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琴酒的神情格外地严肃刻板,是当年被他的父亲刻意训练出来的、现在早已经从世界上消失的、独属于普鲁士军人的神情:“我知道了。”
里德尔微微一怔,嘟囔了一句“格林德沃”,琴酒从未听过他说的这个名字,但是听名字应该也是一个德国人。
他现在还不想让里德尔知道自己的过去,因此琴酒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他刻意咂了咂舌,不耐烦道:“别磨蹭了——时间要来不及了。”
里德尔刚才只是恍惚之间感觉到了一点相似感,被琴酒一打岔,他就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但是刚才的事情已经被里德尔记在了心里。
他略带深意地看了琴酒一眼:“是要走了……我也要先去准备一下,我给你两个小时,尽快做好一切准备。”
所以他刚才果然没有听错吧,琴酒今天的态度绝对有问题。
他刚才是在刻意试探自己的来历,还是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而琴酒又为今晚的行动做了什么准备呢?
虽然里德尔内心十分好奇,但是出于对他们俩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他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
就像琴酒也没有询问里德尔的具体行动计划一样,他们两个控制狂出于对对方的信任以及对自己自信,第一次愿意将胜利的希望赌在一半的未知上。
里德尔转身沿着极为熟悉的路径向Voldemort的宅邸走去,他一面走一面随意地思考着琴酒的异常。
但是仅仅凭借这一点点的线索根本无法得出准确结论,里德尔也不纠结于此,他很快就将这件事记下然后暂时抛之脑后。
随着里德尔在这条路上笔直向前,他的内心也越来越亢奋——这种亢奋不同于之前一段路程的提心吊胆与小心谨慎,而是一种彻底的兴奋与杀意的混合。
里德尔了解Voldemort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他明白以那个人对力量的自得,他不屑于将自己的住宅周围布置成雷区——那不符合他想要宣扬自己力量的本质需求。
一年前,里德尔就是靠着赤井务武的掩护,走这条路从Voldemort的牢笼里逃脱出去,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那时候他自身的力量极其弱小,没有能力再去挣断对方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在一年后的另一个四月,里德尔从同一条路走了回来——这次他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以及不成功就成仁的决心。
本来按照里德尔的惜命程度,他是宁愿东躲西藏,也不会在没有必胜的把握的时候冒出来的,这也是Voldemort敢于肆无忌惮地压迫他、使唤他的依仗。
但是Voldemort却忘了,里德尔畏惧死亡,这是他的弱点,也是他的底线,当Voldemort一次次地让他感受到生命的威胁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了里德尔不惜赌上一切也要除掉的存在。
里德尔将许久未见天日的魔杖从袖子里抽了出来——白骨般的魔杖从十一岁至今,仅仅陪伴了他短短七年的时间,却已经成为了里德尔最重要的、无法割舍的伙伴。
里德尔苍白修长的手指将已经包浆的魔杖从杖尾抚摸到杖头,脸上甚至出现了一抹痴迷的神色——曾经被Voldemort收缴魔杖的那三个月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的三个月。
从此以后,魔杖一直被他贴身存放,从未离开过里德尔的皮肤半分——魔杖就是他的第二条生命。
里德尔抬眼望去,在乱蓬蓬的杂草与高大的林木之间,一座没有透出一丝光线的两层小楼,犹如蹲坐在黑暗中的巨兽一般,气势磅礴地坐落在森林中央的空地上。
那是Voldemort的宅邸。
………
十分宽大的会客厅内,只有一个壁炉里面燃烧着几根木柴,散发着一点微弱的火光。
在这点微弱的光芒的照射下,在客厅周围排排直立的阴尸穿着各不相同却都破破烂烂的衣服,肤色白中泛青,眼白漆黑,在会客厅的中央投下了影影绰绰的扭曲可怖的阴影。
在室内的唯一一个扶手椅上,这座宅邸的主人,Voldemort安坐在最明亮的地方。
暖黄色的光芒与光线造成的阴影在那张可怖的蛇脸上跳跃着,在Voldemort侧脸上勾勒出了极为明显的蛇鳞的边缘。
Voldemort猩红的眼睛盯着劈啪作响的壁炉看了很久,终于慢慢转过头来,望向会客厅的正中间,那张没有嘴唇、只剩一条细缝的嘴突然弯出了一个扭曲的弧度。
在客厅中央最明亮的地方,一个活人被捆着倒吊起来,从天花板垂下的细细的绳索拴在他的脚踝上,他的脑袋距离地面也有将近一米多高。
长久地维持这个姿势,让那个人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他安静地悬垂在空中,就如同一只被宰杀的猎物的尸体。
如果现在绳索突然断裂的话,来不及反应的他十有**会直接头着地,很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
“赤井君,”Voldemort罕见地照顾对方,使用了日语,他的语调极为轻柔,“伟大的黑魔王发现你今天下午去镇里面了……能给你可怜的、无法离开这里的主人分享一下你的游乐时光吗?”
由于长久地处于头部充血的状态,赤井务武的意识都已经有点模糊,他头痛地快要炸了,过了一会儿才从嗡嗡作响的耳鸣声中勉强分辨出了Voldemort的问题。
赤井务武艰难地张开嘴,声音嘶哑:“我是担心昨天的动静会给主人带来什么麻烦,所以去观察一下……我的失忆肯定是汤姆造成的……他已经到这里了……除了主人只有那个小子拥有魔法的天赋……请主人务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