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是草原上所有动物共同的敌人,它既没有春女神的温柔,也没有秋姐姐的缱绻,它拥有的是一片肃杀之意,它恃强凌弱,誓要遵循大自然母亲所规定的一切——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契拉从来不将冰冷刺骨的冬天放在眼里。
他是天之骄子,是冬日里狼群必不可少的佼佼者,可他如今身受重伤,还被逐出了狼群,冬一如既往地执行着大自然的铁律,处处叫他难堪,要将他的骨血融入万年冰层中才会善罢甘休。
契拉无意识地舔舐着爪上的毛,寒气是最吝啬的小人,它无孔不入,契拉只是稍有不慎便被它钻了空子,它侵入契拉的皮肉里,钻进骨缝,留下永远无法消除的伤害。
“嗷呜呜~”契拉受不了那钻心蚀骨的细密疼痛和痒意,扭头暴躁地啃着自己受伤的腿。
“嗷~”陈凌瞧见这一幕,跑过去凑到契拉面前舔舐着他的面庞。
契拉眺望着洞外的星空,只期盼某一天醒来,太阳融化冰雪,地上的草冒出嫩芽,河流开始流动,这一个冬便算是熬过去了。
如他所愿,某一天,契拉一如既往走出洞穴四下巡视猎物,好巧不巧看见了一只呆头呆脑的兔子,这几日天气热了,冰雪微微消融,大地露出大片大片黑色的美丽肌肤,可那兔子居然不紧跟时事,依旧披着白色的大衣掩耳盗铃,契拉轻身一跃,立即将那雪兔压在了身下,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
契拉慢条斯理地将雪兔抬回了洞穴中,得意地等待着陈凌回来。
不知多少个太阳落下了天幕,契拉的腿在太阳日复一日的照射中渐渐好转,只要不沾水,不着凉,跑起来便与寻常的狼无异。
陈凌回来时嘴里叼着一只岩羊。
契拉见此瞬间觉得自己的雪兔有些拿不出手。
如今天寒地冻,悬崖边儿上满是冰雪,即便是契拉巅峰时也未必能在这时候捕到岩羊。
可陈凌做到了。
契拉早已改变了曾经的看法,如今对陈凌既看好又有些嫉妒。
这只狼太厉害了,居然能在冬天养活两只狼,换做是他,换做是伊木伊柴,在冬天也仅能自保。
岩羊肉质紧嫩爽口,鲜血热气腾腾,是狼食谱里最高档的食物。
陈凌将岩羊放在了契拉面前,轻轻地蹭了蹭契拉的脑袋,示意契拉去吃,这时,陈凌看见了契拉身下压着的雪兔。
他有些惊讶,其实他早就闻到了雪兔的味道,但他并不去找雪兔,因为他总觉得,即使契拉猎到了雪兔也不会等他回来一起吃。
可契拉总是这么出乎意料。
“嗷?”
这是你抓到的?是要和我分享吗?
陈凌惊喜地看着契拉,倒三角的狼眼中那眸子亮了一瞬。
契拉不耐烦地看了陈凌一眼,将雪兔扔给了他,心道,不就是一只岩羊吗?要是他的腿好了,他能抓一群,也不知道这只狼在得意什么!
且不论契拉到底能不能抓到一群岩羊,陈凌叼着兔子,细细品尝,契拉则在一旁给那岩羊开膛破肚。
岩羊的血果然还是热的。
此时,空气中飘逸着不同寻常的气味,契拉即刻抬头,警惕地四下张望。
远处一个小黑点正在不紧不慢地靠近。
如今初春将至,大雪消融,许多冬眠的动物已然苏醒,契拉不得不小心提防。
陈凌自然也发现了那个小黑点,他耸了耸鼻子,嗅到了那气味——似乎,是一只狼?
黑点慢慢靠近,一只白背的母狼出现在二狼的视野。
母狼身姿窈窕,身形流畅,看起来似乎不过两岁有余,正值大好年华。
母狼的目光没有放在契拉身上,她痴痴地看着陈凌,在不远处有意无意地转着,暗送秋波。
她看见了陈凌捕猎岩羊的那一幕,她之前从没有来过这片草原,这是第一次,却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只黑背公狼浑身肌肉虬结,四肢有力矫健,在朝阳下飞升一跃,影子便笼罩在那惊慌失措的岩羊身上,不及岩羊反应,雪白锋利的牙便刺穿了岩羊的咽喉,顿时鲜血四溢,看得她热血沸腾。
这世上最难抓的岩羊这只狼都如此轻松地手到擒来,那还有什么是他抓不到的呢?
可陈凌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
母狼的姿色在群狼中是一等一的好,她有些困惑地看着陈凌,似乎不理解陈凌为什么对她无动于衷。
契拉倒是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看着她。
陈凌的确对母狼无动于衷,他一直暗暗观察着契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