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
孟洲看着骆知意躺在自己曾经躺过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意。
静静地欣赏了片刻后,他撩开帘子走出。
“你是谁找来的?不知道不能打草惊蛇吗?”
孟洲说教道,“还有,人类社会的规矩你没学吗?按照这边的法律,你杀了我是要坐牢的,别想回家。”
林川感受到他的怒气,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一个对视后被孟洲识破身份。
孟洲还以为他油盐不进,后怕地退了两步,“你该不会是来和我同归于尽的吧?”
林川耷拉着脑袋,闷声道:“叛徒,跟你同归于尽都算我亏……啊!”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装饰盆栽不知何时悄然蔓延到身后,带有尖刺的枝条瞬间缠绕住四肢。
林川冷不丁被五花大绑,张嘴就要尖叫,却被孟洲顺手塞了个橘子在嘴里。
“你老实点。”孟洲边搜身边警告道,“别忘了,我可是拿着金叶子的继承人,不许忤逆我。”
这是孟洲和乌桕学的最新招数——狐假虎威。
从林川立马安静的表现看来,这个办法还是奏效的……只不过有时间限制。
孟洲确认过他拿不出危险物品过后,才把橘子拿掉,准备好好审问。
林川张口不饶人,“你有金叶子又能怎样?失去了子民的拥护,你的能力会逐渐减弱,总有一天,真正有能力的人会夺走它的。”
这话孟洲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毕竟金叶子还未做出选择前,父王母后都是这样说的。
而他们口中那个有能力的人,正是他的哥哥,孟川。
“哦,那有能力的人怎么不来做任务呢?”
孟洲一针见血,肆意发泄不满,“光想升级不想打怪啊。”
“你……”林川脸涨得通红,很快转移了话题,“不管怎样!你叛变!就是投敌!”
孟洲:“你有什么证据?就凭时知的一面之词?再说了,他不是好端端的吗?如果我是叛徒,我会允许他活着回去?”
林川:……
辩论赛短暂休息,房间里陷入良久的寂静当中,唯有骆知意平缓冗长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林川想起什么似的,情绪激动道:“我有证据!你和他关系不正常!不然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孟洲:“说什么胡话呢?”
他和骆知意结婚的这一个月内,为数不多的肢体接触都是因为昏迷这种不可抗力,甚至领证结婚当天拍照时,两个人的肩都没有完全挨在一起。
这种程度居然也能被污蔑成不正当关系吗!
孟洲刚要反驳,林川道:“那你怎么解释他中毒昏迷!那个黏液是专门用在人鱼身上的,如今对人类奏效,就说明……”
林川的目光忽而变得凶狠而毒辣,他死死地盯着孟洲的脸,像是为此羞愧般放轻了后面的声音。
“这个人类和人鱼有过关系。”
他这样一说,孟洲也想起来了。
这个关于黏液的诅咒故事,整个亚特兰蒂斯家喻户晓。
从前,有个走失的人鱼王子,不经意间来到了人类居住的海滩上。
不会行走的他,被附近的渔民捡走,在家中暂住养伤。这期间,他和渔民的孩子成为了好朋友。
可这段友谊注定不能长久。
人鱼王子在感受到宿命召唤后,准备回到海底向朋友告别,没想到,朋友却决意与他一同离开。
因此他施了咒语,和朋友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可半路突生变故,人类以人鱼拐卖孩童为借口,攻打亚特兰蒂斯。漫长的战争过后,海底遍布尸体。
久而久之,白骨上生长出了一种另类的黏液,人鱼误触后浑身的鳞片会刺痛发烫。
而出于对人类的憎恨,也有人鱼试图用黏液来对付人类,可惜伤到的只有寥寥几个。
没想到回来总结规律,那些被伤到的人,都是和人鱼近距离接触过的……
“你违背了祖先的意图!血肉之躯创下的分界线,却因你而打破!”林川铿锵有力的控诉道,“你是叛徒。”
“不是我!”
孟洲下意识反驳,“我真的没有和他多接触……是他之前伤害过人鱼,对方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吧?”
“不可能。”
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从帘后传来,林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而苦于无法证明清白的孟洲,下意识训斥道:“闭嘴!别乱插话。”
骆知意不仅才醒来就背了一大口黑锅,还被粗鲁对待,半晌才接上下一句,“……嗯?”
不对!
孟洲反应过来,连忙让乌桕把林川带出去严加看守,自己则讪笑着走近。
“你醒啦……医生说你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晕倒的。”
孟洲边说边给他倒水,腹诽道:要不是怕坐实罪名,真想让他好好教训一下那个白痴。
骆知意依旧只听到了后半句,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他半坐起身戴好眼镜,眸光隐藏在镜片后。
“刚才听到你怀疑……我伤害过那条人鱼。”
“不不不!你听错了!我没有说!”
孟洲生怕他翻脸,当场就要跑。
可惜才转身,被骆知意捉住了手腕。
“我知道,由于以前发生的事,你不信任我。”骆知意说,“但无论如何,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好吗?”
手腕上的暖意难以忽略,孟洲能清晰的感受到骆知意的指骨正硌在自己的手背上。
这一刻,作为一个百口莫辩的人,他竟然不禁为骆知意的话而动容。
见他沉默,骆知意趁热打铁,“我每天研究所公寓两点一线,我可以把家里的监控权限开放给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孟洲:“?!谁要看你!变/态!”
“……你可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骆知意压低声音,讨好似的拉了拉孟洲的胳膊,“我只希望你信任我,能把一切都告诉我。”
花言巧语下,孟洲措手不及,“你……光看你在家有什么用?趁工作时间什么不能干?”
“那从今天开始,你做我的助理。”
骆知意立马追加条件,“年薪双倍,随时休假。”
这样丰厚的条件,很难不心动。
孟洲深吸一口气,“成交。”
助理好,不光钱多,距离近相处时间也长,给他的容错机会更多了!
孟洲在心底扒拉着小算盘,开心的跟着骆知意去吃饭了。
而骆知意如愿交易到小人鱼的下落,满不在乎的把饭卡的管理权也让给了孟洲。
两人各怀鬼胎,却脚步一致的来到了食堂。
从旁路过的同事发现冷面杀手对面的位置居然有人敢坐后,窃窃私语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敢坐骆哥对面,不怕吃饭的时候被冷死?”
“A组新人,没准两个人私下关系挺好?”
“我怎么听说,上次这个新人被骆哥骂进了医务处。”
“这么惨还往他身边凑?斯德哥尔摩吧?”
骆知意听力不错,那些议论基本都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他本人并不是很在意。
但孟洲的表现不像是不在乎。
他坐下后也没急着动筷,偷偷抬眼瞄了他好几眼,还不停观望四周。
骆知意心领神会,把筷子重重往边上一撂。
铁筷与餐盘发出的碰撞声很大,在压制性信息素下,附近的人都噤了声。
“没事。”骆知意对上孟洲的目光,意有所指道:“今天食堂有点吵。”
孟洲同样被他的信息素压得有些难受,眸中混进了一丝迷惘的痛楚,骆知意半带歉意的释放了些许安抚信息素给孟洲。
他缓了一会儿,才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动作。
孟洲把自己餐盘里的汤碗端在桌面上,用指尖慢慢的推到骆知意这边,眨巴着双眼看他。
骆知意打量一下碗里的豆腐海带汤,问:“这是干什么?”
“给你的。”孟洲小声说,“你不要吗?”
骆知意心情复杂,刚想婉拒他的好意,倏而食堂内其他人的说话声变得模糊起来,一句低声的、类似自言自语的话,传到他耳畔:
吃的太少了。
骆知意抬眸,视线锁定在了心声的主人——孟洲身上。
奇怪,他们两个也没有近距离接触啊,怎么心声信号突然就好了……还自动聚焦了?
难不成,是因为孟洲开始信任他了。
而骆知意无疑也被这一击打得眩晕不止,堪堪维持着表面上的镇静,拿起勺子舀了点汤喝,“……还可以。”
孟洲的笑颜舒展开来,他昨天晚上特意以身试毒,证明海带的毒性并没有消失后,认为一定是骆知意食用的量不够多多。
所以……
上次没毒死他,一定是吃的太少了!
如果能天天让骆知意摄入一定量的海带,迟早会暴毙身亡!
骆知意不知心声全貌,还在低头发送短信。
孟洲吃饱喝足,询问道:“怎么了!有工作要处理吗?”
骆知意头也不抬,“没有,只是人事调动。”
“思来想去,助理的待遇还是很差,干脆把生活助理的岗位也挂了你的名字。”
骆知意说,“活不用多干,再拿一份工资就好。另外,今天入职和你起冲突的新人,我也顺便调走了。”
“啊?调哪里去了?”
孟洲问,语气不自觉地雀跃起来。
“后勤组。”骆知意轻描淡写,“这个条件,你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