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第2章 第 2 章

听到此话的人都沉默的看向被提到的主人公，却无一人敢出言奚落。不仅仅是因为刚才他能轻松化解女子的长鞭，还因为他那张无人不知的脸。

三年前，武林世家举办的那场武术大会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

为激励后辈，世家每隔三年便会举行武术大会。只邀请二十岁以下的少年前来参加，武器不限。每次大会上都聚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高手，而那白衣男子仅凭着一刀一剑便在重重高手中杀出突围。

那一年，他只有十五岁。

若如此，倒也罢了。偏偏他还是江湖第一世家段家的长子，在各个方面都无可挑剔，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在那之后，段家段如珩的名声便彻底传遍了大江南北。又因其长相过于俊美，又得了个玉面阎罗的称呼，不过无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今日这女子竟拿他与清风楼的小馆儿作比，不知道这个天之骄子会作何反应。周围群众各怀鬼胎的观察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难堪，狼狈。

却不想段如珩在原地愣了一瞬，短暂的诧异后竟低头短促的笑了一声，随后笑容匿去，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对旁边的侍从林风道：“快要午时了，我们也进去罢。”

段如珩不疾不徐的向前走着，林风跟在身后有些愤愤不平：“那女子也太刁蛮了，即便是武功高强又如何，怎能如此轻贱公子。年纪轻轻就不学好，清风楼那种地方都去.......”

还不等林风说完，段如珩止住了脚步，打断他的话：“林风。”

“属下失言。”

段如珩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背后这般腹议女子，去静言堂思过一日。今日不必跟着了。”

“是。”林风脸有些发白，应道。

“明日就是冬至了，思过完便回家团圆去吧。”

“是，谢谢公子。”

良久，周遭便只剩下了段如珩一人待在原地。冬至日万物开始由衰转盛，因而魏国百姓都会在这一天团圆贺冬。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团圆的......

有人冬至把酒言欢，也有人家破人亡，九死一生。

段如珩默然良久，随后向花间月内间走去。

花间月之所以闻名于天下，不仅因为它是天下极乐汇聚之地，还因为花间月有着天底下独一份的美酒仙人醉。

此酒共三壶，高挂在花间月最显眼之处，万金不卖。要获得倒也容易，只需要在每年冬至的前一日，凭着武力躲开机关，并在一众取酒的高手中率先拿到即可。

只可惜花间月建立百年，三壶酒只被取走了一壶。

十五年前，沈宥闲持剑来到此地，以自创的朱雀三十六式在微醺的情况下打退一众高手，并以轻巧到有些诡谲的身法不费吹灰之力的避开了重重机关，拿到了仙人醉。

除此之外，再无人能碰到此酒。

这么些年过去，江湖传奇早就换了一代又一代，取酒的人来往不断。但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段如珩找到沈归雪之时，她抱臂斜倚在柱边，漫不经心的看着围在花间月中心的一众高手。他们意气风发，正在摩擦拳掌，准备取酒。

而仙人醉就被放置在看似唾手可及的地步，各式机关被繁杂的装饰盖住，若不仔细看仿佛是一件件精美的收藏品。

沈归雪看着这热闹繁杂的场景，暗暗出神。当年她的父亲该是怎样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夺酒踏云归。又是怎样被视为弃子，在团聚之日被无数高手围堵，惨遭灭门。又是怎样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除昔日死敌外无一人施以援手。

看着前面数人互相称兄道弟，大谈江湖义气。沈归雪不屑的笑出了声。

可一别开脸，沈归雪竟又看见了段如珩，不觉心生晦气，怎么到哪都能碰见这小子。

沈归雪直起身子就打算离开，却被段如珩拦在了柱边。段如珩身形虽然是青年人的模样，却足够将沈归雪拢住。

专属于段如珩的气息将沈归雪罩住，她不耐的蹙了蹙眉：“怎么段家公子在外便是这样的登徒子行径吗？”

段如珩闻言退了半步，轻声道：“你还记得我？”

“记得你？你我从未谋面，何谈是否记得。不过是在药王谷修习之时听说段家出了个绝顶高手，而你又能与我过上这些许招。猜到了而已。”

沈归雪想到刚才花间月门口发生的种种，恶趣横生：“怎么你还真......”

段如珩大致猜到她又想胡说些什么，凝眉单手止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许是我认错了罢，姑娘挖苦我倒也罢了，怎么能连自己都清白都不顾，平白留下口舌是非。”

沈归雪指着自己的面具嗤笑道：“出了这扇门谁能知道我是谁？”

“怎么姑娘觉着自己取不到酒吗？”

沈归雪听罢瞬时抬起头来，却发觉段如珩竟一直盯着她的面容，目光沉沉间仿佛仅能容得下她一人。一时竟有些心虚，别开眼道：“这不是还有你吗？”

“段公子，你可是世家第一，旁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有你在这儿，我能不能拿到还另说。”

一旁路过的侠士听到这句话不禁嘲讽一声：“小丫头未免也太狂妄了，是将我们这些高手不放在眼里吗？”

沈归雪眼角浮现了些笑意，朗声道：“是不是狂妄，阁下待会儿就知道了。“说罢拿出了长鞭，如同蛇鳞般发亮的鞭体自然垂落，“阁下一会儿可千万要小心我这鞭子，小心丢脸丢大发了。”

那人不屑的向人潮密集处走去：“狂妄！”

沈归雪慢条斯理的将长鞭收回腰间，却听段如珩突然道：“若是三年前，武术大会有你参加，我未必能夺得魁首。”

沈归雪收鞭的手有些僵硬，早就收好的长鞭又散了开来：“早知道不收了，就这样吧。”

像是被打断后刚刚想起段如珩的话，沈归雪无所谓的回了句：“三年前？三年前我籍籍无名，不会被邀请的。”

武术大会虽说是面向五湖四海的少侠，但也不是谁都会被邀请过来的。毕竟此会举办的主要目的是激励自家的后辈，若是让不三不四的人混进来就不好了。

夺酒已经展开序幕，中间圆台鱼龙混杂，各样的招式看的沈归雪眼花缭乱。但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哪个出彩的人出现。

沈归雪默默的摇了摇头，要是打赢了这么一群人，回去师父不得说她胜之不武。不是说前来夺酒之人皆是人中龙凤吗，怎么一个赛一个离谱。

就在沈归雪打算找个地方先看他们群魔乱舞一会儿到时候，沉默良久的段如珩冷不丁的开口说道：“对不住。”

“？”

沈归雪疑惑的看着他，非常不解。

段如珩倒也没做出什么解释：“没什么，一会儿要不要组队一起来取。”

“不必，且不说你会不会拖我后腿。即便你我真能拿到，那酒归谁呢？所以还是不组队的好。”

“哈哈哈哈，段兄，想不到你也有被嫌弃的一天。”

沈归雪寻声望去，一背负双剑之人迎面而来。眼瞧这人身段轻盈，颇有仙风道骨之感，而且武功深厚，此人刚一靠近，便能察觉到他颇强的内力，不是现在在圆台上的那群人所能比拟的。

“萧姑娘好，我是逍遥宗座下二弟子陆行舟，逍遥九剑已达五品化境。姑娘不如和我组队，在下不仅不会拖后腿，而且从不饮酒。姑娘大可放心，在下只想借这个机会......”陆行舟轻轻的撇了段如珩一眼，“和段兄较个高下罢了。”

陆行舟向沈归雪眨了眨眼：“如何？”

“不如何。”沈归雪笑着拒绝了他，“多谢陆公子美意，只是在下并不想与任何人结成盟友，只想和天下的人一决高下。”

陆行舟面露诧异，诧异之余还有些许钦佩：“姑娘好魄力，只是即便是天下第一，也会有志同道合的盟友。”

陆行舟言语极为温和，可被偏偏这句话刺痛了沈归雪的心。志同道合的盟友？使阴招的盟友倒是真不如坦坦荡荡的死敌。

沈归雪敛去了笑意，面具下的脸庞格外阴沉：“那昔日天下第一沈宥闲为何落得灭门的下场？”她冷笑出声，格外嘲讽，“听闻沈宥闲至交在其危难之际无一施以援手，更有甚者在背后悄悄落井下石。这样有着巨大风险的盟友，恕在下怯懦实不敢交。”

“两位若有什么本事，那就一起上吧！”

说罢，沈归雪手握长鞭一个点地飞身到了圆台中央。各式武器在她脚下相撞，嘈杂至极。她本自由垂落的长鞭仿佛突然间有了生命，灵巧如游蛇。

不过一招，她脚下胡乱纠缠的侠客便被震出了圆台。沈归雪缓缓落到圆台之上，仙人醉束在她的上方。一片哀嚎声中，沈归雪勾起了唇角，声音传遍整个花间月。

“药王谷，萧暄和请赐教！”

开始争夺的必定是一群乌合之众，真正的高手还在坐山观虎斗，企图渔翁得利。

既然这样，那沈归雪也懒得继续等下去，不如直接全部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