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走了许久,终于进了边境。楚烬明走到岸边,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取了点水捧在脸上,随即清醒不少,这才转身看向身后二人。
这条河因为四周环树,当地人管它叫绿洲河,外来人若想寻到酒家,沿着河一直向前走,走出个几里地的距离,就能开始看到客栈。
绿洲河里不知从何处游过来几条鱼,如今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竟也意外长势惊人,个头不小。
临近靠河的地方放了一堆木柴,兴许是先前过路之人生火时候用的,也不知放在这过了多久,但倒是刚好方便了楚烬明几人。
江客扬跟着走到河岸边上,方才停了下来,虽然离着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但此时夜半人静,不适合赶路。
况且三人走了一天两夜,虽然中途也有过短暂休息,但耐不住这会也都有些疲乏。
楚烬明看到岸边的柴火,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上涌,他走到柴火旁边,挑挑拣拣找了几根能用的,随后起身动手,在河边不远处升起了柴火。
柴火一被点燃,周围的空气都升了几度。三人围着火堆坐开,烤了烤身上的寒气,一时没有说话。
江客扬对着火光烤了一会,感觉身体正逐渐回温,便打破了此时的沉默,开口道:“你说,这次西域之行,若是未见到那善毒之人,接下来应当如何?”
楚烬明道:“说实话我对那杀手门派有些兴趣,听陆乔那姑娘的说法,里头应当规模不小,有十足的势力划分,那老毒物既然能和曲非涯抗衡,就说明曲非涯并非一人独大,只是不知道曲非涯在其中占了多高的位子。”
江客扬道:“先前你我二人断了他两次的刺杀,想必这人不会善罢甘休,日后没准会来报复,若是能跟那位宁长老站成一线,对于我们来说未免不是件好事。”
楚烬明道:“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跟那姓宁的人取得联系。”
江客扬心下也觉得他这话是个问题,不知如何回答,闻言便一时没有说话。
楚烬明看他沉默下来,道:“好了,这一路赶路辛苦,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别想这么多了。”
江客扬瞥了他一眼,道:“你不睡觉?”
楚烬明笑了笑,道:“刚好前两天睡得太多,这会有点精神,你如果困了可以小憩一下,我来守夜就好。”
江客扬摇摇头,道:“没什么睡意,只是想到之后的行动,顺嘴一提。”
楚烬明看着他道:“心事这么重,小心少白头。”
江客扬无奈地笑了一下,朝他看了过去,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和人对上眼神,突然停了念头。
二人对视半晌,一时之间无人开口,火光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在作响,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江客扬眼神停顿了一会,先一步收回目光,他低下头翻了翻怀里,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
楚烬明看见他手上的东西,道:“你把那匣子带过来了?”
江客扬道:“嗯,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不过我顺手揣了过来。”
江客扬说话间把匣子递了过来,楚烬明接过匣子,反正这会闲来无事,他便对着匣子上的秘文逐字看去。
江客扬见他看的认真,问道:“你看出什么名堂了?”
“没有。”楚烬明答得毫不犹豫,随即道:“不过我总觉得这段文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江客扬问道:“哪里见过?”
楚烬明道:“不知道,没什么印象了,就是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他说话间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秘文,那秘文似乎经人特意设计,文字的部分摸起来还有些凹凸不平,他从那些凹凸上擦过,一时有些思忖。
两人对话间,便听张小小肚子叫了一声,夜半安静,这会没人说话,他这一声动静颇有点明显,想听不见都难。
二人闻声便一齐看了过去,张小小原本一言不发,此时也有些窘迫。
楚烬明笑了笑,道:“也是该吃点东西了。”
这会天色愈来愈暗,空气逐渐转凉,借着这个工夫,楚烬明便去河边抓了几条鱼上岸,烤个火的功夫顺便弄两口鱼吃,暖暖身子。
火堆噼里啪啦地烧着,青烟燃起后缓缓飘入半空,一时间火星四溅。
空中有几分凝固与炙热,江客扬正烤着新抓来的鱼,张小小蹲坐在一打木头上,捧着新鲜的烤鱼静静吃着。
张小小正吃着烤鱼,却被那火星子溅到了上身,他嘶了一声,扯开衣领低头一看,那块地方红了一片,有点明显。
江客扬烤鱼的手一顿,随即抬眸朝他看了过去。
楚烬明手头正好空着,于是便上前一步看看情况,他见张小小方才被溅到的地方红了一小片,还不待说话,就见到他脖子上挂着条坠子。
张小小见他盯着坠子打量,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吊坠递到了二人面前。
楚烬明接过来一看,就见那坠子通体为玉,明显是块值钱的好玉,除此之外,玉坠上还刻了日期。
楚烬明随口问道:“这日期是什么?你生日?”
张小小回道:“嗯,这坠子好像刻了我出生的日期。”
楚烬明打量片刻,只觉得这坠子有几分眼熟,却半天想不起来缘由。
他想不出结果,便把玉坠递了回去,道:“这坠子看着有几分值钱,若是叫懂行的人看见了,没准会打它的主意,你最好揣得紧一点,不要让别人看到。”
听见楚烬明这话,张小小听话地将吊坠重新揣好,然后默默捧起被他咬了大半的烤鱼再次吃了起来。
几人休整一晚,趁着天色微亮的工夫,便启程出发,沿着河边走出一段距离,果真看到了一间客栈。
三人见此松了口气,一时之间都快步上前。
那客栈门前挂着牌子,名叫红尘客栈,如今在这黄沙之中已经开了几十个年头,客栈一楼是个酒庄,二楼也可供游人住宿,这个时间已经有几个起得早的,从楼上房间下来,吃起早上的饭来。
三人进了门槛,这一晚睡得不错,此时刚起精神大好,楚烬明跟小二点了几份稀粥咸菜,随即和人一同落了座。
饭还没上,小二没活可忙,在楚烬明三人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楚烬明想起正事,便跟小二打听道:“这一带往城里怎么走?”
小二听他这么一问,回道:“你要是想去城里,这地方离着也不远,你就出了门朝西走,要是趁人家没收摊的工夫过去,走个十分八分就能看见集市商铺,再往里走走就是了。”
楚烬明谢过小二,随即琢磨着一会去街上探探路。他正思索间,就见餐已经人送了过来。
兴许是这两天顾着赶路,没大吃好,三人此时未见油水,不过一碗稀粥,却只觉格外的香。几人三两下吃完了饭,有点吃饱喝足,也没急着起身离开,便靠坐在椅子上稍作歇息。
早上这会一楼的人不多,楚烬明跟小二开了间房,正话音一落,就见从楼上走下两三个壮汉,那群壮汉下了楼,挑了个位子坐下,随即拦下小二点了些吃的。
那群壮汉方一落座,就开始聊了起来,其中一位张口便道:“最近这一带发生的事,你们知不知道?”
他话音一落,看见另外两人看了过来,接着道:“我听说这一带有人死了,而且是悄声无息的。”
“死了?什么人杀的?”
那人摇头道:“不知道,没见凶手,不过照那个说法,我觉得八成是仇杀。听说那死者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街角里,脖子上还有被细线勒过留下的痕迹。”
“细线致死?这个手法我倒是闻所未闻。”
那人闻言说道:“那死者是之前在江湖里还小有名气的一个侠客,身高八尺有余,身材健硕,向他求教武艺的数不胜数,结果没想到居然被人这么勒死了。”
“听着这么吓人,看来最近不大太平,出门还得注意点安全……”
那几人声音不小,一楼这会没几个人,本身就有些安静,这番对话自然落进了三人耳中。
楚烬明听着几人的话,心下起疑。细线杀人?这种手段听着倒有些不常见,那被杀之人既然是个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练家子,恐怕本事不小,按理说寻常人应该很难将其杀死。
更何况是靠细勒死,寻常人想要靠这种手段制服比自己稍弱之人都得费点力气,除非杀他的人比他更加健猛有力,且本事高出他一大截,否则很难想象到凶手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
楚烬明正琢磨间,却忽然无意间看到什么,顿时顿住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