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慢慢改善的伙食,不动声色的添于食物的药材,墙角处总是路过的如鸟群归巢般的匆忙急促的脚步。鹤延年清楚的知道一切。可他觉得莫名其妙。
面对自己的“师傅”身份时,孟狗眼底永远是怀疑,揣测,暗暗提防的,偏偏面对这“小师弟”身份,孟狗表现得很—
细致入微,出乎意料。
倘若是寻常人,定会下意识的揣测那孟狗是否内心有几分隐秘的心思,才会做出这些举动。
但鹤延年却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首先是因为孟狗外冷内热,一副孤僻阴冷的外表,内心却侠义热肠,忠正不二。之前深夜偷偷送药,他被捉也不声张解释丝毫,大概率便是源于这样的个性。
其次,孟狗遭受冷遇颇多,剧情虽未详细描述,但所有人的敌对白眼很显然让他的性格冷沉异常,防备心极重。鹤延年可不认为他魅力大到仅几面之缘,孟狗就能为“小师弟”打破厚厚的心墙,心生爱慕。
最后,鹤延年没谈过,所以他才理所当然的认为,孟狗只是因为看他身体病弱,处境难堪,心善不忍,这才照顾一二。
毕竟鹤延年曾听说,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甚至是时刻想引起对方的关注。而这些日子,虽然他处处可见孟狗留下的痕迹,但他们平时却从来都碰不到面。谈何喜欢?
如此一看,孟狗这样的人,最终会堕落为魔头,…想必一切背后必有暗手在无事生非,推波助澜。
思即至此,鹤延年心下了然一片。
此间天道,此前既能降临于何秀之身,必定是早已预谋已久,否则一介凡人之躯,怎能撑住天道维度的降临。
当初迷题的答案,触手可及,可鹤延年却眼睫低垂,不再想揭穿。
…就算孟狗是这一切的牺牲品。
除非他们各自走的两条道路有所交集,鹤延年才会施以援手,否则他绝不会专门为了旁人舍弃自己要走的路。
这种自心底自然而然冒出的想法,让鹤延年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烂人。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纵然他知道孟狗暗暗帮助了自己,可他也没有给予照顾丝毫。
院里小厮把脏活累活都推给孟狗,他知道;孟狗日后会被人陷害坠魔,他知道;孟狗受到的一切不公,他都知道。
但他绝不会帮他。
许是巧合,这种想法才冒出,门外小厮不知为何闹了起来,
“孟狗!你竟敢下药!!!”
这很显然是无妄之灾。孟狗想。
他缓缓放下背篓,不知道要不要开口,更也不知道开口后要说什么。
人们总是这样对他。
这狭小的院内,每个人都以他之前已经见惯了的眼神敌视防备他。孟狗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只是很奇怪的想到,何延年久卧病榻,可这些小厮们却总是一惊一乍的,难怪…那人的身体总养不好。
孟狗的沉默不语,似乎将气氛陷入更加不可挽回的地步。
小厮们各个义愤填膺,如同当初捉到跌倒的孟狗一样,眼底充盈着兴奋与邀功,
“狗东西,事情败露,现在没话说了吧?!”
“他当然没话说,哼,这愚不可及的贱人,胆大包天!亏得我家公子心善,可你却对他有这样的龌龊心思!倘若不是我们今日发现及时,岂不是如你的意,得意非常了?贱狗!你就该不得好死!”
“就是就是!贱狗你不得好死!!!”
小厮们的声音,尖锐,刺耳。
有一瞬间,孟狗真的很想让他们立刻闭嘴。但那绝不是因为他们辱骂自己,而是因为内心忧虑。
他忧虑屋内的何延年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骂声,会受到惊吓,会认为自己脾性卑劣下等,令人作呕。
分明。
孟狗已经习惯了不向人们辩解什么。却又唯独对那人,抱有不清不楚,无法言喻的期许。
就像那晚那人轻易的说,放了自己一样。
天真愚蠢。
却…实在让人难以忘怀。
孟狗微微望向那方,恍然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悬挂在那掩住的门内。
周围人声越喧闹,他的心便越会扑通扑通的变快,难以言喻。而这种急剧攀高的情绪,在屋内那人推门走出,更是达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