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混浊的血液涌溅在那“人”的身上,汇在一起,顺流而下。
“嗬……”阿婆早已无力,只知道抱在那“人”的身上,发出微弱的咿呀呻吟。
沈归雪心脏猛地一紧,纸包被紧紧的捏在手心,电光火石间她仿佛听见了机械转动的声音。
“怦!”那“人”微笑着将阿婆推在了地上,血液凝固在它的脸上,四肢,以及破烂的衣衫,诡谲至极。它缓缓转头,眼神扫过沈归雪的脸,顺着向下。
目标锁定在沈归雪手上的纸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归雪觉着那“人的笑容加深了。
“沈归雪?!”陆行舟也意识到了不对,大喊道。
沈归雪压下心里的惊惧,一手持鞭,一手抬起了纸包。果不出她所料,那“人”的眼神也随之移动。
这就好办了。
“段如珩,接着!”沈归雪手里发力,纸包被笔直的掷到段如珩的手里。
于此同时,沈归雪手中的长鞭与陆行舟的双剑同时挥出。那“人”的脖颈瞬间被绞紧,但它好似无知无觉一般继续向段如珩靠近。
“铛!”金属撞击的声音伴随着莫名的气风将两人打退了半步。
什么?!
沈归雪看向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满脸不可思议。已经很久没有碰见过这么强劲的对手了。
“段兄!跟它绕!”见那“人”依旧不慌不忙的朝段如珩走去,陆行舟朝他大喊道。
段如珩紧握住那个纸包,微微颔首,看向那“人”关节处不断凝固的鲜血。
沈归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会意,这“人”既然是能工巧匠以机械为之,那一定惧怕零件运转不力。
几乎是在一瞬间,沈归雪长鞭甩出,缠绕在柱间。一个轻巧的点步,她便斜踩在柱子上,右手握鞭,左手向段如珩方向张开。
“段如珩,扔给我!”
没有半点迟疑,段如珩将纸包利落的掷了过去。
几个回合下去,它似乎感受到三人的戏耍,不再固执的向前逼近。
“吱呀——”机关人有些艰难的扭了扭头,眼睛位置诡异的闪着红光。
粘稠的血液凝固的很快,伴随着机械运转卡顿的声音,机关人眼前的红光终于熄灭,死寂一般停在原地。
沈归雪收鞭,平稳的站在地面上。
三人重新聚在一起。
陆行舟:“真是奇怪,我在村子里待了这么久,倒是从来没见过这两人。”
沈归雪看着倒在机关人身后的阿婆,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
段如珩:“我们见过,这两人……突然出现,引我们进村。现在看来,这俩人应该是受人指使,听命办事。”
沈归雪仿佛回过神一般点了点头:“当时还以为是这个机关人的保护,才让阿婆幸运的活到现在,不过目前看来……恐怕不止。”
先前的保护不像是假的,若非有人照料,她又怎能活到现在。难道留着阿婆就是为了引他们前来知晓这个真相吗?
这样的任务换旁人未必完成不了,偏偏背后那人就是让她来了。看阿婆的衣着打扮,对地形的了解,更像是一个本地人。
因为什么让那人一路保护至此,又因为什么让他起了杀心。那个纸包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顿了下,面色有些凝重,接着道:“你说引我们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把这个已经查明的真相告诉我们?”
其余两人不自觉的看向她。
沈归雪没忍住勾了勾唇:“提前告诉我们江湖险恶,给个下马威?”
段如珩低声道:“或许。”
陆行舟摸了摸下巴:“那因为什么让他们出现矛盾,意见不合甚至不惜动手呢?就因为给你递了个纸包?这么神?发现不对立刻动手?”他把自己都说笑了,“还是说他直接知道纸包的内容,现在的机关都这么强了吗?”
沈归雪回头看了眼有点转醒迹象的人,心里总算欣慰了些许。
她遗憾的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关于奇门遁甲,我只了解点皮毛。”
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地下室的烛火摇晃了下。
陆行舟打个哈哈道:“幸好,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了,让我们先看看这个纸包里面有什么。”
说罢,他从怀里将纸包拿出,缓慢的展开。
“砰!”
一道红光精准的射/向陆行舟的手。
三人反应极快,“哗”一下后撤半步。红光将原先陆行舟身后的柱子打出一片黑烟。
“我去,就认这东西了,还追着杀?!”险些被打死的陆行舟骂道。
机关人身子都不能动了,但头却紧锁着陆行舟的手移动。
“别要那东西了,扔掉它!”
另一道声音传来,是宁念慈。
药效显然还没有完全发挥出其该有的作用,宁念慈的声音坚定又虚弱。
陆行舟当机立断,运力向外掷出。纸包还未落地,机关人就将其炸的粉碎,带着焦糊味的碎纸屑向四周飘落。
机关人仿佛使命完成一般,发出了一声笨拙的声响,垂下头不再发出动静。在场清醒的几人却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的观察了一会儿,见其“生机”不在,这才长舒一口气。
沈归雪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捡起来飘散的一片碎纸。
几乎被炸成碳渣的纸片只能勉强看到墨笔曾经扫过的路径,沈归雪眯了下眼,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烛台下,借着光,几个字跃然纸上。
“方...素?”沈归雪不经意的歪了下头,可能是长时间精神紧绷,头莫名疼了下。
与此同时,段如珩两人也辨别出几个字迹来,但仅凭几个毫无联系的字,终究于事无补。
不过方素...看上去仿佛像个人名,沈归雪手一屈,半块碎屑藏进怀中。冥冥之中,她总觉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和她有着莫大的联系。
宁念慈咳了两声,沈归雪回过神来。
“我去看看。”
这一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在沈归雪的控制之中,尤其在宁念慈的问题上。
起初沈归雪以为宁念慈是引她入局,在背后算计的人之一,但如今看来宁念慈应该也在被算计之列。
沈归雪半蹲下身子,一手握拳贴近其胸口,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脉上。
宁念慈微微靠在她的身上,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机关人:“我们是中计了吗?”
看样子没什么大碍了,沈归雪收回手,微微点头:“之前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问到这个,宁念慈就跟被人迎头打了一棒一般,头疼的快要炸开。她摇了摇头,猛拍了自己一下:“就记得咱们在车上,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意料之中,沈归雪并不觉着意外。
背后那人实力非同小可,怕是在他们刚刚踏出京城之时就已经盯上了,敌暗我明,没出什么意外就不错了。
更何况...沈归雪的目光在阿婆的尸体那儿停留片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被她知道的。
沈归雪右手微微贴在宁念慈的后背,温和的内力顺着她的经脉向她体内涓涓流淌:“还能起来吗?”
宁念慈点了点头,撑着她的胳膊缓缓起身。
温热的触碰莫名让沈归雪觉着心安,连同她心中久久不去的戾气都淡了两分。或许师父说的没错,对待同伴本就不该有太多的戒备。
不过倒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宁念慈的苏醒显然是一个好兆头。她武功在这些人里面最高,那剩下的人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就都能苏醒了。
沈归雪没有半点犹豫,打横将京墨抱起,对段如珩说道:“走吧,现在是甩掉这些人的最好时机。”
陆行舟摸摸下巴:“妙啊!”
宁念慈醒来便一直在观察立在中间的机关人,冷不丁的听到这句,有些没听懂:“啊?”
段如珩勾了勾唇,对宁念慈解释道:“有人看着,我们行事太不方便了。”
宁念慈福至心灵,点点头。
陆行舟哈哈道:“是这样的,有段伯父的人跟着,也不好直接把你卖了,现在就方便多了。”
宁念慈在心里翻了道白眼,没理他。
沈归雪嘴角抽搐了下,撇嘴道:“五品真好混。”
陆行舟“啧”了一声,眼尾微微翘起,说不明的风流和威胁混在一起:“人多眼杂,难免有消息泄露的风险。如今撇掉这些祸患,再要出什么问题......”
沈归雪不轻不重的撞开陆行舟:“别听他瞎说,咱们走吧!”
陆行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扇子,“唰”一声打开,掩面故作委屈的靠在段如珩的身边:“她真凶。”
段如珩垂下眸子,眼底一如往日般深沉如海,没理靠在身上的陆行舟,反问宁念慈道:“这东西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湖上大部分能说的上名的世家学派都有不流于外世的绝学,例如段家的流云剑法,陆家的千面幻术,逍遥宗的逍遥九剑......
甚至半路出家的沈宥闲都有名噪一时的朱雀三十六式。
那如今世家排行第十的宁家又怎么会没有,只是沈归雪没有想到其精通的竟然会是奇门遁甲之术,难怪刚才宁念慈醒来便一直盯着那个机关人看。
难得在宁念慈脸上看见遗憾之色:“我学的比较少。”
不过她情绪调整很快,又道:“不过建议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这个东西.....应该不是依靠燃料提供动力的。”
一道不属于四人的声音响起:“谦虚了,姑娘。学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