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孟洲眼也不错地盯着对方,手上挣扎的力度愈发加重,“就算我再不受宠,你杀我也相当于谋害王室成员。”
时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下个月我和你哥大婚,我是你嫂子,四舍五入也是王室成员。”
他说着,看似亲昵实则阴狠地凑近他耳畔,轻轻低语。
“你认为,你的父王母后会为了一个不知道是谁亲生的孽种而和他们优秀的准儿媳,以及整个掌控军火的时家翻脸吗?”
孟洲真的没把握,毕竟爹不疼娘不爱是事实,唯一一个还算牵挂自己的哥哥,还是眼前这个刁蛮货的未婚夫。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我是没把握,但你若想孟川一辈子都被人嘲讽唱歌难听的话,随便动手。”
和从小生活在王室里的孟川不同,孟洲回到亚特兰蒂斯后绝大多时间都在底层社会摸爬滚打,早就摸清了人鱼的本性。
贪慕虚荣,淫/荡成性。
好像和人类也没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时知果真停手,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他,“你有办法?”
“广场附近有位流浪在礁石区的老奶奶,他那里有优美歌喉的药,听说是在巫师那里传承下来的,绝对有用。”
时知本还半信半疑,但在看到孟洲眼中清澈的愚蠢时,还是冷哼一声收手。
“你这智商也没本事骗人,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地和你一起去暗杀吧。”
时知揣好刀,翻了个白眼,然而就是那么一个错眸的瞬间,孟洲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时知气急败坏地来回看了一圈,最后对着地面上一块炸开的水渍破了防。
“孟洲!你这个胆小鬼!一遇到事就知道躲!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吗!”
“你就是个缺爱的自私鬼!别人一给你点好处就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你绝对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蠢货!我们走着瞧!”
此时化身为小鱼跳开的孟洲,才找到容身的水源,憋了许久的一口气终于喘上来。
呼,为了不让他找到,特意用力跳远了一些,好险!
他的位置还能模糊听到一些时知跳脚的咒骂声,不过在一声大叫后就归于沉静了。
上岸时提早踩过点的孟洲:大概是被保安轰出去了吧……
银蓝小鱼在狭小的水域里摆了摆尾巴,吐出两个不大不小的气泡,像是在发呆。
话说回来,刚才突然想起,还拿来糊弄时知的小人鱼的童话故事,是谁给他讲的来着……
孟洲正绞尽脑汁回忆呢,悬在头顶的那一片光亮蓦然消失。
他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冲破禁锢跳出去,可脑壳装在坚硬的石料上,疼得他险些掉小珍珠。
好痛……
然而更痛的还在后面,孟洲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外面人类的说话声。
“喂,骆组长,B区卫生间尽头的马桶水箱我修好了,可以正常使用了。”
时间倒流回五分钟前,慌不择路的孟洲凭借着对水渴求的本能,在跳到时知视线盲区后径直奔向卫生间。
然后一路绕开了门口正在维修的告示牌,以及正在低头整理工具的保洁阿姨。
噗通一声细微水响——
跳进了才刚刚修好还没来得及盖盖子的马桶水箱里。
……怎么跳到厕所来了!
孟洲对自己是恨铁不成钢,但转念一想,这里水最多的地方除了实验室就是卫生间了。
自我安慰完过后,孟洲企图弄出点动静好让保洁阿姨挪开水箱盖。
但小鱼能扑腾出来的动静和工具车轱辘发出的声音相比,还是太小了点。
听着阿姨越走越远的脚步,孟洲心里不禁涌上一阵悲怆。
他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被困在卫生间,不是被坏蛋抓去当摆设,而是他自己跳进来的。
孟洲无计可施,只得求助金叶子,谁成想……
金叶子在水箱外幽幽道:“我在这……”
孟洲:“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我是神器,不是神……”
……这次的任务时长真是一眼望不到头啊!!!
——
接到电话的骆知意原本在办公室里等孟洲回来,左思右想下,还是选择亲自去看一眼。
毕竟最近有很多人打着上厕所的名号偷偷去那个卫生间摸鱼,打个出其不意看看能捉到谁。
推开卫生间的门,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夹杂着一点说不出的香气。
骆知意心生困惑:他记得研究所里用的空气清新剂都是一个味道啊,怎么这个卫生间的不一样?
顺着那股莫名好闻的气味,骆知意鬼使神差地走向最后一个隔间,门上的转钮是绿色的,像是在昭示里面并没有人。
可骆知意将要推开门的手一顿,仅仅屈指叩了叩门板。
“有人吗?”
他试探地问,可等了许久也没人回应,骆知意不自觉地屏气凝神,轻轻向内推开门。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更没有什么空气清新剂,反而另一股微妙的气味增加了。
唯物主义战士骆知意深吸一口气,狐疑地掀开马桶盖——
零点零一秒后,他额角青筋暴起,摔上盖子。
到底是谁不冲厕所!!!
此时办公室内,一位趁维修期间偷偷去卫生间摸鱼,结果正好挑中了坏掉那一间的员工:阿嚏——
休息区内,只记得修好水箱却忘记了随手按下冲水键的保洁阿姨:阿嚏——
而没捉到人的骆知意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他自认倒霉,打算冲水后返回办公室时,呼救声模糊朦胧地传来。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这声音不比他听过的心声清晰,但左右无人,必然是海洋生物的心声。
骆知意的面部表情难得出现松动,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捏住鼻子,再次掀开马桶盖。
“……什么鱼会被困在这里?清道夫吗!”骆知意忍不住吐槽道。
但对方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呼救声也没有停止,骆知意目光逐渐难以置信起来。
就在他打算去外面找个工具真的翻翻看时,骆知意想起什么似的,手一松,马桶盖啪地再次合上——
同时掀开的水箱盖里,一尾银蓝色的小鱼吓得一哆嗦,见到人还可怜兮兮地往管道后面躲。
骆知意二话不说,转身出去拿了一只一次性漱口杯,直接把小鱼给捞了出来。
“居然在水箱里……”骆知意喃喃自语道,“跟我回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尾漂亮的小鱼,好像一直在抖。
直到骆知意回到办公室,将小鱼连水一起倒进宽敞的鱼缸里,它也在躲避视线,一溜烟地躲进了造景假山里。
骆知意没再听见心声,全当它是吓到了,再次离开了办公室。
他的确没猜错,此时此刻躲在假山后的孟洲,吓得魂都快飞出来了。
但这种恐惧并非来源于被关在水箱里的经历,而是骆知意的巧合出现。
鱼缸里的其他鱼儿也纷纷游过来安慰他,“怎么了小殿下?”
孟洲瑟瑟发抖,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呢?为什么目标明确地直冲最后一个隔间来呢?”
鱼儿们:“是因为他听见了你呼救%¥*”的心声吗?
孟洲摇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可能的,我只是在心里嚷得很大声,一个泡泡都没吐!”
鱼儿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突破bug来告知真相。
然而短短几秒,孟洲已然完成了逻辑自洽。
“他们是一伙的!那个保洁阿姨还给他通风报信,我听见她喊骆组长了……他是明知道我在那里,特意去捉我的!”
一时间,周遭仅剩小鱼们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
孟洲甚至不敢细想后面发生的事,就连时知的消失,都和骆知意赶来的时间高度重合……
“不!先离开这里看看情况!”
——
走廊上,跳出鱼缸恢复人形的孟洲闷头狂奔,直奔研究所出口,却一时失神迎面撞上了人。
“你跑什么?”正寻找归来的骆知意不解道,“我有那么吓人吗?”
嫌疑者就在面前,还看不出一点端倪。
孟洲脸色煞白,不愿过度猜忌,可惜眼底的谨慎和恐慌还是溢了出来。
骆知意单单看到了恐惧,微微叹了口气,“就算你没想起以前的事,我不会因此责怪你的……被消除了过往记忆也不是你的错。”
孟洲像是被定住一样,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骆知意开口让跟上时他才能迈开脚。
他真的很想不通,骆知意到底为什么对过去的那个人那么在意?这么喜欢的吗?!
直到他跟随骆知意再次来到生物实验室,这个问题才被完全抛之脑后。
正中央贯通上下的圆形观察箱里,一条人鱼发疯似的拍打着玻璃,在看到孟洲后更是敲打的更加起劲。
他双唇大张大合,吐出大个大个的泡沫,擦过纯黑蜷曲的发尾,消失在箱顶,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在外。
孟洲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颤抖的幅度更加厉害,整个后背被冷汗浸湿。
“时知?他真的被抓了!那……”
人鱼伪装的本事很高超,除非主动暴露,人类是看不出来的。
孟洲不认为时知会蠢到在人类面前解除伪装,可偏偏……
碰巧骆知意开口,阴差阳错中解释了其中的缘由,“最近数据短缺,需要多样生物参与观察,说来也巧,去找你的路上,搜索到了人鱼的信号。”
“我找了那么久,总算是有线索了……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听到喃喃低语的孟洲惊恐回头,对上笑容满面的骆知意。
接下来,他亲眼目睹着对方一步步走近观察箱,而里面的时知,反应也越来越激烈。
你的同类,有没有在十年前上岸生活过的?
听到心声的时知猛然一颤,内心的恐惧在此刻满溢出来,无形中得到了海底还没送来的情报,疯狂地朝孟洲的方向敲打。
“救我!”
他在哪里?
告诉我。
金丝楠信息素铺天盖地般压来,压迫感当下,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时知无助的痉挛着,窒息下导致涌出的珍珠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滑落,蔚蓝的眼珠在孟洲和骆知意之间疯狂打转。
“是他……”他痛苦地说着,“你要找的,就是他……”
他死死盯着孟洲,恶毒的视线几乎要把他看穿,似乎在控诉着为什么受苦不是孟洲而是他自己。
孟洲却会错了他的意思,遍体生寒,“那个坏蛋?骆知意?”
而正在等待时知心声回复的骆知意,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鬼使神差下,偏头斜睨过去。
“你,你就是……”
孟洲两腿一软,回想起骆知意质问自己时骇人的表现,总算明白为什么被抓的人鱼不是他——
不过是自己对他而言,还有没钓出的秘密……
“原来你就是那个虐杀海底……十恶不赦的坏人……”
孟洲喃喃自语,双目无神的注视着骆知意,缓缓向前两步,“居然就在我身边。”
骆知意:“你在说什么?喂……你怎么了!孟洲……孟洲!”
在呼喊声中,孟洲两眼一闭,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