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啥玩意!!老牛吃嫩草啊???”需玉英受惊吓不小,缓缓落座,满脸愕然。
“不是。”莱恩尴尬,见想岔了的哥们双眉打结,沉声明说,“他儿子,不是他。”
“噢噢噢,吓我一跳!”需玉英反应过来。
一秒后,他又嚯地一下起立!
莱恩仰头。
不是老子,是儿子……可这,儿子也不行啊!
需玉英不是一惊一乍的性子,许是方才那杯酒作祟,又许是事关自己最好的兄弟,他有些情难自控,“班长,那小子是不是叫海星?”
“……天南星。”
“噢对,我就记得什么星来着。”
需玉英回忆着,猛地抓住一个重点,“班长,这海星跟你家妹子,差不多大吗?”
“同龄。”
“那他怎么认识的你家妹子?”这一晃,都超十年了,需玉英没想到,天家父子会以这样的形式,“再度”与莱恩产生交集。
“你坐。”莱恩示意他先坐。
同样大高个,杵着聊,费脖子。
“噢好。”需玉英屁股落凳,默契等兄弟细说。
十有**,莱恩会告诉他一些事。
一些从前的事。
一些,他不知道的特殊往事。
需玉英没猜错。
闷声又入肚两杯酒,内向的男人抿唇默了好一会,才开启往事追忆。
虽历经长长12载,可莱恩挑着讲,精简概述,只讲一些相关的重点。
需玉英听得投入,心思细腻跟着走,很快就串起跟前兄弟过去12年在边境小城生活的大致轮廓。
几分钟后,莱恩停下。
从前种种,这般输出,也不知是在说与旁人听,还是在说与他自己听。
感受很微妙,又复杂。
想到眼下困局,他没了继续往下絮叨的心情。
“我明白了,班长,原来是这样。”需玉英心中感慨莱恩彼时冲动的决定,又无法不被他对女孩的种种深情打动。
所以,这几乎可以说是莱恩亲手养大的姑娘。
这个男人,放弃了学业,放弃了北京,放弃了前程,放弃了理想,安心落于小城朝夕,只为好好守住小女孩,护她健康成长。
而如今,他放心尖上的姑娘,却被外面的“贼”惦记上了。
偏偏,这还不是一般的“贼”……
莱恩闷头夹菜,爆炒过的肉丁入嘴,滋味索然。
需玉英一杯又一杯仰脖闷酒。
一时之间,两人仿佛心境对调。
莱恩囫囵咽食,抬眼掠向突然安静的兄弟。
“班长,所以那贼——我是说天南星,是不是12年前的那天晚上,就惦记上你家小芍了?”
时间线捋捋,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没有。”莱恩一口否了这推断。
“没有?”需玉英不太信,“你这么肯定?”
“嗯。那会他们没照面。”
“喔,好吧。”
……
莱恩百分百笃定。
因为,12年前那个除夕夜,天海龙带着还是小不点一个的天南星,一起来会所消费。从头到尾,父子俩并未与白芍照面。
当时,莱恩自己也是透过包厢门的缝隙,第一次见到这对父子俩,所以,甚至连他都算不上与他们照过面。
隔着一扇门,彼时刚咬牙挺过半年艰难的莱恩,因为多站了会,就听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对话。
莱恩并非有意偷听。
原本他只是想寻机进去找金老板娘临时请个假。白芍受凉感冒额头起烧,他得把昏睡在沙发上的小可怜尽快带回家休息。
“龙哥,你真要离开这里?”近半年没见,金泽兰听到了些外头的传言。
“嗯。”
“去哪啊?”
“北京。”天海龙也没藏着掖着。
“首都啊!那好地方!”
“嗯。”
“那你家南星呢?咋打算的?娃还这么小!”
“我带走。”
“噢噢!父子俩一起,倒是最好的。”
突如其来一阵沉默后,莱恩听到男人重重一声叹:“大妹子,不瞒你说,真要脱下这身警服,我这心里不好受啊。”
“那肯定的啊!人心都是肉长的!”
“我,就是有点放不下那些个兄弟姐妹!”
“我懂,我都懂,龙哥,你说半年前那会,换做谁,带着手下一帮兄弟姐妹出去与毒贩子斗智斗勇,结果一个没留,只剩自己死里逃生,还搭进去一条腿,这搁心窝子里哪个不伤!还不跟刀剐似的!你又那么重情重义,现在要离开这里,跟从前告别,这心里总归不好受的!哎……”
门外的莱恩,不知怎地,突然一阵胸闷。对上“半年前”这个时间线,全身倏地打了个冷颤。
他不是孩子了,大致知道家里父亲是做什么的。
所以,门内被喊“龙哥”的男人,也是缉毒警?
所以,会不会,半年前的事,他知情?
这个金老板娘恭敬喊一声“龙哥”的男人,会不会就是他父亲的上级?
种种疑云疯涌心头。
莱恩处理不了这样大的信息量。
过去半年,父亲尸首怎么也寻不见,成了他的心结。如今极有可能曾是父亲上级的人出现了,那他该怎么做?
“大妹子,无论未来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过去这些年你的帮助,给我们提供了那么多线索。助力我们破了不少案子。”
“嗐,龙哥,你这话可说反了!我哪需要你谢!倒是我们,真的要谢谢你们!我作为一个中国公民,帮助警察义不容辞的事!龙哥,我呢,还是那句话,我金泽兰这辈子最最最打心眼佩服的,就是你们缉毒警!没有你们日以继夜的守护,哪来这座小城的安宁!”
果然,他是!
可惜,莱恩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就在他打算推门而入时,小天冬着急忙慌跑了过来。
莱恩只能撤离,结束“偷听”,三步并两步朝来搬救兵的小男孩迎了上去。
白芍醒来后哭着要找妈妈,同样还是小孩一个的天冬怎么都哄不好她,只能撒腿跑来找莱恩。
待莱恩把哭闹不休的高烧小孩安抚下来,在他怀里抽泣渐息,重新入睡后,又把她小心翼翼放回沙发,自己则赶紧返回那间包厢。
可惜,晚了一步。
那个男人,已经带着他的儿子一同离开。
只剩金老板娘,正挨着桌子“训”天冬,两个手又忙着给他擦鼻涕擦眼泪。
莱恩见状,走了进去,询问发生了什么。
结果被告知,两小家伙刚才一起玩闹不知怎地吵架了,互相扭打在一起,天冬小身板又体弱,打不过天南星,吃了亏,输了后就是现在这副哭唧唧的委屈样。
后来,莱恩还是从天冬嘴里得知,原来那对父子,与他算远方亲戚,都姓天。
自那之后,莱恩还见过天海龙一次,是在金泽兰的葬礼上。
但那次,天南星并没有被一并带来。
莱恩再见天南星,是白芍四年大学读完,突然回来给他介绍的那次。人没怎么变,就是等比例长大,所以彼时一眼就认出!
天海龙,天南星,这两个名字,于莱恩而言,永远记深。
过去这么多年,莱恩一次次反复回想,试图从过往岁月里寻出点有用的线索,可终究徒然。
所以,他也只能同需玉英讲这事。
第一次跟别人提起天海龙,是在金泽兰下葬后没多久。
彼时,莱恩急需一个同样有推理能力的伙伴一起分析分析,放眼望去,只有需玉英。
……
需玉英见莱恩沉声许久,像是陷入了从前回忆,这会见他右眉冷不丁一挑,赶紧趁机插一句:“怎么?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没。”莱恩摇头。
注意力抽离,他的心思又回归当下。
当下……更乱。
迷一片,糊人心。
“莱恩,我跟你说,除去之前我们对天海龙的‘那些分析’,哪怕如今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要抢走你家姑娘,你也不能放手啊!”需玉英坚定站兄弟。
“为什么?”莱恩心中一晃。
“这还能为什么!你若真的在乎她,就该自己给她幸福!别的男人给的幸福,你又不能左右,鬼知道他们能出几分真心!到时万一伤了你家白芍,你得多心疼啊!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姑娘!”
需玉英就是这么想的。
莱恩方才说了他与白芍之间的从小到大,这样的情谊,无论从一开起的友情,中间的亲情,再后来的爱情,都太美好,该全力珍惜才是!不能半途而弃,无论什么原因。
各路心绪,百转千回,一番激烈对撞后,让人精疲力尽,莱恩突然苦涩一笑:“可万一,她对人来真的呢?”
“啊?”
“她对别人当真了,我还拉着不放么?”
“啊……”
“你说,我松手么?即便对方是天海龙的儿子。”莱恩似笑非笑。
同样的话,等于问了三次。
“……”需玉英失语。
他没想到这一层!
是啊,如果是姑娘自己,对那海星动了真情呢?
……莱恩总不能“强制爱”吧?
那话怎么说来着?
……爱是成全,不是占有。
他都能想到,莱恩又何尝不能!
“那你怎么打算的?”需玉英见惆怅的男人又开始不声不响自罚三杯,忍不住小心翼翼问。
“她若真要走,我没资格留。”
结论太伤人,可只有这一种现实指向。
莱恩自认斗不过冰冷又铁铮铮的现实。
他最斗不过的,也不忍心斗的,还是她。
这场感情里,似乎从来她主导。
从前她有意靠近,怕伤害她,莱恩选择回避,以温和的方式变相拒绝,甚至自导自演一出荒诞的借位吻戏,只为令她更改心意。
她的心意、爱意若已出发,那么,他当机立断的拒绝,可以让她及时“迷途知返”。
如今她有意离开,莱恩还是怕伤害她。
所以,他还是会同样选择避开,悄然又默默地独自松手,成全她——去爱别人。
从前他顾虑重重,所以胆怯,所以不敢伸手把她拥入怀里,不敢与她肆意谈情说爱。
如今愁绪叠怀,他一样惧怕,只能松手,放她去到别人怀里,成全她的任性来去。
他若松手,与她还能做家人。
假使不松,她若硬要离开,到时怕连家人也做不成。
莱恩无法承受,那样的一刀两断。
与其余生只剩陌路,他宁可从男朋友位置,退回至从前的哥哥。
“反正我不同意!”需玉英越想越憋屈,替兄弟叫屈。
莱恩:“……”
“莱恩!你就蛮横点,抓住她!可能你家姑娘年纪小,一时被这男的甜言蜜语蒙住了双眼,辨不清真情假意!总之,你不能放手!”需玉英越讲越气呼呼,分贝下意识往上提。
望着好友两腮帮子鼓鼓愤愤,莱恩无话可接。
“你要想想,万一那天海龙真有问题,你姑娘岂不羊入虎口!到时万一真出点事,有的你后悔!”需玉英不想讲这么直接,可他真的急了。
莱恩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
需玉英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家人涉险!
即便有些事,只是他们兄弟俩的推测,至今并无真凭实据。
“他们在北京待了这么多年……可能,真的是我们想多了。”说不动摇不现实,如今加一个白芍,莱恩只想往好的一面去猜。
“哎,这事确实难弄。”需玉英懂莱恩的无奈。
转念,他突然猛拍了下大腿,“啊对了!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莱恩,我和我老婆商量过了,打算申请调动,回云南!以后我俩可以经常像今天这样一起喝酒吃饭喽~”
“为何?”莱恩猝不及防,愣眼瞪住。
“啥?”
“你们为何不留北京?”首都发展前景更大,莱恩看不懂这一对的选择。
“嗐,北京自然千好万好,只是你也知道,我老婆和我都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两边父母年纪都大了,我们想待他们身边,方便照顾他们。这样家里四个老人,晚年不至于太孤单。”
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两人经过深思熟虑后达成的高度一致。
需玉英原本打算等正式调令下来,再告诉莱恩,给他一个惊喜。既然今天约饭,索性提前告知!也能冲冲这压抑的气氛。
“挺好的。”莱恩懂了,“调回省里么?”
“不好说,看最后下来的安排,反正不是省里,就是市里。”只要是回云南省,需玉英就心满意足。
总之,他们小两口,一切服从组织的安排。
“行!那到时回来了我给你、俩接风洗尘!”莱恩潜意识里只想着兄弟一人。
想着这对小夫妻届时回来,请一个似乎不够意思,他磕巴一下,立马把“你”扩成“你俩”。
“好咧!一言为定!”
“好。”
对即将展开的生活新篇章,需玉英期待满满。
有家人,有老友,在一片从小长大的土地上,同时干着一份自己打心底热爱的工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顿饭吃到最后,需玉英还是坚持,劝莱恩尽快找白芍一起坐下来,双方开诚布公聊个明白,对谁都好。
感情这种事,容不得模凌两可。莱恩心底门清,可几度犹豫后,他还是打算遵从内心。
他的本心也好,初心也罢,都希望家里这朵小芍药,可以一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人生路上,莱恩希望她轻松前行,洒脱自由,无拘无束。
至于一些突如其来该他克服消化的“意外”与“状况”,他努力便是。和从前一样,哪怕心里砰砰乱跳,也要佯装淡定,从容处理。
直面生活,一直是莱恩过日子的准则。
从前是,如今是,未来也会是。
·
拒了需玉英开车送他的好意,莱恩一个人回了公寓。
又一日的天黑了。
可整个公寓,仍空荡荡得厉害。仍不见她……开门确认的瞬间,莱恩满心苦涩。
也不知,今晚会不会归窝。
回来路上莱恩想过各种可能,就是不愿去设想“人还没回”这一种。
如今站在苍白的现实面前,他无从狡辩——为她,也为他自己。
无力深延,前所未有。
还是,先回去吧。
再待下去,只会显得他越来越小丑样。
玄关处立柜内侧安了一面全身镜,想起昔日她出门前习惯拉着他左看右看,确认镜中一双人穿着一切OK,才欣然出门。
莱恩止了拉开柜门的冲动,怕镜子里出现的小丑,模样太糟糕。
已一心狼狈,就不雪上加霜了。
等她在外面尽兴了,回来了,想起他了,应该就会主动联系他了。
所以,走吧,趁今晚还有航班,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北京,太大了。
真的,太大了。
大到莱恩甚至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这座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城市,除了大,还特空,放眼望去,瞧不见能属于他莱恩的任何一样。
12年前,他也曾满心欢喜地带着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来这个城市报到,只是,此刻再忆起,久远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别说被她心里拉黑的大学四年,其实刚刚过去的研究生三年,他也没有参与到她的学生生活里。以至于前前后后长长七年,他连一个她的同学都不认识。
为什么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个反常的问题?
他是傻子吗?
一番无声自问,愣是把暗自唏嘘的男人逼仄至墙角,狼狈加剧,自尊惶惶。
……
关门,进屋,莱恩稍稍理了下沙发,又转身去到卫生间,早上冲过澡,得确认一遍用过的东西全部归位。
他这样无声来去,若屋子內物件有了明显挪动,可能会把回来的她吓一跳,大概率会误以为进贼了。
一切放回原位,以她大大咧咧的性子,应该察觉不到是他回来过。还待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
他也当自己没回来过吧。
这样,或许可以容易些。
·
一段情感起波澜,最怕双方都“冷静”。
最怕双方都故作冷静。
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横冲直撞找彼此要个说法。
从北京回小城的两天,莱恩一如从前那样作息,但人全天候都在会所,愣是没回小楼。
金雪茶还没启程,而是去了别的城市玩。
天冬问自家老大要不要打电话通知她一声他从北京回来了,被莱恩制止。
难得回来一趟,就让她好好补补想去的地,别乱打断人的行程了。
更何况,莱恩也拿不出多余精力,与金雪茶相处。
另一边的女孩,从天家豪宅回来后,在小公寓宅了两天,一心扑在看剧上。
都是关于缉毒的影视作品。
所以,如莱恩所料,她压根没察觉到,他回来过。
人一旦对一件事着魔,对其他事的钝感,就会成倍放大。
每个人都有与自己相处的程序。
外面的人能进入干扰的,大抵是戳中了程序自带的bug。
只有在中间停顿的间隙,边境小城的人与事,才会趁机爬上白芍的心头。
她没日没夜扑在一部部影视作品创造的世界里,几近把自己从现实世界中隔离,可似乎对日子的一天天流逝,感知较平日更清晰了。
也更强烈了。
有些东西,像一细缕若有若无的发丝,勾在了离她心脏最近的神经处。
令她不敢用力。
·
老大回来快一个周了,天冬看着24小时不离会所一步的闷葫芦男人,像被什么力量封禁了似的,实在觉得蹊跷,心中几近忍无可忍。
金雪茶还在外面玩,也不知是旅游还是会友,没有莱恩的批准,天冬断然不敢自作主张一个电话把人叫回。
这么多年了,他哪见过这样的莱恩。
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而且,据天冬时不时地观察下来,将近一礼拜,没“撞见”莱恩与白芍联系,电话无,视频无。
这两人,肯定吵架了!
都好久没笑了呢。
天冬有些怀念老大的笑容了。
长那么帅,偏偏是个不苟言笑的主,独独在与白芍联系时,他才能一睹美男子的笑颜。
一路走来的千辛万苦,天冬都瞧在眼里,如今这对璧人就该狠狠幸福才是。
思前想后的,天冬决定换个思路。
他打心底希望这两人好好地。
·
手机响的时候,白芍正灵魂出窍似的吃着桌上的米线外卖。
食不知味,不如家乡的地道。
正苦想着小城里那个型男这会可能在忙什么,然后小城里的人就给她来了电话。
但来电者,不是白芍惦记的人。
“小芍药!”
刚接起,对面就迫不及待喊她:“是我!天冬!”
“猴哥。”白芍低低喊人,瞥了眼桌上的小闹钟,“这么晚了,你找我何事?”
下意识以为是莱恩出事了。
“嗐,也没啥事!好久没联系了,我就是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怎么样?最近北京那边一切都好嘛?”天冬边寒暄边迅速组织接下去要说的话。
“挺好的。”
简短三个字后,对面就没了声,惹得天冬本能双眉一皱:“怎么了?不开心啊?”
“没。”白芍把竹筷搁外卖盒上,不是莱恩的事,那他应该没啥事,“没有不开心。”
“好吧,没有就好。”心里藏事,天冬咂嘴都不自知,“小芍药,你一个人在北京,如果碰到什么事,不方便同莱哥讲,也可以跟你猴哥讲哈!”
“好。”米线的汤冒着热气,她的心里却凉凉的,白芍提不起说话的劲,索性等对面讲。
结果,对面却一下子支支吾吾起来。
“小芍药,你,你是不是……骂莱哥了啊?”天冬小心拿捏着措辞,还刻意拿手心遮捂手机。
“嗯?骂?”白芍直了直腰,“我没有。他,怎么了?”
有些明知故问。
“嗐,自从北京回来,到今天,快一个礼拜了,不说话,人也不笑了,关键是连胡须都不剃了!整个人说不出地怪!像被夺舍了似的!莱哥他——”
“你等下,他不是都在陪金雪茶吗?”
不说话是什么鬼?
白芍把米线碗往前一推,手机放桌面,切换成扬声,“他俩,吵架了?”
一颗心蓦地提至嗓子眼。
“没有!金雪茶忙着在别地旅游呢!人都见不到,哪需要莱哥陪!”天冬没多想,如实分享。
“……”白芍完全没料到。
“小芍药,你告诉猴哥,你们两个是不是闹别扭了?因为金雪茶突然回国,把莱恩从北京叫了回来,所以你不开心了?”
“没有。”嘴硬的主,什么时候都软不了。
得,这是在口是心非。
天冬读得懂白芍这会的语气,毕竟也是从小相识,这点鉴别力还是有的。
他得劝劝才是。
“嗐,小芍药,即便莱哥那会从北京回来,确实欠妥,可他后面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不立马抛下金雪茶,第一时间买了机票回北京陪你不是!”天冬立场客观,就事论事。
“什么意思?”白芍以为自己听岔了,“回北京?陪我?”
“对啊!”天冬不知情,自顾自往下说,“所以小芍药,你的气是不是也该消消了?”
“狮子哥,他哪天买的机票回的北京?”脑子转了过来,白芍迅速点开手机自带的日历。
“啊?”天冬一愣,有些不知所云地答道,“就、就差不多上周这个时候啊!”
“周几?”
这还问他?天冬满脸不解,但还是快速在脑中一过,给出准确的回答:“上周五吧。”
“啊?”有人心头一惊,声音微颤,“上周五上午,还是下午,还是晚上?”
这么激动?天冬听糊涂了,“怎、怎么了?”
总不至于两人压根没见到?
不可能啊!
不过莱恩第二天连夜从北京回来,这会结合白芍的反应,好像确实哪里不对?
天冬心头起雾,越想越不明白了。
他那天以为是:莱恩安抚好了发脾气的白芍,然后抓紧时间回来送金雪茶一程。谁知这位大小姐不吭一声,管自己去了外面玩!连莱恩都不告诉!
“没什么。”一种猜测清晰过心,思维扩散很快,白芍想到了一些可能。
可若真那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发都发生了。时间难倒回。
“小芍药,我想给你看样东西。”天冬还准备了别的招,就因为提前预料到,他的言语调节可能不够分量。
“什么东西?”
“我发你微信吧。”他自己都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天冬不信这些会打动不了一个姑娘。
“喔。”
两分钟后,视频播放结束。
有人红了双眼,热泪无声滑落。
很快,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猴哥,谢谢」
耐心守着对话框的天冬:「不客气,我俩谁跟谁!」
「我明天回去一趟」
「好咧!欢迎欢迎」
「你先不要跟狮子哥说」
「为啥」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