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难用言语去准确形容这个人,但第一眼的震撼感绝对是不容忽视的。
如果孟狗他有点文化,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许会用,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貌若潘安等形容词。但实际上孟狗没有文化。于是他只觉得好看,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同寻常。
事实上也确实不同寻常,因为那个好看的人竟然平静的递给了自己一些药瓶。
鹤延年:“我很中意你的脾性,愿意收你为徒…”
收徒?
孟狗微微看向那个人的手。
那双手,骨骼分明,宛如天空里没有落地的白雪般洁白无瑕,毫无瑕疵。和自己完全不一样。这样的人要收自己为徒?真是奇怪。
“…你意下如何?”
孟狗听着他沉静的嗓音,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当初自己逃入荒山,于幽蓝月光下看到的,如同银钱般的,如同神赐予的冰凉泉水。
孟狗眼皮动了动,突然有点渴。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刚刚失血过多,需要喝点水。这种渴求让孟狗无意识的松开了一直紧咬的唇,孟狗下意识的舔了舔,可眼珠子却直直盯着眼前人,仿若要把他看穿一个洞——
看穿他到底要什么。
可惜。
毫无结果。
“…滚。”
嘶哑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刺耳,孟狗冷嘲的看了眼鹤延年,径直往下走。
在世人眼里,将自己的后背面对他人,无疑代表着愚蠢。但孟狗这样做,只是想试探。
倘若那个人对自己有隐藏的恶意,那么自己刚刚那番冷笑嘲讽,多半能将其心思刺激得暴露一二。
孟狗瘸着腿下山,边暗暗防备身后,边冷漠的想,人们就是这样的,先装作好心施舍,一旦对方不符合自己预期,便会大发雷霆,斥责被救者是白眼狼。
他才不需要这种好心。
眼看对方瘸着的腿随着走路步伐,越来越僵,性格温和的鹤延年难得强硬了一回。他一把拉住了孟狗的后衣领,提着他,转身往山上快走。剧情里说,山上有一个隐秘的洞穴,刚好他们可以去。
孟狗被吓了一跳。
原本他有防备的,但奈何对方动作太快,自己的修为又过于低下….
是自己刚刚惹恼对方,终于要死了吗?
可为什么临死之前,他也要被提着走呢。
想到年幼时被大汉提着衣领卖到西域酒楼当两脚羊,孟狗冷不丁的打了个惊颤,连最后的垂死挣扎都没有。
他不过长得丑,性格不讨喜罢了。为何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只有恶意呢。孟狗不明白。很不明白。
就像此刻,他不明白原来自己死到临头,竟也会哭。他居然难过。难过自己在努力讨好每一个人后,遭遇的仍然是尖锐冷漠的恶意。
原本,提着走是鹤延年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毕竟对伤势严重的孟狗来说,不用走动才是最好的。背着和抱着,先不说孟狗会不会拼命挣扎,有病弱光环诅咒的鹤延年还真不一定能背动/抱动。
提着,鹤延年可以将自己微薄的修为汇聚在胳膊和脚底,更快的到达目的地。
但他没想到孟狗会小声的哭。
那是一种空洞又绝望的悲哀。
听得鹤延年内心很难受。
小小年纪,怎么仿佛经历了许多悲哀之事…想到世界剧情,鹤延年不禁叹了口气,轻轻松开了他,
“…孟狗。我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经历。但是。我对你真的没有丝毫恶意。”
在现实世界里的鹤延年,话少,寡言,不善与人交谈,算是个社恐。但如今,为了安慰这个惨兮兮的世界主角,鹤延年简直拿出来全身话术。
可社恐不愧是社恐,哪怕鹤延年已经很努力的说着安慰的措辞,但除了给予孟狗更深的怀疑和戒备,几乎没有丝毫作用。
孟狗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人的。
但鹤延年他脾气好,也有耐心。迎着孟狗防备又冷锐的目光,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孟狗的跛脚,只是轻声说,
“不管怎么样,先跟我去把腿治好,…好不好?”
从来没有人问过孟狗自己的想法。
从当初父母要抛弃他,到进入修仙门成为外门弟子,最后到被掌门之子何秀指使将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送给他从来没见过的小师弟。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的想法。
除了眼前这个人。
微凉的雪花落在眼眶,孟狗没有动作,只是盯着鹤延年,一眨不眨的,很奇怪的打量了他许久。
“…好。”孟狗最终选择了相信鹤延年。他伸手。就像小时候他伸手,父母会牵他走。而现在他伸手,眼前这个人也会牵他走。
“也好。”看出孟狗要自己走路的想法,鹤延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随后伸手,“是我忘记和你说,山上有个山洞,在那里可以养伤…..”
按理说,孟狗受伤重,理应撑不了多久,但一方面他是世界主角,另一方面他的意志顽强,不肯倒。
虽然一把提着孟狗上山速度更快,但鹤延年尊重每个人的想法。于是他牵着孟狗,轻声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鹤延年的语调平缓,轻声说话更是让人如沐春风。更何况这具分身用的是他现实世界的外貌,本身就更偏向温柔的贵公子的外表和气质,再配合上分身的病弱光环,更是让鹤延年有一种难言的无法直视的温柔。
孟狗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一眼,随后微微低下了乌睫。沉默不语。
…就像肉眼永远无法直视真正的太阳。
孟狗平静的想。
但愿他眼前的这轮太阳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