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载入世界......”
“身份:慕家幼女,慕皎皎。
目标:乱世中,保下慕家所有人性命。”
慕家出美人,尤其是柔弱娴淑的美人。文人名士的赋里若写美女,定是慕家女。
就连天子设宴时,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分场合地说:“慕氏贤妻,吾神交之。”昏庸至此,所以他在两年前就死了。
天下诸雄为争王位,挑起战火纷飞。
美貌对于女人从不是恩赐,而是灾祸。毕竟乱世中从没有美人才子,只有红颜白骨。
慕皎皎是慕家最小的女儿,也是最美的那一个。她早早嫁与睢阳王姜启弦为妻,本是桩好姻缘。
谁料战乱突起,睢阳王被迫上战场,才暴露他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眼见着慕皎皎被乱军掳去,睢阳王只能在原地,抖出肚子里几滴墨:“忍心抛两地,皎皎不归人。”
乱军中最大的一股势力,是世家大族冯、简两家的结盟。冯越性格暴戾,又好美色。慕皎皎在冯越手下过得很不好,身上新伤旧伤不断。
而简必章比较特殊,他好男色......
冯越手下有个年轻将军,叫魏云。他用兵极尽诡谲,未尝败绩,素有“山鬼”之称。
但魏云的机算全用在兵法上,与人交际时比谁都君子。大概他做梦都想不到,简必章会对他图谋不轨,并且暗中筹谋。
战火即将烧到君山,慕皎皎知道冯越不会管她家人的死活。如今她与魏云独处行宫中,慕皎皎决定,她要想尽办法把魏云绑到自己这一边,哪怕是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慕皎皎性情温婉和善,身上有种弱柳扶风的气质,可以说是与慕怀昙截然相反。
但这次,慕怀昙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不能让人起疑,否则她将面临惩罚。
一阵眩晕之后,慕怀昙到了一个很温暖的地方,身体被水流紧裹着,水波轻轻拍打,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眼前似被白纱遮蔽,雾气把她跟一切隔离。缓了一会儿,慕怀昙才看见泡在池子里自己的身体,无一处遮蔽。她皱起眉,很不适应。
突然,水波翻涌起来,慕怀昙拔出脑后金簪如临大敌。
她朝声源处挪步,一个黑影显露出来。被水打湿的单薄衣衫勾勒出轮廓好看的宽肩,劲瘦腰肢。是个男人。
他趴在池沿上,脸埋进臂弯里,看不真切。
慕怀昙走过来的动静不算小,可那人依旧没有反应。慕怀昙神色不变,将手中金簪攥得更紧......
“不可以啊啊啊!”
系统发出惊叫,它担惊受怕地看着眼前一幕,它只是迟来了一步,事情就发展成这样。
金簪尖端停留在男人脖颈旁,一滴血缓缓落下,在池水中融化。
“为什么?”慕怀昙不满地问。“这里没有别人,他一死,就没有人知道慕皎皎壳子里换人了。”
慕怀昙看着眼前毫无反应的男人,分析道:“能和我在同一个汤池里,他一定是冯越。先杀了王,之后的事都很好解决。”
“谁和你说他是冯越?”系统心力憔悴,“他是魏云,你给他下了药,今日就是来求他庇护。”
慕怀昙“啧”了一声,“有什么区别?”
系统态度强硬,“总之魏云不能死。”
“谁!”
慕怀昙一时不察,手腕被人箍住,拿不稳金簪。金簪掉进水里,清脆一声响。
这人手劲很大,慕怀昙疼得额上冒汗,她在水底下踹了他一脚,心里暗骂:莽夫!
手腕皮肤急剧升温,慕怀昙愣了愣,才发现温度是从魏云身上传递过来。慕怀昙嘴唇紧抿,难得遇见一件事,让她不知该作何解。
“嘶——”
腕上那只手又收紧了些,她被扯得向前两步,额头磕在魏云肩上。魏云没反应,慕怀昙痛得抽气。
她原先不信这具身体能有多脆弱,现在知道了......
魏云的头动了动,慕怀昙怕他醒过来,拼命掰开抓着她的那只手,可那只手纹丝不动。
那因疼痛而生的泪水含在眶中,表现在脸上,像是受过莫大的委屈一样。但其实慕怀昙恼得不行。
魏云抬起头,也不知他是否清醒,那双没有焦距的眼从慕怀昙脸上扫过,手上便松了劲。只有一圈红肿掐痕环绕在皓腕上,证明他的“罪行”。
魏云十指在池沿扣得死紧,似乎正忍耐着极大的痛苦,但他的脸上竟没有半分表露。
慕怀昙后退几步,心情有些复杂。在魏云抬头的那一瞬,她仿佛看见了一位故人,可仔细再看,五官却没有丝毫相似。
也是,他是仙人,怎么可能如此狼狈。
慕怀昙也不想什么杀人或勾引人的计谋了,她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免得事情发展彻底脱离掌控。
服侍的人想必都被屏退,慕怀昙找了许久,才看见自己的衣裳。她手忙脚乱穿上,系带完全系错也顾不得,拢着衣襟急匆匆往外走。
汤池的水又开始翻涌,慕怀昙直觉不妙,奋力跑起来,只是贵女的裙摆太窄,她根本跑不快。
呼吸变得急促,太多水雾涌进肺里,慕怀昙的头昏沉胀痛。身后有一块巨大的烙铁贴上来,慕怀昙来不及多想,仍是迈步往前。
“你会死。”
带有炽热温度的声音,和胸前冰凉铁器相撞。慕怀昙低头,匕首尖端朝向自己心口,看着就很锋利。
“是我做了错事,但我发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人在刀锋下,不得不低头。慕怀昙极尽一切展示自己已然悔过。
“你是谁?”
气息打在慕怀昙脸上,把她半边脸熏得绯红。
慕怀昙一时语塞。
魏云都没认清她是谁,她觉得自己还有挣扎的余地,便试探着用柔软语调说,“妾仰慕将军许久,只是身份低微,难以启齿。”
慕怀昙觉得这是她演得最像的一次。
“夫人。”
简单两个字砸在耳边,慕怀昙顿时僵住,她声线颤抖,“妾为女奴,不敢冒认......”
“外面......眼线......夫人......”魏云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他附在慕怀昙耳侧,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慕怀昙明白魏云的意思。她就愣了一瞬,衣领忽然被揪住,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人往后带。
双足在光滑砖面上根本无处着力,慕怀昙挣不脱,只能压着声音喊:“你要做什么!”
魏云没搭话,扯着慕怀昙走了一段,停住。他随手一推,慕怀昙的惊呼声还在喉咙里,人就已经沉在池底。
“咳咳咳——”慕怀昙呛了几口水,胸腔快要炸开。她狼狈地爬起来,咳得眼圈泛红。层层叠叠的衣裳被水打湿,像茧一样裹在身上,很不好受。
魏云垂下头,发丝遮住双眼,不知是不是在看慕怀昙。过了几秒,他在池边坐下,盘着一条腿,颇有武将气势。
“岸上,受凉。”他嘴里蹦出几个字。
慕怀昙虽气,也无可奈何。她拿姓氏保证,魏云这一定是报复,否则她就姓魏。
慕怀昙在心里质问系统:“你不是说魏云是个君子吗?这是君子做的事吗?”
“......”系统想说这是你会做的事,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上面给的信息从未出过错,或许,他真的怕你着凉吧。”
慕怀昙忽然消了气,什么样的人,才会被系统判定为君子呢?她趴在池沿,懒得上去。上去恐怕也会被推下来。
热气蒸腾,熏得人想睡觉,慕怀昙枕在手臂上,眼前渐渐模糊。
“滴答,滴答。”不知是哪里在滴水。
一抹猩红从眼角晕开,逐渐铺满视线,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味,似乎是......
慕怀昙顿时困意全消,她举着手臂朝魏云大喊:“快拉我上去!”她怀疑这具身体的生理期到了。
魏云又没有搭理她,慕怀昙又急又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只能试图扒他的手,让他理理自己。
可一手抓上去,抓到满手粘腻液体。慕怀昙翻掌一瞧,全是血。
慕怀昙终于看到,那被魏云藏起来的手臂。被刀划开长长的口子,皮肉外翻,鲜血不停地往外涌。魏云右手还握着那柄带血的匕首。
“你疯了吗!”慕怀昙忙不迭爬起来,扯下布料给他一圈圈缠上。可伤口太多也太深,布料一压上去,就被血浸透。
慕怀昙的声音都在发抖,她最怕这种场面,前世眼睁睁看着队友伤重而亡,却无可奈何的恐惧再次袭来。
“你别动了!”她吼不安分的魏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着急。
魏云仍是冷冰冰推开她,他的眼睛像两团迷雾,任谁也看不清。
“热。”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