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越走越偏,四下人烟稀少,右岚看了看天边高悬的太阳实在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路边,气喘吁吁,
“三一,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他被晒得嫣红的脸上起了一层晶亮的汗,用手给自己扇着风,眼神随便一瞟,就停在了一个地方不动。
【啧,我当时让你多赊一点积分,你自己不干。现在好了吧,连路费都掏不起,只能走过去。】
111只感觉心累,当时好说歹说让这人多借一点积分,第一次借不仅有优惠,手续也简单,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死活都不愿意。
并且美其名曰不喜欢欠别人的,最后也就借了个够租房子的钱,还只能租a市郊区的房子。
从下午两点走到快落山,都没到地方,眼下又累又热,这人还唉声叹气的耍赖似得不肯走。
也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到,它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
右岚没把他的讽刺听进去,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舔了舔唇,晕染出一片有些可疑的水渍,扭扭捏捏道:“那你再借我一块钱好了。”
系统不能与宿主共感,所以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听他这样说,有些奇怪地问,【你要一块钱干嘛?】
“有东西在喊我。”
【什么东西?我怎么什么也没听见?】系统不死心地扩散出精神网搜寻着,什么也没找到。
右岚摘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摆弄,一边止不住的吞咽着口水,一边毫不脸红地说:“你给我一块钱,等下你就知道了。”
一块钱的积分系统还是有的,它也想知道这小鬼在搞什么,就提醒他说,【一块钱在你口袋里。】
右岚没有表情地点点头,捏着硬币正气凛然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
【搞了半天,是冰棒在喊你是吧?】111恨不得冲出来揪他的耳朵,他的心眼子全用在这些地方了。
“是的。”右岚迈着大步,速度很快的抱着冰棒啃,嘴里呼哧呼哧的,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懂,你可不要小瞧我们人类与食物之间的羁绊。”
夜幕逐渐降临,右岚终于进入到郊区的闹市区,他租赁的那个房子就在这片小吃摊附近。
闻着小吃摊里飘出的丝丝缕缕的香气,闭着眼向里冲,内心咬着手绢落泪,呜呜呜真的好香啊!
111对他这没出息的艰难抵抗的馋样无话可说,实际上也不敢出声,生怕他会把持不住。
就在右岚一头扎进漆黑的楼道后,一人一统稍稍放下心时,意外发生了。
因为小区建筑比较老的缘故,感应灯亮的不算及时,再加上他冲的太快没刹住脚,一头撞上了迎面准备下楼的男人。
随着两声哀嚎,狭窄的楼道白炽灯亮起。
右岚捂住脑袋,眼圈控制不住地泛红,退后一步弯着腰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魏寻琰被他猝不及防地顶那一下,直退到墙边抵靠才反应过来,手揉着胸口那处的闷痛,讽刺的拉直嘴角:“不是吧,我说你——”
长没长眼啊?
后面几个字被无声地吞下去,他看着眼前害怕的人,心脏乱跳,有心想要挽回形象,挂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hi?”
右岚抬头看着他,肩膀内扣瑟缩了一下,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苦着脸回道:“你好。”
魏寻琰还以为自己的笑起了作用,刚想靠近就看见他直退缩到墙边,做出一种防御姿态,皱着眉头问:“你想干什么?”
魏寻琰笑容一僵,低头看看自己,内心发出疑问,我有那么凶吗?
右岚都快要怕死了,面前这人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还多,狼尾,断眉,里面穿着黑色背心,外面套着个皮衣,鼓鼓囊囊的肌肉把衣服撑得一点褶都没有,感觉一拳能把他锤进地里面。
再反观自己,不仅个头比不上,就连他一直引以为傲因为干活儿锻炼出的肌肉也完全不够看。
【别怕。】系统的安慰差点把他选择曲线救国酝酿的情绪给打散掉。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跟你去医院看看,赔偿你的医药费。”
右岚唇肉抿起,双手叠着并在身前,表情诚恳,看着不自觉就能让人消去几分气。
“就是可能要晚一点,我现在钱可能不太够。”他眸色潋滟,放低姿态,暗戳戳地示弱,祈祷着这人能心软。
他也不是不想赔,只是他如今拮据的可怕,不仅一毛钱都没有赚到,还倒欠了系统一屁股债。
因此,他在自己脑海里完全不合人设地同系统尖叫,【呜呜三一,怎么办?怎么办?我的钱!你觉得他会大人大量的放过我吗?】
111被他吵得不存在的太阳穴青筋乱跳,它注意到了刚刚面前这人吞下去的半截话,那明显的态度转变也只有右岚看不出来。
它不动声色地瞥了右岚一眼,心里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此刻已经知道右岚是在杞人忧天,一边摆出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头,一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怂恿。
语气调侃中透着一些正经,【我数三二一,你转身就跑。】
【真的?】右岚哭丧的表情一顿,像是在思考他说的方法的可行性。
还没等他思考出个什么结果,魏寻琰大掌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虎口上还贴着一个创口贴。
“没事,那什么,我也有错。”魏寻琰扯动嘴角,夹着嗓子,想努力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凶。
右岚被他哥俩好似的虚虚一揽,吓得跟个鹌鹑一样不敢乱动,低着头干笑两声:“哥,那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哈。”
魏寻琰本来没乱想什么,可谁知一低头就看见他露出的雪白后颈像是洒满糖霜的奶油蛋糕。
口腔似乎是联想起那个味道,他抵了抵齁到发痒的尖锐虎牙,咳嗽几声爽朗开口:“行,那就当做交个朋友吧,我叫魏寻琰。”
右岚看他没有让自己赔钱的意思,腰板都挺直了不少,对于多一个朋友的事也没多扭捏,就干脆开口:“好嘞,魏哥,我叫步翩离。”
他怼着光仰起脸,琥珀蜜糖色的眼睛弯起:“今天刚搬过来,事儿多,我们改天聊,到时候我请您吃饭。”
说完,兔子似得一下跑出好几个台阶,正好走到魏寻琰斜上方的楼梯,逆光向下看的时候,楼道灯给他镶了层金边。
“魏哥,拜拜。”
“拜拜。”步翩离。
魏寻琰摆摆手回应,看着转眼间就没影了的人,暗自思忖,他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的回应啊?不会对自己映象不好吧?
他的长相硬朗,气质凶戾,平常的时候使人畏惧,此刻面上却是一片忧心忡忡,显得有些割裂。
扬起的手慢慢放下,继而蜷起来摩挲,魏寻琰小麦色的皮肤上浮起奇怪的红,我刚刚是不是碰到他了?
我就闻闻,什么也不做。
声控灯灭了,他在楼道里呆够几分钟,才表情餍足的大摇大摆走下去。
——
【步翩离?不骗你?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取名字?】
熟悉的系统嘲笑口吻在室内响起时,右岚正坐在地上摆弄着他苦口婆心从系统那里求来的直播道具。
“干什么?干什么?我这不是怕他是坏人,或者回来又找我赔钱怎么办?”右岚东西朝地上一放,嘴巴气的紧抿着,本来组装不好道具就烦,系统还来捉弄他。
【呦~怎么了,你不是说这是你名字吗?我还不能喊喊了?】111憋了一路,逮着机会不说两句可不是他的作风。
右岚双手抱胸,想发脾气又忍住,像是很好欺负地说:“你这样,我生气了。”
像是又想到什么,他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摆件放在腿边,白润的肤色与机械的冷黑衬着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以后有钱了,一定会赔偿他的。”语气认真,显然不是一句空话。
分明只是一件小事,右岚心心念念的赔偿人自己都不在意,他却还记在心里,系统怔愣一瞬,
不是说人类是最狡诈,最贪婪,最可怕的生物吗?
系统略过了这个话题,似乎是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语气欠欠逆着前面的话:【啊?宿主大人生气了诶……】
【那可真是太好了!】
右岚虽然已经了解系统的性格,却还是有被这话气到,在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的同时,只眯了眯眼,露出几分不同寻常。
“三一,你之前答应我的新手奖励呢?”
眼见系统久久不回答,他轻笑着,似是卸下了什么重担,拍拍手站起来,还自认为贴心的把道具规整好,坐到桌旁撑着脸看。
系统默不作声地飘在地面上混成一团,毫无条理的道具之上,嫌弃地啧一声,倒也多没说什么,只是身子一颤,就从两侧伸出了几只长长的机械臂。
三下五除二地把几个道具组合在一起,右岚就在旁边动动嘴吹彩虹屁,时不时弯弯腰递两个道具,途中出错几次才终于结束,
“哇,我们也太厉害了吧!”右岚脸上都是对自己的肯定,看着桌子上对他来说都很陌生的道具移不开眼。
过去半小时了都还没看够,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碰碰那里,眼里满是新奇的光。
终于到了系统忍耐的边缘,他才走到电竞椅上坐下,大半个身子都窝进去,手握着鼠标玩,眼睛盯住摄像头。
【你怎么还不开?】系统111像是看出了什么,一下子落到他面前。
右岚抓了抓下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鼠标,支支吾吾:“我忘记怎么打开啦。”
111才不信他的话,飞到他手背上停住,【少来,只要你打开电脑就能播,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你是不是不想播?】
右岚眼睛倏地瞪大,没什么勇气的鼓着嘴反驳:“没有,你少污蔑我!我哪有不想播?”
111原本还不太确定,看他这样反而肯定了几分,冷冷一笑,【你就是不想播,还想骗到我?】
右岚向后委了委,抠着手指为自己辩解:“我真没有,我就是现在没准备好而已……”
话语最后都是飘得,111才不管他,像个暴君似得斩钉截铁道,【现在就播。】
右岚不情不愿地打开电脑,拧着眉头,嘴里嘟嘟囔囔:“你就会威胁我……”
想起什么,他眼睛一转借题发挥:“三一,三一,你快去别的地方,要不然会影响我发挥。”
他凑得太近,屏幕亮起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几乎塞满整个屏幕的脸,不可避免地被吓了一大跳地向后退去。
后背紧贴着椅子缓了一会儿,才眯着眼睛上前看屏幕上的字,有些生涩的欢迎道:“欢迎哈哈哈哈来到我的直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