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身残志坚的病人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推车上的微型手术刀偷了过来,攥在手里当暗器用。
孟洲听着自己加快的心跳声,屏息凝神等待着时机给骆知意致命一击。
而骆知意听到他刻意放轻的呼吸声,顿时紧张起来,还以为他病情加重了。
就在孟洲暗中下定决心,掀开被子冲骆知意所在的方向用力刺去。
紧要关头,骆知意侧过身站了起来,快步往门口走去,恰好躲过了孟洲的攻击。
孟洲:?
这一击被骆知意闪避躲开,孟洲连忙捏住手术刀躺了回去装死,不免心中直发怵。
谁知骆知意根本不是发现了端倪,而是感觉孟洲的呼吸频率不对,着急去找医生过来看看而已。
医生听说后很是诧异。
明明没事啊?难不成是误诊了?
他生怕闹出人命被追责,跟着骆知意赶回了病房。
可躺在病床上的孟洲呼吸平缓,甚至脸色还比刚送来时红润些许。
不知道他被子里面藏了把手术刀的,只觉得他是在休息而已。
医生摸了摸孟洲的颈动脉,也不过是沾上了点汗,怕骆知意多想,便解释说:“出汗是很正常的,证明病人在新陈代谢。”
骆知意沉默着点点头,看样子还没完全从震惊中脱离出来,医生又嘱托他几句后便离开了。
房间里再度陷入安静中,孟洲轻轻合着眼,睫毛轻颤。
哪怕不睁眼,他也能感受到骆知意探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游离,一紧张,又冒了不少汗出来。
他不自觉中又减轻了对信息素的控制,骆知意整个人几乎是被漫在雪松信息素里,天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耐力才从Alpha占有的天性中挣脱出来。
骆知意重重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早已是一片清明。为遵医嘱,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纸, 手指挑起孟洲的发丝,慢慢拭去他额间的汗。
他的头发比想象中的要软一些,柔柔的搭在指尖,被轻轻搓揉了一下后,再一根根的落回孟洲的身上。
让骆知意想起曾经小人鱼最爱的水缸里,有一株缓缓飘荡的水草……
骆知意迟疑的动作成功让孟洲慌了神。
纸巾时有时无的触碰,让他以为骆知意是在丈量哪个位置能够一击毙命,持刀的手微微发颤。
这样下去不行,得先下手为强!
他在心底尖叫着。
隐约听到哀嚎的骆知意:?
他几乎是立刻抬眼望向窗外,可外面的草坪上空空荡荡,根本没人,更别提什么叫喊声了。
难道……
骆知意的视线一寸寸挪到孟洲脸上,试探性地戳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啊啊啊不要杀我!
骆知意:?
他屈起手指,又碰了碰孟洲的鼻尖——
不!我不想毁容!
骆知意:……
难得有了恶作剧的想法,骆知意打着验证的名义,手掌缓缓抚上了孟洲纤细的脖颈——
呜呜呜我今天也要死在这里了吗?
骆知意:为什么会这么想?
造成孟洲惊吓过度的,是被捕获的人鱼。
但骆知意记得,他少时第一次见小人鱼时,并没有如此过度的反应。即便是后来失忆了,按照人的潜意识,也不会做出比那次还过头的反应。
除非他见证过类似的场景。
电光火石间,骆知意的思路猛然通畅,如果在这个条件下等量代换的话……
小人鱼是被人抓走的?孟洲恰好是那个见证者?!
仿佛是抓到身陷囹圄时那一缕细微的光亮,多年来阻挡在重逢前的迷雾中,隐约破开一条小路。
骆知意眉宇间的冷意消去了不少,但还是笼罩着为难。
该怎样做才能让孟洲想起曾经的事,并如实相告呢……
就在骆知意转过身思考对策时,孟洲抓紧机会,突然暴起刺向他的脖颈。
这个方位不可能躲开!除非他立马蹲下!
好巧不巧,在两人距离迅速拉近的过程中,骆知意听到最后半句,下意识顺着孟洲的意思蹲了下来。
再次空大的孟洲:?
骆知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心里这样要求,但顺着他的话,多少能获取点信任吧。
按心声要求做完规定动作的骆知意,停顿两秒后准备起身,再滴水不漏的关心一番。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成功地让孟洲心虚起来。
糟糕,快躲起来!
孟洲下意识缩回,却完全忽略了起身时的姿势,导致他自己的另一条胳膊也在刺杀线上。
再加之他又用了十成力气刺下,骆知意这一躲一吓实在太快,孟洲躲闪不及,那把手术刀便直挺挺擦着他的胳膊肘,插进了床垫里。
罪魁祸首骆知意倒是全然没发现,摸着下巴端详了半天孟洲一如既往的睡颜。
奇怪?为什么要装睡?考验我吗?
殊不知,表面上安详平静的孟洲,实际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吱呀——
椅子发出响声,孟洲趁机悄悄撩开眼皮偷看过去,发现骆知意再次起身背对过去,瞧姿势像是在看手机。
说时迟那时快,孟洲赶紧从刺杀失败的恐惧中抽身而出,使劲拔出手术刀,悄悄向骆知意靠近。
别转过来!
然而距离一近,他的心声犹如一个满格的WiFi,立马自动连接上了骆知意。
骆知意:什么?转过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眼见骆知意再次转身,不敢硬碰硬的孟洲,仰头又躺了回去,攥着刀的手也赶紧往被子里缩……
可惜刚缩到一半,骆知意就完成了转身的动作。
骆知意根本想不到,在他起身离开床边的短短几秒内,孟洲再次行云流水的完成了突袭、失败再装死的流程,盯着凌乱的被角,不禁迷茫了起来。
这是刚才就有的吗?还是他故意弄的?
骆知意拿不准,看孟洲依旧闭着眼,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只好将身子俯下,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呜呜,被子没盖好,他会发现吗?
生怕露馅的孟洲在心底哭泣,攥住手术刀的手心也沁出了一层汗。
原来是要盖被子啊。
骆知意听明白要求后,直起身伸出手,重新用被子盖好孟洲露在外面的半个手腕。
可医务室的被子总共也没多宽,再加上孟洲刚才的动作,两只手的位置根本没老老实实放在身侧,这边刚盖上,那边就又露出来了。
骆知意没办法,只好谨慎的捏起孟洲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被子,把他的手推回去。
好死不死,偏偏是孟洲拿刀的那只手!
幸好,骆知意依旧记得领证后约定的三条规则,除了为听清心声才勉强突破一点社交距离外,其余时间连视线都极具分寸。
因此,连被子掀开的长度,骆知意都恨不得精确到厘米,根本没看到藏在里面的凶器。
他慢慢的隔着布料把孟洲的手搭回身上,又体贴的把被子掖好,由于平时在家整理床铺的习惯,还轻轻地拍走了被子上的褶皱。
做完这一切,骆知意满意的收手,微微朝孟洲的方向一侧身,打算听听这位祖宗到底还要多久才肯睁眼和他沟通一下。
没想到却听到了别的内容——
呜呜呜童话故事不是骗人的,睡美人就是因为闭着眼睛才被坏人欺负的,下次吸取教训,我绝对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骆知意:……怎么还把我当流氓了啊!
讨好不成反被嫌弃,骆知意立马冷了脸,不再耽误时间开门离去,正打算去实验室看那条人鱼时,恍然间意识到了不对。
睡美人的童话故事里,是王子的真爱之吻才让公主醒来。
可离经叛道的少年骆知意执意认为,不经过公主同意的吻是耍流氓,把王子划到了坏人阵营。
在小人鱼才到家,充满警惕不肯进食,躺在水底装死的日子里,骆知意每天都抱着童话书给他讲故事。
在讲完了经骆知意改编的睡美人后,他才肯睁开眼,幽怨的浮出水面,上下打量面前这个人类男孩……
“你舍得出来了?”
“哼……睡美人就是因为闭着眼睛才被坏人欺负的,我要吸取教训,绝对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那你干嘛天天蹲在我床边看我?”
耀眼的阳光,如同那天一般,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可骆知意却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他不记得自己给孟洲也讲过这个版本的睡美人……
孟洲又是为什么会说出一样的话……
嗡嗡嗡——
放在上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巧妙转移了骆知意的注意力。
……
确定骆知意走后,孟洲慢慢睁开眼,早已蓄慢的眼泪掉了下来,变成一颗颗圆润的白珍珠。
骆知意拍掉的褶皱下,那把手术刀的尖端距离孟洲的男性特征仅有毫米之距。
但凡多拍一下,都能让他原地变成女O!
不仅威胁他,还凌辱他,现在还跑走了,是想凌迟处死吗!
孟洲委委屈屈地擦了一把眼泪,第一次恶狠狠地骂人。
真是……大混蛋!
孟洲哭了一小会,默默把小珍珠捡起来揣好,便垫脚来到门边,竖起耳朵听走廊上骆知意的说话声。
“结果有偏差?”骆知意听上去略显烦躁,“今天不是来了新的观察体吗?明天再重复一遍流程。”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骆知意很快回复:“这是我的决定,不管耗费多少,可能造成什么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这话落在孟洲耳中,自然而然解读为:
不管死活,成功为止。
孟洲立马打了个寒颤,他们的实验对象必然是才抓上来的时知。在非人般的折磨下,很难想象他还能不能活下去……
犹豫再三,孟洲一咬牙,扯下手背上的针头,朝外狂奔而去。
不管是谁,不能再有同类伤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