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此时接近尾声,上了年纪的人都陆续离场,年轻人却一动不动,继续等着下一场狂欢。
不远处的桌子上,一群年轻人正在玩游戏,祁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眼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我累了,”傅夫人打了个哈欠,冲祁砚挥挥手,“你去找同龄人玩吧,别来烦我了。”
祁砚连忙收回目光,咬了咬唇,胆怯道:“可是我怕,明礼会不高兴。”
傅夫人不悦地抬头看他一眼:“他还能限制你交朋友?你作为傅家人,不社交怎么行?他还打你?”
祁砚身子抖了一下,眼睛里飞速蒙上一层雾,欲泣不泣。
他嗫嚅:“我……”
傅夫人察觉不对劲,连忙直起身:“他真的打你?”
祁砚用力咬着下嘴唇,摇了下头,然后又低下了头。
他不说,傅夫人就开始了合理推测。
她看着怯怯的眼神,忽然想起今天出门前她问过傅明礼,傅明礼说不带祁砚的。
可是后来他接了一通电话,便满脸不虞地离开了宴会,再次回来,就带了祁砚。
当时祁砚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傅夫人越想脸色越难看,这个傅明礼,他没有强迫他一周回家多少次,他倒好,越来越离谱了。
她对祁砚道:“想去就去,他管不着你。”
祁砚在心里给自己的演技比了个大拇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得意,依旧恭敬:“谢谢母亲。”
说完便脚步轻快地向人群走去。
祁砚彻底放飞了自我,他本就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在这样的场合简直就是鱼游到了水里,很快就和周遭的世家子弟打成一片。
傅夫人半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看着祁砚玩。
祁砚他们在玩斗地主,输掉的要喝赢家给倒的就,倒多少喝多少,祁砚不太会玩,没一会儿就被灌得醉醺醺。
两眼醉蒙蒙的,却还是叫着要发牌,嚷嚷着自己这一局一定能赢。
很快傅夫人就看笑了,她分明看见,祁砚表面上是在喝酒,实际上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把酒杯里的酒倒掉了!
这个小家伙,还挺滑头!
太太们基本上都走光了,贴身助理上前提醒:“夫人,您也该回去休息了。”
傅夫人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祁砚,对助理摆摆手道:“不着急,再等等。”
助理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祁砚这时假喝酒被抓包,左右两边人摁着他,强给他灌了一大杯。
他彻底醉了,耳后脖颈都泛着粉色,反应明显慢了很多,每次都要思考好久才出牌。
也许是感到燥热,他把外套脱了,搭在椅子背上,领带也扯松,露出锁骨下面一点皮肤,浑身都透着随意和松弛。
连傅夫人自己都没察觉,她看祁砚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他有三个孩子,老大性格强硬说一不二,老二醉心学术不爱回家,老三性格乖张不讨喜。
祁砚这样就很好。
虽然见识短,但是天真活泼,没有心眼,有这么个小东西陪在身边,也不错。
想到自家儿子,傅夫人叹了口气。
或许这桩婚姻对傅明礼,对祁砚来说都不合适。
他们年纪,家境相差都太大了。
傅夫人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机,犹豫半天,最终下定决心,给傅明礼发消息。
【清浅月色:妈妈本不应该干涉你的生活,可我还是要忍不住说一句。】
【清浅月色:虽然祁家和傅家是相差甚远,可是祁砚在人格上和你是平等的。】
傅明礼刚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低头就看见这么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
【傅明礼:您在说什么?】
【清浅月色:你不应该限制祁砚的人身自由】
【傅明礼:?】
傅夫人拍了张照片,给傅明礼发过去。
傅明礼揉揉酸胀的眉心,点开大图。
照片上的祁砚微微侧着身,照片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露出的眉眼,眉梢微微上挑,眼神有些迷离,却充满兴奋。
在他身侧,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青年正搂着他的肩膀,贴心地教他出牌。
傅明礼的手随意搭在办公桌上,骨节分明的长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在他的手底下压着的,是刚调查出来的,祁砚和那个男人的过往。
傅明礼回复傅夫人:【我今晚回去。】
灯光突然灭了一半,整个大厅瞬间变暗许多。
祁砚摁了摁眼眶,拒绝了挽留他的新朋友。
“好了不玩了,眼睛难受。”
“那等下次我们约你,你可得出来啊!”
祁砚轻声应下,转身欲离开,却看见傅夫人还在原地。
他大脑晕晕沉沉的,有些愣,随即高兴地快步走过来,将手里的一对澳白珍珠递给傅夫人。
“母亲,这是我赢下来的。”
游戏到后期很多人都醉了,便有人提出用彩头的方式代替喝酒。
就这一局,祁砚就赢了。
有了好东西不自己藏着,而是献宝一样给长辈。
傅夫人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终于赢了一回了?”
祁砚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傅夫人接过耳环,塞进包里,起身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家了。”
祁砚和傅夫人平时生活在郊区的老宅,开车要一个半小时,司机水平很好,也免不了颠簸。
祁砚喝酒喝得头有些痛,便打开车窗吹凉风。
等到老宅的时候,祁砚的酒也醒了一半。
傅夫人派佣人把项链送过来,祁砚双手接过,甜甜一笑:“辛苦了。”
然后走回房间,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祁砚上扬的嘴角缓缓落下,一直维持着乖巧的模样,他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他打开手里精巧的盒子,拇指肚大小的宝石在灯光下发着莹润的光泽,肉眼看不见一丝瑕疵。
这样的极品,祁砚上辈子只见过没摸过。
祁砚轻轻抚摸着宝石的棱角,数了数,一共三十六颗宝石。
他摸够了,便打开抽屉,小心地将项链放起来,接着走进衣帽间。
他的衣服很少,衣柜里大部分都是傅明礼的衣服,高定品牌每一季都会送新的来,傅明礼一个月没回家,很多衣服都没穿过。
祁砚的手轻抚过一排衬衫,傅明礼的衣服质感顺滑,柔软,比他的衣服好太多。
老东西,还挺会享受。
祁砚最终拿了一件白衬衫,走进浴室。
他对着镜子,把脸上的粉底都卸掉,原本被遮挡的指痕此时也露了出来。
过了四五个小时,那红痕还没有完全消退,只是颜色变浅了一些,在喝过酒泛红的脸颊上依旧显眼。
祁砚忍不住骂,果然老太监都比较变态。
他放水泡了个澡,起来胡乱擦了一把身体,便穿上傅明礼的衬衣,他用毛巾擦了几下头发,发梢还滴着水,将肩膀上的布料打湿一小块,贴在皮肤上。
反正傅明礼不会回来,傅夫人也不进他的房间,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他换上一副无框眼镜,盘腿坐在床上,清点自己半个晚上的收获。
短短四分之一场宴会,他就交了不少新朋友,微信好友由刚开始的二十个,增加到了三十五个。
这些全部都是世家子弟,祁砚不打算在任何一棵树上吊死。
灯红酒绿,万人簇拥才是他祁砚应该过的生活。
祁砚举着手机选好角度,拍了一张自拍。
镜头里他迎着灯光,白皙的皮肤几乎过曝,看不出一点瑕疵,只有脸颊上的两坨红晕,湿润的眼睛里还透出意犹未尽的欢喜。
祁砚十分满意,他把自拍发到了朋友圈里,并配文:【今天玩得很开心,交了新朋友,还玩了牌】
很快赵二的聊天框就弹了出来。
【赵小二:到家了吗?】
【赵小二:什么时候再出来玩?】
【祁砚:段时间怕是不行,暑假还要做兼职呢,为上大学做准备。】
【赵小二:你才刚上大学啊?】
【祁砚:对,上个月刚高考完。】
【赵小二:忘了问你,你是哪家的?我这么大从来都没听过T市还有姓祁的。】
【祁砚:我家势力太小了,我能来是因为上个月和傅明礼结婚了。】
赵二公子很久都没回话,祁砚看着聊天框上面,不断地“对方正在输入”。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聊天框内容才更新。
【赵小二:原来是你啊。】
【赵小二:傅明礼这人脾气太古怪,不像我,性格稳定,你要多小心。】
【赵小二: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怪可惜的,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祁砚笑了一下。
这个赵二,在玩游戏的时候就为他挡了不少酒,祁砚又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白花,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意思。
不过祁砚不打算回应,只是回了一句【以后再聊】,便接着去联系自己其他朋友。
连着带了几个小时的隐形眼镜,祁砚的双眼早就酸涩不堪,一圈聊天下来,在屏幕亮光的刺激下,视线变得模糊。
他把眼镜摘了放在床头柜,找来药水滴上,然后平躺在床上,等着药水浸润整个眼珠。
恰好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祁砚视线模糊一片,看不清备注。
他摸索着,将手指摁向绿色按钮。
电话那头传来程家骏咬牙切齿的声音:“祁砚你个王八蛋,你把我害惨了!”
祁砚听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有些惊讶:“傅明礼没杀了你?”
他默默在心里给傅明礼记上一笔,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废物。
“你好歹毒的心!”程家骏怒不可遏,“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当初就不该和你好!”
祁砚听着他的恶人先告状,忍不住冷笑打断:“行了,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绑架我向傅家敲诈?”
现在卧室里没有其他人,祁砚彻底不装了,一双长腿随意翘在床头柜上,说话声音充满痞气:“我还知道,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图钱,不过你放心,一点小钱我不打算要回来了,就当给你买棺材,我迟早有一天会借傅明礼的手杀了你……”
祁砚骂的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被人拧开,傅明礼就站在门外。
傅明礼: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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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