找。
而有的人,只能向外去寻找。
白芍觉得,她应是后者。
……
电梯停在了15楼,天南星先一步出电梯,在前面带路。白芍寸步不离跟上,不落后一步。
185的男生其实不矮了,走得快带起一阵脚边风。
一路畅通无阻,从前台到内间,都不断有人主动与天南星打招呼。
老板儿子是这里的“常客”,所以,认识天南星的职工,不在少数。
老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天南星止步,抬手敲了敲:“老爸,是我。”
他侧身看一步距离的女孩,似乎还是紧张。
“进来。”里头响起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口吻带点不经意的温和。
白芍心脏一支棱,暗暗告诉自己:任何时候,一定要淡定淡定再淡定。
那两句话是她无意间“偷听”到的,所以这个男人,应该压根不知她是谁。只道她是儿子天南星的同学。
天海龙正在助理的帮助下,上义肢。
天南星推门而入挡住了白芍的视线,就在他侧身的刹那,女孩双瞳猛地一震:男人左边大腿根部以下竟是空的……
白芍刚想说“抱歉”,她并非故意盯着看的。
结果听天南星先一步道:“老爸,这小芍,您上次见过的!”
天海龙抬首,对上神色略显慌张的女孩,冲她温柔一笑:“欢迎你,小芍同学~抱歉,我这马上就好。”
男助理把卷起的灰色西装裤腿小心捋下,完全盖住装好的义肢,又欠了欠身:“天总,好了。”
白芍看在眼里,木讷地张了张嘴,话出口有些吞字:“没事,天叔叔,您先忙……”
“不错,这新的腿就是比老的腿得劲!”天海龙起身,在沙发前的区域走了一个来回,眉眼都跟着舒展起来,“好了,小鹏,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喊你。”
“是,天总。”男助理直起身子,路过并排站瞪眼看的两大学生,他恭敬喊了声,“小天总好!”
“嗯。”天南星不冷不热地回了他一声,注意力全搁在身边女孩身上。
天南星看得出来,白芍有些错愕,像是被他老爸的假肢吓到了。
好吧,他也没想到,这么巧。这会进来,刚好给他们撞上。
白芍估计第一次见,不像他,早就习惯了。
“过来坐,孩子们!喝点什么?”天南星回了办公桌旁,一屁股坐到了按摩椅上,一对笑眸望着俩孩子,招呼他们沙发上坐。
女孩穿了件蓝条麻质长衬衫,袖口往上挽了两折,露出白皙瘦削的小臂,搭了条白色阔腿裤,给人干净又清爽的感觉,落落大方,又不失端庄。
天海龙看在眼里,心里隐隐默默。
“小芍,你喝什么?”天南星侧身,总忍不住想看她。
白芍对上他的眼:“矿泉水就行。”
她是来聊工作的事的,喝什么不重要。
“好,我去拿!”天南星侧身,三步并两步走向靠墙冷饮柜,抽出两瓶水后,又转身问亲爹,“老爸,您喝什么?”
“我不渴,你们拿自己想喝的就行。”天海龙冲儿子咧嘴笑笑。小伙子如今模样,越来越像他年轻时了。高高大大的,气质又出众。
天海龙收回注视,重新转回沙发上时,正好撞入女孩一双清透的亮眸中,她正怔怔瞧他,天海龙心底某处,猛地一震:真像。
较一年前那会见到的模样,愈发像了。
“谢谢。”白芍接过天南星递到手心的矿泉水,他提前帮着拧开了瓶盖,她却没打算喝。
“白芍,是吧?”天海龙看看儿子,又看看他身边拘谨的姑娘。他不傻,自家小子对这女孩明显不一般。
“噢,是,您叫我‘小芍’就行。”白芍不喜欢被人叫“小白”,所以一般都是自谦“小芍”。
“小芍,嗯,你爸爸姓白?”话是突然出去的,天海龙反应过来时,面色却毫无起伏,眼里的笑倒添了些。
“嗯。”白芍点点头。
这个问题,算什么问题?
她也不清楚她爸是不是姓“白”。
但从小到大身边同学无论男女似乎随父姓居多,加上她一直没见过所谓的“父亲”,所以她大概率也是随父姓。
“老爸,你这啥问题?”天南星听了哭笑不得,心里想的是,难不成白芍爸爸还能姓“黑”?
“没啥,就觉得‘白’姓挺少见的~小芍,你是跟我家南星一样大?”天海龙又问。
“是的,我俩同龄。”白芍手臂有些起鸡皮疙瘩,一想到她与身边天南星之间的某种可能。
“噢。”天海龙点点头,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跳。
心头一松:同样年纪,那直接可以排除是他的骨肉。
他与辛夷是发生过关系,但最后一次还是在两人大学期间,而这女孩今年22岁,那绝对不是他的孩子。
“我听南星说你想找工作锻炼,那有没有具体的意向?比如想干哪个岗位的?”天海龙切入正题。
“想进采购部。”白芍做了功课来的。
既然是贸易公司,采购的岗位必然很锻炼人。
“哈哈,明白了。”天海龙爽朗一笑,“那就去采购部,做个小助理吧~不会太累,也能学到东西。”
一句话,就把一切安排妥当。
“谢谢天叔叔,我会好好加油!”白芍赶紧致谢。
“嗯,不客气。”女孩笑眼弯弯,天海龙不知觉间有些看愣了。
一年前他并不确定,可如今再这样近距离瞅着,天海龙觉得大概率没跑了。
这天下不可能有如此相似之人,除非是血亲。
就跟他和他的儿子一样,基因的魔法,有绝对话语权。
天南星幽幽瞧了眼白芍,觉得果然如他所料,是个有野心的女孩。
“那我们现在差不多过去吧。”天海龙看了看俩孩子,又看了看时间,到饭点了。
白芍却全然不知,下意识问:“去哪?”
她当下以为是去与工作相关的地?
“今天晚饭一起吃吧,小芍!”是天南星的主意,当爹的是一秒懂儿子心里的盘算,所以当时电话里直接OK,定了这个点见求职的女孩。
“噢,行!那我就不客气了!”白芍反应过来,本想婉拒,一想自己的初衷,立马决定“服从安排”。
“跟我客气啥。”天南星莞尔,满眼潜台词。
天海龙看在眼里,默在心里。
她若真的是辛夷的孩子,那只能说世事难料。
冥冥之中,他与她,两人之间那根丝线,似乎永远断不了。
·
吃饭地就在公司附近,天南星负责开车。
白芍坐副驾,本不是她本意。只是身后一人坐后座的天南星父亲,上车时明说他需要更大些的空间,所以由她坐副驾。
白芍秒懂他的话外之音,只好照做。
想来新装的假肢适应起来没那么快吧。
还没那么大的时候,莱恩总说她是“好奇宝宝”,什么都要摸一下,问一下,玩一下,白芍并不否认,比如关于天南星父亲的假腿,从刚瞅到的第一眼,到此刻,她脑中已经窜出好些个事故版本——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失去了活生生的一条腿。
或许,车祸的可能性大一些吧?
……
点的菜很快上桌,两父子聊着工作生活之类的家常,白芍默默听着。
天海龙见女孩拿起筷子,开始夹菜,下意识控制不住目光,开始频繁搁她身上:左撇子。
辛夷也是。
当年她的射击是他亲手交的,比普通人困难许多。一个左撇子,要把她训练成右手持枪,注定更具挑战,因为基本上枪械都是为右利手设计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成功了,且射击能力杠杠,并不比任何一个右利手差。
天海龙的注意力在倾斜,以至于儿子这会在说的内容,他并没有听进去。
“老爸,可以的吧?”天南星重复道。
“什么?”天海龙回过神。
“我说,小芍每周下来,有空的半天,就过来公司这边。有课的话,就不过来了。从学校到这里,来回也不方便。”天南星微微蹙眉,不清楚亲爹刚刚注意力开小差是在想啥。
天海龙再度看向女孩,见她也巴巴望着他,等他表态,赶紧咧嘴笑笑:“当然可以。你们自己看着安排就行。我这边会吩咐下去的。”
他一个月下来也不是常留北京这边的公司,所以最后具体落实,还是交给底下的人。
“谢谢天叔叔。”白芍觉得天南星父亲,光沟通这一块,零阻,很通畅。
·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白芍原以为会被天南星父亲问家里人之类的话题,可直到结束,都没有。
按理是老乡,顺带提一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人并没有。她甚至都想好了一套说辞,如今用不上。
这会坐在天南星的车里,白芍有些恍惚,心中默默复盘着有的没的。
“小芍,你要去哪里逛逛么?”难得两人时间,天南星不想这么早送她回去,寻思着或许可以约她看个夜场电影什么的。
“嗯?不了,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了。”白芍实话实说,歪头去瞧主驾上的男生,觉得他今天心情是真的好。
或许,天南星在他家人面前,一直这样的状态吧。总之,与她平时对他的感受,不一样。
就好比,她本人,在外面外人跟前,与在莱恩面前,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放松不放松,决定了一个人的精气神。
天南星,显然今天一整天,都很放松自在。
不像她,一颗惴惴不安的小心脏提了好久,以至于现在不在天南星父亲跟前了,整个人一松懈下来,就觉得有些累了。
“噢好吧。”天南星闷恹恹道,转念想到待会可以送她上楼,整个人又灿烂了起来,“那你要不要去超市买点吃的带回住的地方?”
白芍摇摇头:“不了,谢谢。”
“好,那我就直接送你回去吧。”
“嗯,谢了。”
单个车程约摸半小时,来回就是一个小时。
天南星的住处离家里公司近,所以离白芍公寓不近,但若每天能像今天这样,亲自来回接送她,再远他都乐意!
街旁路灯似剪影,一路掠着向前,投在车内之人身上面上,烘托出一种流动的夜间故事感。
年轻的女孩与年轻的男孩,心里分别装着人。
天色已暗,心有所属之人,思念易动,微妙的情愫,悄无声息地在心海漂着、荡着。
白芍对莱恩撒了慌,说今天下午都是课,晚上要学习,等结束她再联系他。所以到这会,莱恩除了到点发微信提醒她该吃饭了,并没其他互动。
赶紧到公寓吧,她好立马洗澡,然后到床上舒服躺下,跟莱恩视频聊一会。
天南星时不时留意着副驾上的女孩,见她这会闭着眼,看着的确困了,莫名觉得晚间时光比平时馨软不少。
可惜再怎么享受这样的二人独处,这段路总归是要开到头的。天南星打转方向盘,稳稳当当驶入小区大门。
副驾上的女孩蓦地撑开双眼,打了个哈欠:“到了。”
“嗯。”天南星一双温柔眼,含笑对着她,“等会上去了早点休息。”
白芍点点头,若有所思看他。
“怎么了?”瞧着像是有疑问,天南星停下车子,侧身对她。
“天南星,你爸爸的腿,是车祸么?”今天不知道这个答案,白芍怕自己能想一整夜。
“不是。”天南星摇摇头,下意识抿抿薄唇。
副驾上的女孩靠手臂支起身子,直棱对他。
天南星眉眼处多了些纠结色,令她下意识道:“不方便讲的话,也没事。我就是看到时有些吓到。”
“不碍事。”天南星愿意同她讲,“我爸,以前是缉毒警。”
“……”
万没料到的三个字,跑入白芍两耳,一下冲开了她的心门。
见她张了张嘴,却没话,天南星苦涩一笑:“好多年前了,那会还在老家,一次行动中丢了条腿,就成了你今天看到的那样。”
“……喔。”
两条浓密的俊眉展了展:“后来因为这伤就退役了,开始做些小生意,到现在,就是你看到的样子,有了公司,生意还不错!”
白芍跟着淡淡笑笑:“那挺励志的。”
“是啊,我爸是我偶像!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一直是!”天南星说这话时双眼都在发亮。
白芍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说不出的混杂滋味,牢堵她喉。
车内有限的空间,令她觉得微窒,透不过气。
白芍摆正身子,朝右车门看了看:“天南星,谢谢你今天帮我,我先下车了,你也早点回去,有点晚了。”
“噢,”女孩已推门下去,天南星赶紧推开门,火速下车,绕到她那一边,“走吧,我送你上楼!”
白芍微微抬头看了看他,心思点点,婉拒:“不用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回去晚了,你爸爸会担心。”
“没事!”天南星咧嘴笑笑,摇了摇头,“我和我爸不住一块!回去多晚,他都管不到!”
“……”白芍并不想带天南星上楼。
虽然他也不是没上去过。可之前是白天,此刻已经很晚了,且就他们两人,总归不合适。
天南星大约看出了她的犹豫,不想让她为难,主要还是不想惹她厌,于是主动道:“那我送你到电梯口吧。”
“好。”白芍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天南星赶紧跟上。
……
洗漱后,白芍给莱恩打视频,看他在会所,知道这个点最忙,于是也没多说什么,同他讲她今天比较累想先睡了,莱恩点头说好,叮嘱了几句后,两人便结束了视频。
梦境杂乱又逼真,满身是血的女人疯子一般冲过来时,白芍双腿僵在原地,颤抖不已!
面部模糊的女人张牙舞爪扑向她的一瞬间,白芍才看到她身后,还有一个一条腿紧追不舍的男人!
……“倏地”一下无声弹开双眼!
她被惊吓出梦,嘴里喊的却是:“狮子哥!”
五分钟后,她把两颊的泪擦了擦,拨通了莱恩的微信。
那边几乎是秒接:“芍芍?”
莱恩看了眼时间,夜里1点17分。
“狮子哥。”
“嗯。”他想问怎么这个点打视频,话到了嘴边,自动切换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屏幕里的女孩红着双眼,大概率是被不好的梦吓醒了。
“没有……”白芍摇头,嘴硬否认。
又怕看着她的男人怀疑,于是努力冲他笑了笑,“就是突然想听你的声音,看看你。”
“好。”莱恩看着她,心里门清。
小孩刚开始在家里生活那会,几乎夜夜哭着从梦中惊醒。有时两行泪不断落到枕头上,脸色痛苦,但人就是不醒,看得莱恩着急,只能试着轻声把她唤出梦境。
等清醒了,她的小脸也就没那么挣扎了。
后来两人熟了些,噩梦还是不断,她自己难抽身时莱恩还是会帮一把,她睁眼醒了后就会扑到他怀里,放声痛哭好一会,情绪出去了,才会安定下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莱恩不是不知小孩这是受了惊吓,可他那会自己也不够成熟与长大,不知道如何帮她摆脱这样夜夜高频率反复的恶梦。
后来慢慢地,她自己似乎也习惯了,像是与那个梦里的世界达成了某种“和解”的相处方式,总之,睡着痛哭流涕的情况越来越少。
只是有时惊醒的瞬间会抽筋,莱恩就帮她揉到平复为止。
“狮子哥。”屏幕那端又是低低一声唤。
嘈杂背景切换至一片安静的莱恩看着她,想着大概是白天太累了的缘故:“嗯。”
“你是不是也要眯一会?”他回了办公室,白芍心有所动,“那我睡了,你也睡吧。”
“好。”莱恩在按摩椅上坐下,“视频别关。”
“嗯?”白芍正打算结束视频,听到他说,停下看他。
“就开着好了。”莱恩温和同她道,“我看着你睡。”
就和从前一样,他在旁边看着,她就可以安心入睡。哪怕再被惊醒,也能一睁眼就看到他。
白芍眨了眨眼,心窝一热,冲定睛看她的帅气男人点点头:“好。”
“放心睡吧。”
不是伸手可揽她入怀的距离,好在能看到,也算一种安慰,莱恩巴巴望着他的女孩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在屏幕里微微颤了颤,他的心就跟着晃了晃,真想她。
·
一座城的另一端。
夜沉得不可捉摸。
男人举着红酒杯,呆坐窗边发愣。
残肢下了支撑,空荡荡的根部就搁在沙发上,一如满腹心事,悬空飘荡却寻不到一个落脚点。
过去一年,关于辛夷可能有个女儿,这件事给天海龙带来的冲击非同一般。
去年暑假,亲自去政法大学接儿子回家,顺带请了他一帮要好的同学吃饭,其中就有这个女孩。
还是姗姗来迟的一位。
结果就那么一眼,天海龙当场心中巨震!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彼时那通电话,把这女孩给“招”来了?
如今相隔一年,总觉得眼前女孩眉眼间那份睿智与凌然更像从前的辛夷了。对着这样一张脸,天海龙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已故之人。
这个女孩,从时间上推算,该是辛夷加入警队前生的。
所以,会是哪个男人的?
天海龙怀疑过羽怀夕,可同样,他从未听这个曾经是辛夷“头号迷弟”的男人提过,两人育有一个女儿。
天海龙心海一片茫然至深处。
之前是:辛夷,为什么会有个女儿?
如今是:辛夷,为什么没讲她有个女儿?
是的,如果辛夷生了这个叫“白芍”的女孩,且告诉了队里,彼时的他,不可能不知。
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天海龙特地回了趟小城,找了人打听这事,可惜并没有结果。
辛夷生活这一面,从来就独。她也没什么家人,唯一可能有关系的男人也在九年前丧生了。
如果那年他们没分手,毕业后都留京,而不是回小城,会不会一切就不是如今这般破碎。
若真那样的话,他与辛夷应该已经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吧,也有了两个人的爱情结晶。
人到中年,还可以互相依偎,然后一起操心着孩子长大了要面对的各种挑战。
……
没闭眼入眠过,可陷入往事里的天海龙,此刻却有了一种午夜梦回的虚妄感。
他从没想过要辛夷的命。
可最后的最后,她的确命丧他手。
即便她到最后,也不知他对她做的种种。
辛夷若知他对她做了什么,怕更会死不瞑目吧。
天海龙脑海中闪过唯一爱过的女人最后的模样,一阵气急,连灌三杯红酒才勉强压住!两个眼球鼓到外凸,硬生生忍住突然翻涌的滚烫泪意!
辛夷,这个叫“白芍”的女孩若真的是你的孩子,那么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
就当是……弥补。
噢不,是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