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易融的续杯不同,傅崇坐车前往会所,到的时候韩烟正在穿上衣,他的动作异常缓慢,没办法不慢,浑身还在痛是一回事,当衣服布料一摩擦到后背的那些伤口时,带来的痛,似乎比针刺那会还要尖锐。
强烈到韩烟抬起的手臂好几次都放了下去,实在是太疼了,这具身体过去受伤的时候不多,所以对痛的感知也少,现在大范围的纹身,才终于让俯身过来的韩烟知道,看起来脆弱的人,是真的非常脆弱。
只是这点痛都忍受不了,还掉眼泪,就穿衣服这会,他眼眶里又有泪水冒出来,韩烟闭上眼睛将涌出来的泪水给压下去。
才穿越过来两天时间都不到,他已经哭了两次了,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多高兴的事。
就在韩烟犹豫着要不还是再等会再穿衣服,缓一下比较合适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打开了,纹身师先前就离开去吃饭了,再不吃他感觉自己要贫血晕倒了。
至于说韩烟,他离开那会韩烟闭着眼睛,看起来跟睡着了似的,痛到睡着了。
纹身师也就没有打扰他。
到后面韩烟醒来,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把衣服拿在手上,转过身想去去沙发上坐,刚一扭头,余光里瞥到一个人,对方幽暗的眼落到他的后背上,韩烟低头去看自己的后背,看不到身后是什么情况,只知道纹身算是完成了,到底纹得如何,只能另外找镜子,不过现阶段韩烟没心思去管纹身如何,他浑身都疼,站都快站不稳,所以就算知道傅崇盯着他,他还是走到沙发边,可刚要往下坐的时候,他的胳膊被傅崇给扣住了。
韩烟本来就不舒服,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演都不想和傅崇演,猛地一把甩开了傅崇。
傅崇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缓缓低头又看向坐在沙发上浑身都止不住哆嗦的韩烟,一股无名火猝然冒了起来。
他伸手就扣住了韩烟的肩膀,将他半压在靠背立起来的沙发上。
“呜!”没预料到男人忽然的动作,韩烟喉咙里发出了一道痛声,听到他难受的声音,还有早就紧促的眉头,傅崇心头蹿起来的火这才熄灭了一点。
“疼吗?”
傅崇倾身靠近,他身体落下的阴影整个将韩烟都给笼罩了起来,韩烟偏过头和威逼的慑人眸光对视。
他能怎么回答?难道他痛得还不够明显吗?
韩烟抿着嘴唇不说话。
傅崇感受着掌心下颤抖不已的身体,他笑了。
仿佛是地狱里走来的恶魔般的微笑。
“这点痛都忍不了,以后怎么办?以后还会更痛,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灵魂,都给被一刀刀地割裂割碎的。”
“你会满意?”
傅崇疑惑嗯了一声,似乎没料到韩烟会反问他这样一句话。
“怎么会不满意,比如现在,我就有点满意了。”
在看到韩烟一整背的猩红和鲜血后,即便擦拭多,但看垃圾桶里装着的那些沾染了鲜血的纸巾就知道韩烟流过多少血,他喜欢鲜血,喜欢从韩烟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会让他觉得稍微有点公平了。
“你不会满意,不管我遭受什么样的对待,你都不会满意。”
“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是吗?你觉得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韩烟,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不是我天真,是你天真才对。”
韩烟痛到发抖,可眼底嘴角都浮出了相同的笑意来,他的身体还被傅崇给扣着圧着,他却在同情和怜悯傅崇。
傅崇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被人用怜悯的目光注视过,偏偏是他正在欺圧的人,傅崇眯起了眼睛,他低头更加靠近韩烟,他企图从韩烟澄亮的眼瞳里看出来一点他惧怕他的痕迹。
可居然什么都没有,这个人完全不害怕他。
那么他到底害怕什么?
是故意挑衅他,还是装作不害怕?
傅崇不信韩烟不恐惧,他一定是在伪装。
傅崇抬起左手指尖落在了韩烟的后背上,一大朵泛着血红的昙花盛开到了极致,像是下一刻这朵娇艳的花就会凋零似的。
花朵凋零,人也凋零。
一个该被痛苦深深攫住的人,不需要有这么坚韧不屈的眼神。
傅崇不希望他有。
他只是把手指放到了刚刺破的皮肤上,都没有太过用力,只是轻轻往下一摁,如愿看到男孩嘴角的笑挂不住,他只能快速咬紧嘴唇,好抵抗扩散到全身的那股灼痛,他的眼睛里亮光也暗淡了下去,泪水顷刻间弥漫出来,还在不停的打转。
他浓密的眼睫毛,早就已经被泪水给濡湿了,这样弱小易碎的模样才是正确的。
既然到了他手里,就得认命,再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任何事。
傅崇欣赏了一会韩烟痛到发抖的身体,过了好几分钟才把手从韩烟后背拿开,转而来到他颈边,手指往下压,圧到了颈部的动脉,清晰感知着脉搏的跳动。
这人还活着,活着就好,可别太容易死了。
死了身体就冰冷了,没有热度,也不会有脉搏心脏的跳动。
他喜欢活着的人。
傅崇站起身,指腹上沾染了一点鲜血,拿过纸巾仔细擦拭干净,至于韩烟背上又流出来的几滴鲜血,傅崇不会给他擦,反而在看到那几滴血蜿蜒往下滑落出长长的殷红血痕时,他的眼控制不住地黏着在上面,那瞬间带来的视觉盛宴,让傅崇差点没忍住再次走上去,然后用手指,不,他竟是想要将人摁回到沙发上,然后低头脸上去。
用舌尖去尝一尝男孩流出来的鲜血,是不是和那朵盛放到极致的昙花一样是微微泛着甜的。
傅崇吃过昙花,被用来烧汤的时候吃过,滑滑腻腻的触感,傅崇最多吃一点,马上就不吃了,可眼前几缕鲜血滑过了绯红的昙花,他意外的回忆起了过去,好像那股滑腻,一时间都变得没那么不能忍受,昙花的微甜,和别的东西不太一样。
傅崇舌尖用力抵了抵下排的牙齿,他努力把自己的目光给移开,不去看那几滴蜿蜒出绝美痕迹的鲜血,他右手指甲往掌心里面陷。
都是情蛊的关系,是男孩体內的情蛊在影响他,不然他不会对一个视为仇人的存在心动,甚至好像沉寂许久的慾望,身体本能的渴望,都被触发了出来。
一定都是情蛊。
这个人他得尽快送出去,不能继续留在他身边,他不能对仇人有所怜惜。
傅崇快步走出去,他站在门口,背对着屋里半倮的韩烟,可即便看不到,那一幕冲击视觉的旖旎精致,还是映在了傅崇的心里似的。
傅崇的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快。
“十秒钟时间,如果你不出来,那你以后都在这里也行。”
傅崇说完就走到一边,他看着房门方向,心里数着数。
数到十的时候里面的人走了出来,男孩的脸颊异常苍白,他皮肤本来就细腻,这会过度得白,意外给人一种整个人似乎都逐渐变得透明的感觉,薄薄的一层皮肤下,红色的血管似乎都清晰可见。
傅崇扭过头不等韩烟,快速下楼,坐到了车里,韩烟走到车门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痉挛的手,一整个后背都刺伤了,这会血倒是没怎么流,可每个刺出来的伤口都在疼,那些伤口密密麻麻的组成了一张网似的,弥漫和覆盖在韩烟的后背,将他整个身体都给包裹了似的。
韩烟缓慢拉开了车门,他刚刚从地上捡了快尖锐的碎片,装染料的陶瓷碗碎裂了一点,韩烟把裂开的地方掰了下来,此时碎片就在他的左手掌心里。
别说是一块碎片,给他一只铅笔,他都能够用它做杀人的武器,车里的傅崇,还有司机,只要韩烟想,他可以顷刻间就用碎片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他对人体的构造非常清楚,知道人的颈部大动脉在哪里,知道割多深用多少的力道可以胳膊,只需要两刀,他就能将这两人都给解决了。
韩烟低垂着眼,右手覆盖在左手上,他凝视着紧握的左手,傅崇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在假寐,这样更方便韩烟对他动手了。
要杀他们吗?
这具身体成年了,不过还是学生的关系,加上这几天来傅崇对他做的事,真到了法庭上,他应该不会被判处死刑,在监狱里改造十几二十年,然后再出来恢复自由身。
韩烟猛地闭上眼,片刻后马上睁开。
失去自由的生活,太难熬了,在末世里,他就是为了更多的自由才选择离开的
虽然最后以他死为代价。
现在这样,虽然自由受限,但他的手脚还能自己动,没有被绳子给绑住,真去了监狱,就不是绳索,而是镣铐了。
韩烟几乎很快就打消了在车里把傅崇和司机杀了的念头。
汽车安稳且安静地行驶起来,开到了傅崇的住处,司机先下车,傅崇还闭着眼,似乎他很疲倦,过了快半个小时,都没有见他醒过来。
韩烟拿开右手,左手依旧还握着,只是当车窗外有人经过并走远后,韩烟缓缓张开了左手,也是同时,身边睡着的人好像有要醒来的动静。
在对方完全睁开眼之前,韩烟忽然行动了,他一个转身,左手握着的锋利瓷片横在了傅崇的颈边,压到他的大动脉上。
甚至韩烟还快速用力,瓷片割开了傅崇的脖子,猩红血珠滚落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刺痛成功让傅崇睁开了眼,当他低头见看不到瓷片,可痛感在提醒他,韩烟手里大概拿着的事什么。
“你……应该再用力点。”
只是让他流点血未免太善良了。
而有时候对别人太善良,其实是对自己的残忍。
“杀了你,然后我去坐牢?”
“我不想在那种四方都是墙的地方生活,太压抑。”
“现在难道不比那时候差?”
怎么韩烟以为在他手里会比在监狱里过的舒服,他是不是太单纯了。
“我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估计是把我送去给不同的人睡。”
“既然都知道了,你还不反抗?”
“像你说的,我反抗没用,再说了,我和我爸一样,我体內不是有情蛊吗?我可以让他们不伤害我。”
“你想的倒是美,你的情蛊倒不如先对我试试看?连我都诱惑不了,你想诱惑别人?”
傅崇即便脖子还在流血,但一点危机生命的感觉都没有,他还伸手捏住了韩烟的下巴,大拇指指腹暧.昧情.色地藦挲着那两片红艳到随时能滴血的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