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无课,郑澜月决定取消闹钟,美美地睡上十个小时。
在前一夜入睡前,她和柯习羽、路子仪都不会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会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谁啊?”柯习羽带着起床气,不耐烦地边发牢骚边穿衣服,准备下床去给外面的人开门。
“习羽,你们在寝室吗?开一下门!”
一听到这个声音,穿衣服穿到一半的柯习羽、自动屏蔽噪音在床上躺平继续呼呼大睡的郑澜月和路子仪,一下子都清醒了许多。
因为,她们听出,门外那人的声音居然是她们辅导员老师的!
奇了怪了,这一大清早的,辅导员找她们干什么?她们一屋子遵纪守法的好青年,也没干什么违反校规的事情啊?
听出了辅导员的声音,郑澜月和路子仪也停下了“两耳不闻门外事,一心只睡圣贤觉”的状态,开始慢吞吞地穿衣服——快不起来,快不起来一点。今天又没有早八,胆敢来打扰她们睡懒觉,管她是谁,简直罪无可恕——
柯习羽给辅导员老师打开门的时候,郑澜月和路子仪恰好穿好衣服,准备从床上下来。
“老师,有事吗?”柯习羽问道,侧过身子把辅导员老师让进屋子里来。
郑澜月坐在床边,她看到辅导员老师走进屋来,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她的脸色之差,看得她们心头一紧。
“你们……”辅导员老师看着郑澜月和路子仪也开始从床上爬下来,想说些什么,可那些话又似乎让她很难开口。最后,等寝室里的三个人都披头散发地站到了地上,她才招呼她们在椅子上坐下来。
“是这样,”辅导员老师平时就是位温柔的女士,而如今,她开口与这三个学生说话时更是显得小心翼翼,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思考该如何把一件很难说出口的事情告诉她们,“又有案子发生了。”
“啊!”郑澜月看到柯习羽和路子仪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她觉得自己也差不多是一样的反应。辅导员老师把话说到这里,其实她心中已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是什么案子?……”
她想,柯习羽和路子仪也是那样聪明的人,她们应该也能猜测出一些东西来吧。只不过,即便她们三个知道了,一时之间也很难接受罢了。
这便是为什么辅导员老师如此纠结,竭力想要找到一个能比较容易让她们接受的方法。
赵虹和刘旗,死了。
“晚会儿可能会有警察来问你们一些事情,你们一定要把自己知道的如实告诉他们,好吗?”
郑澜月沉默地点了点头,柯习羽和路子仪似乎是被这个消息冲击得不轻,没有动作,好像没听清楚辅导员老师的话一样。
辅导员老师又安慰了她们好一会儿才离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作为辅导员有的忙的。只不过,得先来通知一下死者的室友,她们可以说是最后在这个学校里和死者有过接触的人,需要提醒她们做好准备,好在之后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
*
“澜月,你进去吧。”路子仪从做笔录的房间中走出,示意郑澜月道。
郑澜月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房间。房门在她身后关上。
房间里有两位警察,一女一男,看见郑澜月进来,女警察温和地招呼她在椅子上坐下。
“同学,别紧张。”女警察柔声道,“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与受害人有关的信息。”
郑澜月点了点头,坐下了。
“同学,你的姓名是?”
“郑澜月。”
“年龄呢?”
“十八岁。”
“职业是大学生……地址就填阙大的……好,请问您与受害者的关系是?”
“室友。”
“好的。请问您最后一次与受害者接触是什么时间?”
“昨天下午大概五点左右,我陪她到阙大南门与她男朋友会面,也就是与另一位受害人刘旗会面。”
接着,女警察又问了她一些更加细节的问题,例如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最近有没有发现受害人周围出现过什么异常情况之类的问题。
“她说要和她男朋友出去过纪念日,”郑澜月说道,“我一开始提醒过她最好不要晚上往外跑,因为前一段时间不是在栾树大道出了一起命案吗?受害者是我们的学长……但是后来可能是因为觉得两个人会更安全一些,所以他们还是去了。”
“好的同学,谢谢你。请问还有什么细节需要补充吗?”
“刚才基本上都说完了。”
“好的。请问之后如果您又有什么新线索提供给我们,或是我们需要您提供帮助,您是否愿意配合后续的调查工作呢?”
“当然。”郑澜月起身,与两位警察握手,“小虹是我们一个寝室的好朋友,发生这种事情我们都很难过……希望凶手能尽快被绳之以法。”
她走出房间,柯习羽和路子仪在外面等她。三人做完了笔录,脸上却不见半分轻松一些的迹象。在回寝室的路上,也没有怎么说过话。
回到寝室后,柯习羽和路子仪都上床并拉上了床帘,估计是想要让自己呆在一个封闭、私密的空间里,好静一静。郑澜月没有急着上床,她看着赵虹空空如也的座位,一时间心头涌上了悲凉的情绪。
她一会儿没看手机,再掏出时,便看到几十条消息狂轰乱炸地弹了出来。有未接来电,也有社交软件的未读消息。
郑澜月回了一些,随后犹豫了一下,走出了寝室,回了一个未接来电。
“喂,学姐。”刚一接通,对面便传来了急切的声音,似乎等了许久,就在等这一通电话打来。
“嗯。”
“学姐,那个受害者是你的室友吗?”
“对。”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学姐,你……你没事吧?不然我现在去找你吧?”
郑澜月叹了口气。
“也好。”她这会儿是要找人说说话,倾诉一下。她妈爸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跟她发了好多条消息,郑澜月担心自己给他们打电话会情绪失控,便只用文字的形式尽量地去安抚他们。
网上的信息应该只说明了死者的学校和专业,所以郑澜月的母父应该也只知道这个惨死的小姑娘是和女儿同校同学院的,还不知道是她室友。不然不知道要把他们吓成什么样子。
吴风和郑澜月约在了那家之前他们遇见过的咖啡店。
郑澜月进门,发现这时候咖啡店里还没有多少人,仅有的几位都在和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不知道是在谈论什么不好大声说出口的事情。
看他们的神情,大概率,就是赵虹和刘旗的那件事。郑澜月这样想道。
吴风朝郑澜月招招手,郑澜月看见他,便走了过去,坐在了离他最近的高脚凳上。
她刚坐稳,便感觉到一条手臂环上了她的腰背。
郑澜月被这陌生的触感惊得浑身一僵,不过她没有推开,身体渐渐地适应了与吴风的接触。
“我今天看到了警车,”吴风低声说,声音显得很担忧,“警察找你了吗?”
“嗯。”郑澜月点点头,“加上我,我们寝室的另外三个人都去配合警方做笔录了。不过我一直待在学校里,知道的也不多。另外两位知道的就更少了……”
吴风轻声道:“他们是在学校外死的。”
郑澜月这时已经知道了一些案件的细节信息,她点了点头。
赵虹和刘旗踏上回学校的路时,其实天已刚刚亮,只是路上的人还并不多,警察至今未找到能够提供重要线索的目击者。
郑澜月知道的是,赵虹和刘旗两人的尸体与之前许立的描述几乎一模一样。
“吴风,”她担忧地说,“难道这是连环杀人犯干的么?”
“你的意思是,他们这三个受害人的死状相似,很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嗯。”郑澜月在刑侦方面的知识仅限于来自悬疑小说,她这会儿也做不了什么,又心烦意乱,便开始自己猜测了。
“可是……会是什么样的人呢?难道真是吸血鬼?而且还专挑阙大的学生下手……这会是巧合吗?”
她喃喃自语着,忽然转头看见吴风正神色不明地看着她,于是停下了。
“你是不是还觉得吸血鬼是无稽之谈?”鉴于吴风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反应,郑澜月忍不住问道。
吴风摇了摇头:“我没有反驳你。”
郑澜月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外面晴朗的天空这时突然灰暗了下来,仿佛暗中正有不为人知的阴谋在悄悄酝酿。
她打了个哆嗦,头顺势靠在了吴风的手臂上:“我有点害怕。……还会不会继续死人?”
“别想了,”吴风安慰道,“你不会有事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郑澜月喃喃道。
“你当然不会有事的。”吴风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捧住她的脸,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信我么?”
那双灰色的眼睛像极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能够轻而易举地叫人溺毙在其中。
郑澜月仿佛也被其中的魔力所牵引,下意识地就乖乖点了点头。
于是,吴风像是满意了。他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些,然后,轻轻地吻上了郑澜月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