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电梯内有两人,应繁站在久安旁边。
久安的眼神总是抑制不住往应繁身上瞄。
和今早看到的小应繁不一样,这个是放大版外加健康版的应繁。
白色的卷发被他的主人高高束起,久安看得恍惚,更像一只猫了。
看着他的马尾,久安的心愈发痒痒,像是毛绒绒的大尾巴,已然一副忘却恐惧,投入被萌物征服的痴汉样。
应繁不动声色地挪动靠近久安,他的肩膀轻轻蹭过久安的手臂,“安安。”他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嗯?”久安的视线从毛绒的马尾,转移到应繁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上,因为要比他高一个头,久安微微低头俯身,拉近二人的距离。
越是靠近,久安就又嗅到了那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不加思索问道:“你身上喷的香水是哪款?”
宝石蓝的眼睛内闪过一丝无语,强忍住不翻眼珠。
……这傻个吃什么长大的?光发育身体,不长脑子的吗。
“咳。”应繁轻咳一声,“你当是上辈子我氪金买的特效技能,这辈子转生自带的。”
久安认可的点点头,内心暗暗腹诽,一看这孩子就知道是——玩游戏玩的。
多好一孩子,被游戏给毁了,玩得走火入魔了,连现实都分不清。
二人心照不宣,都默默为对方惋惜。
“安安,你觉得这电梯里,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吗?”
久安大惊失色。
“你不觉得有些冷吗?”应繁乘胜追击,如恶魔般低语。
“安安……唔!”
在他说出下一句话时,久安立即捂住他的嘴,“乖孩子,咱不学坏的那套……这电梯凉爽极了,我正愁找不到地方避暑呢。”最后一句久安说得咬牙切齿。
“叮”,电梯口再次打开。
应繁挣脱开久安的掌掴,走出电梯外,回头对久安说:“我到了,你继续避暑凉快凉快。”
久安这才注意到是一楼,还瞥见电梯按键唯一还红着的负一楼,顿感两眼一黑,迈起长腿赶在电梯门闭合一刻出来。
逃出电梯,他拍了拍胸口,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即视感。
他发誓,不是他害怕,是电梯内太有‘人’气了,他社恐症犯了,见着‘人’就喘不过气儿来,医生建议他得远离‘人’群。
而他只是在谨遵医嘱。
应繁在前不远处双手交叉,看到他笑面如花,眼中藏不住的狡黠。
久安失笑,好调皮的小猫,耍得他团团转。
他一步做两步追上应繁,并肩同行。
二人同穿一样的校服,蓝白相间,应繁同样戴着校牌。
幸福中学。
应繁繁。
初三一班。
看到这久安挑眉,哟,居然还是同班。
他两一块往外走,久安按耐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你这会应该遨游太空来着。”
又自顾自说,“虽说空间紊乱在各星系间常有发生,但此类需要‘角色扮演’的空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设备武器也都不翼而飞了,明明以前进入的破裂空间,只需要‘嘭嘭’两下就解决的。”久安用手指比作一把枪。
“另外。”他将视线转移应繁头顶,上手轻抚了一把,“你还长高了……眼睛很漂亮,也能说……”
应繁一把拍开他的手,打断他的话:“被吓傻了吧?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明白。”
久安神情错愕,二人言尽于此,被应繁这话点醒,只觉得自己确实是被惊得自乱阵脚,慌不择路。
他得重新自问一个问题,他眼前的人,真的是他所认识的应繁吗?
答案很显然已经在久安心底揭秘,只是他不确定的事太多了。
抛开应繁的事,他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才是他首要关心的目标。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出楼外,看清地上那堆七零八碎的身体残渣,远比在楼上瞧见要心惊肉跳。
逐渐干涸的血液,皮肤裂开后露出的黄色脂肪,散落一地的肠子,脖颈处不翼而飞的头颅。
她身上穿着的是和他们一样的校服,在脖颈上的位置,久安看见一个校牌,他靠近徒手捡起浸泡在血水上的校牌。
摸开多余的血迹,一个与妈妈九分相似的女孩呈现,视线再往下移,读取女孩的信息。
幸福中学。
久安安。
初三1班。
死者才是真正的久安安。
“你从哪里捡到的东西?……还滴着血。”应繁在他身后出声。
“在久安安尸体上捡的,你没看到吗?”将校牌塞入口袋,随手在校服擦了把手。
“我看你往地上一捞,变魔术一样就凭空出现,尸体?你该挂眼科了。”说罢,应繁挥挥手告别,“明天学校见。”
久安思索,原来只有他能看见已经死亡的久安安,在居民的记忆里,他这个外来者替代了死去的久安安。
为什他成了久安安?他看向真正的久安安,是想让我找到你的死因呢?还像是要报复杀害你的人呢?久安安。
久安安死了,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在楼下转了一圈,久安就是没有找到久安安那颗缺失的头颅,他记得在楼上往下看时,他还看见了那颗头颅不甘的眼神。
又在附近看了一圈,毫无结果,久安放弃搜寻,朝着久安安尸体方向去。
他想在久安安身上找找,有什么对他有用的线索,然而出现一个糟糕的问题,他触碰不到久安安的身体,即便他只是想捏起一块碎肉,都会像空气一样穿过他的手掌。
看来唯一的线索只有那张校牌,久安回到居民楼内,天黑了还是不要往外跑,不知道这座城市内还埋伏多少污染物,免得打草惊蛇,被反呀一口,得不偿失。
“叮!”电梯到了。
两侧门开启,刚要抬脚,久安又看见了地上密密麻麻的红鞋印,不禁头皮发麻。
他收回抬起的脚,后退一大步,毫不犹豫地离去,其实走楼梯挺好的,正愁没地方锻炼。
楼梯间也是漆黑一片,久安在上楼前向前台拿了个手电筒,有光倒不至于磕到碰到。
每个层楼都是静悄悄的,连个活人的影子都见不着,他在走到五楼与六楼之间,楼梯上开始出现了稀疏的少量血液。
越是往高楼层走,阶梯上残留的血量越多,血液也越来越新鲜,还混杂着些许碎肉渣,以痕迹来看某样东西被拖拽上楼。
到了第八楼,甚至可以听见那东西与地面细微的摩擦声。
要接近了,久安放慢脚步,手电筒的光顺着阶梯一层层往上照。
突然!在手电筒照射的位置出现一个黑色线团包裹得圆滚滚的东西。
那东西停下了挪动,久安也看清了那根本不是黑色线团,而是黑色的发丝。
发丝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力,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楼梯间内伸展开,像一张迎面展开的巨型蛛网,中间是一颗头颅。
可以肯定那就是久安安的头,但她的五官已被磨擦的面目全非,光是看一眼足够不寒而栗。
二者相视一小会儿,久安安并没有表现出偏激和惧怕,她收回发丝,一溜烟地朝楼上钻。
见状,久安紧随其后,亲眼看到他跑到十楼后消失不见。
这层楼共有有七扇门,七位住户,其中有一间是久安安的家。
不知道她跑进了哪家,提着手电筒再次穿过一扇扇暗红的门扉,如影随形的窥视感一如既往同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仿佛要透过他这个人,读取他的内心,以此为平淡的生活添油加醋。
私下也许他们会相聚一块,互换对方窥视到的秘密,以他人取乐。
为了尽早摆脱这恶心粘稠的窥视,久安加快脚步,打开最后一扇暗红色的门扉。
进到屋内果然一路跟随的视线消失得无影无踪,门与门之间隔绝了外边想要往里边窥探的行为。
但老旧单薄的墙壁门扉却无权干涉,好听动静的长耳。
一切****裸的被一群饥肠辘辘、两眼放光的豺狼团团围猎,平日逮着机会,便张开血盆大口闯入家中撕扯屋主人一块肉。
心满意足后,在大摇大摆地叼着刚得到的战利品,私下挨家挨户夸夸其谈他的‘累累硕果’。
“安安,你回来了,还在生妈妈的气吗?”屋内是妈妈放低姿态求和的声音。
久安感觉进入屋内他的精神开始心力交瘁,没正面回答妈妈的话,简单应付一下:“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说完他视线快速在不大点的房内扫过一眼,确认找着久安安的房间后推门而入,关门,他想反锁,但门锁是坏的,他蹲下查看损坏的结构,得出人为造成。
他赌大概率不是久安安,而家里只有两人,是谁可想而知。
久安被气得笑出了声,多次想要骂出口,但碍于他真的要筋疲力尽了,不得不先推个书桌抵压住。
看到床也顾不上它究竟是谁的床,直接倒在床上,眼皮上下打架,他再也支撑不住了。
清醒的意志无可奈何,见证身体跌入温暖梦中。
前脚久安刚睡着,后脚房门就缓缓被推开,小心翼翼地动作生怕惊醒梦中人。
灯光骤然熄灭,空无一人的房门缓缓关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