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个洞杨鸣打了一百多杆,陈远骂道:“今天的野生黄鱼还真是喂狗吃了。”
他把球杆扔给了球童,摆手表示够了,撕开手套,对不远处的球车招手。
陈远追上来:“让哥们儿大胆猜测一下,见了张游航,心烦意乱了?”
杨鸣心不在焉的问:“张游航是谁?”
陈远啧了声:“我以为你在这儿跟他玩儿高冷呢,原来你真没记起来,我去,吴妍当年不就是跟他跑了。”
……吴妍。
八百辈子之前的人,陈远不提,他都忘了。
说起来,认识陈远也是因为吴妍的关系,陈远跟吴妍是旧识,这样一看,留学圈子真小。
陈远又说:“你一定猜不到吧,最不靠谱的一对现在竟然还谈着。”
他不在意的问:“没结婚?”
陈远撇撇嘴,不屑的说:“这小子要不是家里山容水尽了能低眉顺眼求到我头上?吴妍那女人这样还能嫁就奇了?还没甩了他就是她这智商还没搞清目前的状况,从当年她踹了你选了姓张的就看出来她确实智商挺堪忧的。”
杨鸣手机响了下,汪平来的信息:女方那边答复了,没有进一步接触的意向。
杨鸣放下手机,心平气和,内心毫无波澜。
陈远继续说:“听说她家也大不如从前,前年她把四环里保福寺的房子卖了,换去了六环外窦店,都这样了这大小姐还是啃老啃男人啃的心安理得,研究生毕业后愣是一天班也没上过。”
“是吧。”回想起过去,杨鸣这心里莫名汹涌而来一股嘲讽,来势汹汹,差点儿按压不住。
大概是杨鸣忽然沉下脸,陈远摸不清是提到吴妍让他不痛快还是不想听到女方的不好,那句到嘴边的:花这么多钱弄个学历有个屁用……
愣是没能说出口就闭了嘴。
杨沫来电,杨鸣在休息区廊下坐了,小屁孩儿兜兜绕绕磨磨唧唧才问出口:“相亲怎么样,姐姐漂亮吗?”
杨鸣说:“特显老,喊阿姨合适。”
杨沫啊了声,语气满是遗憾:“怎么又没戏呀,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嫂子。”
杨鸣回:“学你的习去,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闲操心。”
杨沫唧唧歪歪得挂了。
杨鸣挂断通话,习惯性点开一个视频,打开后看到画面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删除,陈远一屁股坐在旁边头就凑了过来,疑惑得问:“什么玩意儿?怎么看起来像汽车影像?”
杨鸣收起了手机起身。
陈远跟着起身:“哥们儿该不是在玩儿卿卿类卿那一套吧?”
杨鸣这才停顿,问了句:“怎么?感兴趣?”
陈远摆手拒绝:“跟我有屁关系!我家的母老虎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杨鸣呵了声:“哪个?我只知道你母老虎不止养了一头。”
陈远否认:“冤枉,其他的我是属于被迫营业,其实心里只有她一个。”
杨鸣懒得跟他鬼扯,准备回家。
陈远话匣子收不住闸,咕噜咕噜的往外倒:
“哎,这样一比较,吴妍可美艳太多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她傲,现在可没那资本了,就你在京城的地位,动动手指碾死这俩货还不跟玩儿一样。”
杨鸣冷笑:“我有那本事吗?”
陈远回:“你爹啊,哥们,少将,全国有几个,我看还能升。”
杨鸣最反感这个:“别TM总提我爹,他是他,我是我。”
陈远笑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怎么还来劲了?我要是你,就在京城横着走。”
杨鸣问:“我爹死了呢?”
“我呸!有这么咒你老子的么?你是亲生的吗?”
杨鸣也一直想问,他是他老子亲生的吗?都说虎父无犬子,但杨鸣一直觉得他自己活的像条狗。
陈远忽然间笑得乐不可支:“今天张游航这孙子来的可太对了,我可很多年没见着我哥们这么有人性的一面了,知道你口是心非,把心揣兜里,你哥们儿跟你保证,吴妍我一定给你安排上。”
杨鸣:“……”
那天杨鸣一个人在家悠闲的看了场电影也喝了不少酒,睡眠质量却奇差无比。
他做了一宿的梦。
分不清梦和现实。
他骑着单车拐进了那条路侧种满银杏树街道。
远远看到一位身穿绿色裙子的女生从小区里跑出来,背对着他奔向了一个人。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一切都像是太虚幻境里面的影像。
梦里的阳光不刺眼,独独那抹绿色太刺眼了,就像扣在他头顶的锅盖。
杨鸣忽然间惊醒了。
凌晨三点整,被锅盖砸的脑仁疼。
果然,这场相亲真TM烂透了。
有些人,就该死在回忆里,他人生只要有这个人出现就会蒙上阴影。
他杨鸣凭什么被她挑三拣四,她以为她是谁?
他见她的唯一目的就是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不出所料,那样子很令人失望,大龄剩女,毫无魅力。就算今天她看上他,反过来跪舔他,他都瞧不上她。
越想越气,胸口闷的难受,昨天就应该放下汪平就直接走人,留他们三个女人一台戏。
陈远办事儿就是效率,他帮杨鸣介绍了怀柔的一片场地,之前也是印刷厂,前几年不景气倒闭了,可以低价盘下来,很多设备还可以用。
杨鸣去看了后很满意,直接就签了合同。
杨鸣属于有脑子且不缺机遇的那种,近十年来,出版业受电子书影响普遍不景气,他瞄准了受电子书影响较小的艺术类和绘本类,主攻将国外获奖绘本引进到国内,但这类业务毕竟比较狭窄,利润低。
慢慢的,他着手建立网站,招募写手,做起了数字出版业务。可能是艺术类接触多了,他眼光还不错,前几年看中了一部作品,但好的作品不如好的营销,当时是把全副身家投入进去铺天盖地的营销,将一部悬疑类长篇巨制捧出圈,火爆连载了七本。
靠着这部作品带来的巨大收益,他涉及的业务越来越广,有声书,有声剧,懂得东西也越来越杂,本来就是学艺术传播的,有了点儿钱就想玩儿高雅艺术,开始在国外收集祖国流落在当地的字画。
幸运的是,还真囤到了几副真东西。
国家一直都在鼓励流落海外的文物回流,他跟汪平说想捐给某知名博物馆,问她能牵线吗?
汪平和杨晋启认为捐自然是要捐,但得发挥它最大的价值,所以没联系京城博物馆,而是找了西南的一家地方博物馆。
这东西一捐,挂个副馆长完全不成问题。
算盘珠子都崩到杨鸣脸上了,他还能不明白父母的意思吗,他们对他的期望永远只有那一个:子承父业。
杨鸣就是这么叛逆,他没跟父母打招呼,透过老友王博联系了京城博物馆,用捐赠谈下了来博物馆部分展品的联合出版权。
第一本是博物馆系列之珠宝篇,一张珠宝的彩图配一个背后的故事,本来以为这类书籍受众较小,没想到一上市就出奇的畅销。
后续还有字画篇,陶瓷篇,国宝篇,建筑篇在整理创作……
这也是他要单独盘个印刷厂的原因。
陈远说:“最近接触了几家头部互联网的大客户经理,改天约过来坐坐?”
“再说吧。”杨鸣不热衷。
在杨鸣的认知里,工作的目的是养活自己,具体到要达到什么高度,实现什么目标,证明多少价值,反而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工作只是工作而已。
晚上在陈远的度假村消费,陈远说:“咱俩多没意思,今儿这么开心,不介意我随便喊个把个朋友过来热闹热闹吧。”
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叫来了吴妍。
吴妍进门一眼就认出了他不假,但大概是很多年没见,见到他在,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透出一股局促,站在门口没再往前走一步。
陈远屁股都没离开座椅,嬉皮笑脸的问吴妍:“吴大小姐怎么过来的?”
她杵在门口:“坐公交来的。”
陈远豁了声:“从房山到昌平,赶上城际线路了。”
吴妍回:“比较穷,买不起车也打不起车。”
陈远笑:“别忽悠傻子姐姐,你今天这一身行头没有十万块可下不来,我特好奇这么高的鞋跟,坐公交方便吗。”
吴妍踢了踢高跟鞋:“人生就这点儿爱好了,其他地方能省就省。”
陈远点赞:“这爱好不错,费钱。”
端着菜的服务员进门的时候礼貌的提醒吴妍:“不好意思。”堵着门了。
吴妍不自然的往旁边让了一下。
杨鸣对她说:“过来坐。”
陈远就像刚发现吴妍还站着一样,起了身:“哎哟,坐啊,干站着像话吗。”
吴妍没有答话,抿了下唇角走过来,坐在了和陈远隔了一个位置的地方。
十年没见了吧,杨鸣打量了一下这位前女友。
吴妍比他小2岁,对于一个31岁的女性来说,保养的跟20岁的小姑娘一样,已经是非常大得成功了。
杨鸣问:“这几年怎么样?”
吴妍没看他:“挺好的。”
杨鸣依稀记得十年前她是个虎妞,在外面挺张狂的,十年后竟然也学会了低眉顺眼。
陈远问:“姐姐,咱们鸣哥的微信加了吗?”
吴妍似乎是愣了下,拿起了手机,才抬眼看向他。
杨鸣并不是摆谱,他是觉得不急。
他岔开了话题:“这边乌鸡菌汤熬的不错,你来一盅尝尝。”
吴妍扯了一抹笑:“谢了。”
陈远说:“姐姐,求人得真诚啊,什么叫真诚,不得主动给你鸣哥倒杯酒点支烟啊,你这表现力还不如你男朋友。”
杨鸣眼风扫了陈远一记。
陈远就像醍醐灌顶般的摊了下手:“fine。”
杨鸣想说你fine个屁啊,但是当着吴妍的面他不方便触他眉头,毕竟陈远今天这出明摆着是为他出气,虽然他真觉得没必要。
陈远的朋友就来了吴妍一个,三个人的饭局怎么也凑不出一个热闹,除了陈远比较闹腾。
吴妍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插嘴的机会:“游航提的那个……”
陈远啧了声:“能不能别在饭桌上提其他男人,隔应。”
吴妍的状态越发的难堪起来。
这顿饭吃的真难受。
杨鸣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起身,对她说:“借一步说话。”
杨鸣带她去了一间无人的包间,里面有两张餐桌,一张四人位的茶水桌,一张十人位的餐桌,桌椅很多,但他没坐,站定后对沉默的吴妍说了句:“加个微信。”
打开手机屏幕递过去:“你扫我。”
吴妍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看着他手机没动,杨鸣对她晃了晃手机:“我扫你?”
她回过神,打开自己手机,扫码加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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