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银团着身体,趴在辞承腿上一动不动,他其实就要睡着了,听到刘芳的那一句怒吼猛地惊醒。
辞承没有穿衣服,时银的头枕在他的肚子上,柔软的头发蹭过他的皮肤,他绷直着身体才勉强忽略了那一抹痒意。
“婶婶,我昨天兼职回来的有些晚,所以今天才没能早起,对不起。”辞承低下头,嘴唇微微颤抖,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哼,是我让你回来那么晚的吗?既然兼职到那么晚,一定有不少钱吧,钱呢?”刘芳朝着他伸出了手,理直气壮地榨干辞承的每一分钱。
“钱……钱给叔叔了,他说想去喝酒……”辞承有些害怕,不敢抬眼看向刘芳的眼睛。
闻言,刘芳的眼睛狠狠眯着,在松弛的脸庞上挤出了几道皱纹来:“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带回来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小畜生!”
说着,刘芳眼瞟见一个手边有一个杯子,拿起杯子就要朝着辞承砸去,吓得辞承当即闭上了眼。
疼痛迟迟未来。
“哎呀!妈~”一旁的秦悦看够了戏,她假惺惺地走上前拦住了刘芳:“你也不是不知道,爸他要的话,辞承能不给吗?”
她接过了刘芳手里的杯子。秦悦其实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如何对待辞承的,但是她一次都没有试图阻止,反而当作不知道一般,时不时地施舍给他一些小恩小惠,就像现在这样。
她一边享受着这种“做好人”带给她的快乐,一边却又忍不住一起加入。
果不其然,听见秦悦替他说话,辞承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怯懦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波动。
秦悦受用极了。
看到秦悦温柔体贴的笑容,辞承装作慌乱地赶忙低下头,被子下的手却按住了时银那个不安分的脑袋。
时银本想要调整位置换个姿势,然而还没有开始实施就被辞承识破了来意摁住了。
他的脸颊紧紧贴着辞承的下腹,嘴唇也在不经意间轻轻蹭过。辞承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就像他在天上养的那只叫小云的宠物,清冽干净,有种阳光的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这人的身体僵了一下。
“咳——”辞承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婶婶我马上就起来,今天兼职的钱一定给你。”
刘芳冷笑着瞥向他,这才想起了来意。
“我问你,悦儿的项链你有没有看见?”
“项链?”辞承摇摇头,他不明白什么项链。
“就是我之前脖子上戴的,镶着粉红小钻的那条。前几天和你去河边的时候还在,回来就不见了。如果你是因为贪玩偷偷藏了起来,我自然也不会怪你,只要你现在把它拿出来就行。”秦悦“大方”地安慰着辞承。
“我不知道……去河边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什么项链。”辞承小心翼翼地看向秦悦,秦悦却没有接过,一副认定他就是“拿了”的样子。
“你到现在还一直躺在床上干嘛?难不成那项链被你藏在了床上?”刘芳发现了不对劲,她一步一步朝着辞承走去。
辞承肉眼可见地慌乱了,白皙的脸憋的通红,耳垂也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果子,摇摇欲坠。
时银的脸颊被辞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当然也是听到了刘芳的这句话。他没有忘记辞承叮嘱过他,不能被发现了。
于是时银快速转动大脑,项链是吧,他凝眸聚气,再睁眼时信心满满。
“放心,她要找的项链,现在就在她的口袋里。”时银藏在被中柔声说道,虽然这法术只是一时的,变出来的项链很快就会消失。
在辞承没有许愿的情况下他不能擅用法术,可是用来应急还是可以的。
“我没有。”辞承着急辩解道,“等、等一下——”他突然看向了秦悦的口袋处,“你们说的项链是那个吗?”
秦悦顺着辞承的目光低头,看到自己口袋里装着的东西时,眼睛瞬间瞪大。
“不可能,它怎么可能会在这?我明明——”
“明明什么?”辞承一脸无辜地接话道。
明明早就被她自己藏起来了,又怎么可能会在口袋里。
呵呵,辞承心下冷笑。
上一世,这一幕也有发生,但他却没有今天的“好运”。秦悦在他这里没有找到项链,便勒令他去他们一起去过的湖里找。
十一月的河边已经开始泛着森森寒意了,单薄的外衣根本无力抵抗刺骨的河风,可尽管这样,辞承还是卷起裤腿,踏入这足以将人冻出毛病的河水中。
河水漫过小腿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从脚心起,密密麻麻地就好似有无数根小针在刺着他。
他便是这样在河里整整浸泡了一夜,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回去后因为他没有找到项链,刘芳便让他跪在门前又反省了一天,那时他的的膝盖早就已经动弹不得了。最后,他是爬着回的自己的屋子。
在那之后,刘芳甚至还提出了让他打工将那个项链的钱抵上,也因此他迫不得已地又做了许多事,最后甚至还卖了一颗肾脏。
然而,就在他终于赚够了钱可以赔那条项链的时候,竟意外发现秦悦脖子上正挂着那条“丢失”的项链,他至今都记得她的那句话,和说那句话时脸上的神态。
“啊,突然找到了,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她不在意地挥挥手,语气高傲地就像是对自己的赦免。
他的身体和他的苦难最后只换来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不要放在心上”。
秦悦被辞承盯得有些发毛,她拿着项链,讪讪一笑试图掩盖:“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不过找到就好。”
刘芳多么精明的妇人,一看到自家女儿这副模样,心下一片了然,毕竟她家女儿什么德行,她还是知道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不会去戳破,捉弄一个野种罢了,还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地方。
不得不承认,辞承虽然一无是处,但是这张脸却是极好看的,别说这些小姑娘,就是大人路过了也会多看两眼。
可惜这张脸长在他身上,可算是浪费了,毕竟是生来就注定了是要被牺牲的祭品。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可不要再睡了,已经七点了,我们家可不养闲人。”刘芳看了眼辞承漆黑深邃的眼睛,额前的碎发遮在眼前,倒是显得乖巧可人。
刘芳转身就要走,秦悦却一个回头,快速跑到辞承床头,抓住他的被子就要掀起来。
鬼鬼祟祟,一定有猫腻!
虽然辞承用力地压住了,可是被子还是被掀起了一角,秦悦看着辞承**健硕的上半身,眼睛愣了一瞬。
再往下的地方被被子遮住了,可是她大概能看见,他的手正放在不可言说的地方。
“蹭”的一下,秦悦的脸羞的通红,她当然知道辞承是在做什么,难怪从她们进门起就一直待在床上裹紧被子不敢下来。
辞承也尴尬地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紧闭双眸。
“臭丫头,还不走干嘛?”刘芳走到门口才发现秦悦还没有跟上,她回头催促道。她可不允许自己的宝贝女儿和这种人扯上什么关系。
秦悦的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脸依旧烫着。平日里看不出来,没想到他的身材竟然这样好。他刚刚算是对着自己在……
秦悦一路小跑离开了这里。
等秦悦走后,辞承卸下了刚刚的无措模样。他若无其事地下床把脱掉的衣服又穿了起来。
目的已经达成了,他便没有必要再光着身子了,尤其是还要面对这个完全不懂把握分寸的神明。
可是就在他回头看的时候,突然发觉到了哪里不对劲。被子里就算是少了一个人,也不该是这样的。
他看着平铺在床上没有半点鼓囊的被子,然后伸手掀开了它。
在看清被子里生物的那一瞬间,辞承的思绪中断了一刻。
这是什么?
“呼,刚刚闷死我啦。”时银双手叉腰站了起来,但很快他也发现了怪异之处。
“你……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看着这个天真又愚蠢的神明,辞承喉结滚动间,眼神隐晦地扫过了时银一张一合的嘴以及过分好看的脸庞,他抹了一把额,将过长的刘海尽数撩了上去,神情渐渐变回了以前的那个辞承。
“我没有变大。”辞承慢慢弯下腰,腼腆地歪头一笑,“是你变小了,刚刚谢谢你,不愧是神明,连这种事也能做到吗?”
时银溺在了辞承崇拜的眼神中,哼,被凡人追捧才不是一件多令人开心的事。
然而下一秒——
“什么?!你是说我变小了?”时银从被子上跳下来,显然是有些吃惊,他看了看周围,所有东西都大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小黑也从床底拱了出来,它看着变小的时银也很是新奇。它“哼哼”地冲着时银叫了两声,很快便吸引了时银的注意。
时银本就是一只鸟,对于动物自然是要比人更为亲切的,他走到床边坐下,伸出两只小脚在它的身上踩了踩。
好软。
辞承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人一猪。
上一世的神明只是在他的房间里匆匆一坐后便离开了,他自始自终都是将小黑关在猪圈里,生怕亵渎了神明。
可是此刻,望着高贵的神明和劣等的野猪掺和在一起,他竟然有种无言的扭曲感。
为何?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他总是感觉眼前这个神明和上一世的,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感受到了内心的动摇,辞承再一次冷下了脸,他没有忘记上一世轻信于人的教训。即使这一世悲剧还没有发生,但是按照目前的情节走向,那一天一定会到来。
毕竟神明擅长蛊惑人心,这是他上一世就该知道的。
趁着时银不备,辞承将手探到了枕头下。如果秦悦还在的话一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因为那正是她的项链。
有钱能使鬼推磨。
况且,这本就是他辞家的东西,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不过这还要感谢这只神明了,要不是他,或许自己还不会这么顺利。辞承看着和小黑玩闹的那个背影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