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中,情人节。
白肃一直在等新闻,苏虞告诉他这次苏氏面对的是生死危局,只有靠她和许旬公布婚讯来挽救了。
时间到了晚上八点,粉红已经到了**。
白肃没等到两人照片被贴在一起。
他难以形容现在的心情,像是圣女身旁甘愿沉沦的卑微侍从,默默欣喜于她没能尝到她早甘之若饴的酒水,心底祈求她会退而求其次,低头看看他。
白肃假惺惺地藏住高兴,给苏虞主动打去电话。
“喂,白肃……”
苏虞又把声音放低,背过身走远,“你别告诉我这次又是打错了,跨洋电话可是很贵的。”
“抱歉,姐姐。”
“那就和我聊两分钟吧。”白肃轻笑声传进来,他看向天上弦月,望眼欲穿,“你不是说今天要和许旬公开吗?是钻石作假的问题解决了,所有不公开了是吗?姐姐你什么时候回……”
“白肃。”
这声很冷,似乎那边才是夜。
白肃愣住了,发不出嗯声。
那头的苏虞转头看了身后人一眼。
“这些事情,我不必告诉你吧。”一声关门声后,苏虞音量恢复往常,语气多了冷漠,“我们是商业合作关系,我只是长的像你姐姐,又不是你亲姐,我的个人**…白肃?”
苏虞再将手机抬起,通话已然挂断。
她皱了下眉,重回房间,撂下那头垂首大口呼吸的白肃……
房间内,“幽魂苏虞”坐在最佳观赏点,盯着刚出门又回来的自己在面前走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这是“幽魂苏虞”第三次经历这一幕了。
红裙苏虞死后,她似乎获得了能多次回溯某段时间权限,于是为了找到坠崖凶手的她,又回到了这里。
今天是第一世的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他人视野里。
再之后,她便成为声音存在于白肃的电话中,甚至在坠崖新闻曝光前彻底失联了四个月。
“幽魂苏虞”猛地眨眨泪眼。
这次,她一定要看出猫腻来!
苏虞常租的酒店房间很大,离日内瓦湖和广场仅几步之遥,地段繁华但离偏近田园的研究所很远,这里是苏虞在发现事情难以解决后才订的,她最近被苏康伯当皮球踢,生气的很,不能再让自己吃不好睡不饱了。
大理石传来脚步声,许旬转回身。
表盘和袖扣交相闪出暗光,他两手插进口袋,俯眈着冷冷看他的苏虞,她打完电话似乎消气了些。
“许旬,是我以前没看出来,你可真够装的。”
苏虞双手抱臂,走到一旁的布艺沙发,和幽魂并排坐,“立着不近女色的人设,一见钟情我姐姐。施映姐知道你当初为了和她开公司,还和许叔叔叫板,把许氏集团送给你的摄影师弟弟吗?”
许旬不语,任由她骂着。
“呵……”苏虞冷笑出声,“你不记得我外公死前怎么嘱咐你的了吗?现在我需要你了,到了我外公说的危急存亡之刻,许氏竟然已经不是你的了!”
苏虞剜了他一眼,这些话对他毫无杀伤力。
她撇撇嘴,又说,“那你弟弟现在有没有……”
许旬:“苏虞,我是来给你解决问题的。”
她把“好吧”拖长音,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倒是把在白肃身上没撒完的气给顺干净了。
看到这的“幽魂苏虞”终于相信她们三人是同一人了。
智者不入爱河,牛马不谈恋爱,这时的苏虞已经将自己放在苏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全心全意地为当好她姐姐最优秀的对手而努力,所以才会在知道许旬因为爱情放弃许氏集团后一秒“脱粉”。
她看不上许旬,不觉得许旬配得上她姐姐。
接下来的对话简单明了,不过是许氏主动邀请苏氏合作,为苏虞站队表示立场,挽回了些许社会公信力。
话中找不到凶手二字,苏虞放弃在听一遍的打算,从沙发上起身,主动穿过许旬身体,面朝窗外白光……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低贱,白肃在她失联后才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备忘录,才记起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警察。
四个月,他数着日子地走向二十五岁生日,用尽时间去调查她身边的所有人,两舅伯、他们的孩子、许旬苏施映、还有她在国外隐居的父亲和已经退隐的港星姑姑。
可越找越可怕,任何人都清白无双,有人说他魔怔了。
苏虞只是和她父亲一样,在国外某个小乡村隐世罢了。
可在她“隐居”期间,苏氏集团托付给了保守派二舅伯苏康仲,他抵不住社会压力,彻底撤出钻石和海外市场,本就势微的苏氏珠宝成为了真正的井底之蛙。
白肃知道,苏虞是不会放任这情况发生的。
但两眼再清明也为时过晚,生日这天,白肃在锦山上站了一天一夜,也没能成为苏虞坠崖的第一目击人……
“哗啦啦——”
鼓掌声将前排的白肃从走马灯中抽出来。
再见是个秋,这是苏虞坠崖后的第三年。
喧嚣中,“幽魂苏虞”在冠名商白肃身旁的空位上闲坐,台上许旬站在璀璨中央,作为刚复出不久的影帝,为电影显龙奖的最佳女主角苏施映颁奖最合适不过。
苏虞扭头,看向白肃眼底的恨。
再看向在话筒前站定的苏施映,只好接受事实。
“白肃。”
苏虞试着叫他。
身旁男子已经过了她的年纪,腰伤在他满身亮眼的成就上不再是缺陷,身后不知有多少人正觊觎她坐着的空位,期待从白肃身上顺出点什么。
苏虞又叫了他一声。
耳边是很长的获奖感言,谁人都爱苏施映,主办方为她预留了整整五分钟的颁奖词,还专门外借了摄日科技的超高清摄影机,实时转播她的最新美貌……
白肃低下眸,叹了口气:
“苏虞,你能别叫我吗?”
“你能看见我?”苏虞惊喜。
“我经常看见你。”他已浸满了忧郁。
“如果你能重活一世,能不能别喜欢我了?”苏虞问,“别针对施映姐?”
她想起了红裙苏虞的悲壮,她没勇气像她一样直面死亡,大概是平行世界里最窝囊的一个吧。
她计划回到第三世就和苏施映搞好关系,苏施映想要Sying,她会亲自帮她解决白肃拿回第一股东;苏施映想要新的商业伙伴,她会让许旬主动伸手帮助;苏施映想要个激励她的商业对手,她就为她使劲心眼手段,横扫掉让苏氏夭折的两舅伯。
她只求苏施映不杀她,只求白肃重生不会爱她。
他就安安静静地享受他的新人生好了。
她会妥善地处理好死局的。
“最后我想感谢一个很重要的人,我的妹妹苏虞。”苏施映在台上微笑含泪,“就像我在自传中写道的,我们是彼此最后的支持者,我理解她的选择,也希望她在看见现在的我能开心地笑。”
“不可能。”
白肃视线收回,为下台的苏施映鼓掌。
“如果有幸再活一世,他们就会从这领奖台瞬间坠入深渊。”白肃看向满脸愁容的她,笑道,“毕竟背叛了你的许旬,还有那张和养母一样的脸,实在丑陋。”
鼓掌声驰而不息。
无力蚕食上来,疲软身体被窝进毛绒座椅里……
掌声被包进袋子里,像无数个牛皮大小鼓在四周交响,渐渐消失,继而转为人声——
“苏虞。”
苏虞一秒弹起,差点撞到将她喊醒的白肃。
额头上的湿毛巾随她起身落下,顺着身上毛毯和毛茸茸的沙发滚落到地,她打眼一看,四周不是别的,还是熟悉的夜晚和家。
“你醒了,烧退了就好。”
“别动!”
她一把揪住白肃衣领,低头喘着粗气,将淡定异常的白肃禁锢在原地。
“我只是想给你拿水。”
“白肃,我已经把慕光在Sying的股份给买下了。”再抬眸,她眸光锐利到怖人,“现在,我再加上施映姐的股份,总能比过你的话语权了吧。”
“我先给你个和平点的方案……我花钱把你在Sying的股份买回来……怎么样?”
说到这,苏虞已经无力抓他,全凭白肃一只大手握住她两手腕,另只手轻扶后腰才稳住平衡。
白肃眼眸如秘境深穴,完全没被她威胁分毫。
“你不信我?”
“你只是在说胡话。”
“我没有!”苏虞甩开他的手,重新砸回沙发里,“我已经买过了,情人节第二天就让韩菡回南里买的!”
“药效没过,这是你的幻觉。”
“你不信我,我明天就把股份給施映姐,只要她一改写公司章程,你就别想赚…一分……”
苏虞声音被噎了回去,她怔怔看见不远处的地上,那有一滩血,是她从凳上掉下去磕出来的血……
她抬手,手背好疼后脑勺好疼。
“苏虞,苏虞!”
苏虞下意识的摸头把病床边的白肃吓坏了。
这不知是第几个小时了,她不说话不睁眼只能痛苦地乱动,私人医院的医生让他尽早唤醒她,否则会造成严重的记忆丢失或错乱。
白肃便整夜接整日地,苏虞苏虞苏虞,一遍遍唤她。
眼前一片黑暗,他垂首趴在她手边,舔尝周身的桂花香却丝毫没有滋味,尽管是差点失去她,这苦楚已让他痛不欲生,他想替她躺在这。
“苏虞,苏虞,苏虞……”
“你叫我什么?”
白肃猛地抬头,满眼泛红。
苏虞轻撩眼皮,睨人视线正如初见,白肃不由道: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