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温语蓉腰酸背痛腿抽筋地从地铺上爬起来,虽然不是水门汀的地面,也有一章软垫作底,但是在木质地板上睡一晚也是够呛。起来后,后背始终有根筋一直吊着,牵一发而酸全身,让温语蓉苦不堪言。
此时,李岚还在床上酣睡,温语蓉不想也不敢吵醒对方好梦,轻手轻脚洗漱完毕,留了张“冰箱里有早餐,微波炉叮一下就能吃的”字条,穿了鞋子,蹑手蹑脚开门,匆匆忙忙要去赶早地铁。
“昨晚上没睡好吧?地上很硬。”李岚忽然开口,床上传来翻身的响动。
温语蓉止住步子,笑笑说:“睡挺好,一觉到天亮。你今天有课吗?冰柜里有流沙包,你待会起来,拿几个微波炉叮一下就能吃,味特正。”
“一夜没睡着,请一天假,不去了。”李岚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些萎靡。
“那睡吧,睡够了再起来。”温语蓉着急出门,手搭着门把随时准备彻底拉开。
“整夜整夜没法睡。”李岚低低地吐了一句。
“好好补一觉吧。先去上班了,拜。”温语蓉没太在意,结束闲扯,迅速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她下楼的步子急,满脑子都是再晚一点,全勤奖就要泡汤了。
小跑着走出大楼,挤上地铁,一路颠簸,又一路狂奔进电梯,最终,在电子打卡机跳转到9点的前一秒,成功打上卡,用奔跑的方式又向全勤奖靠近了一天。
喘着气坐进工位里,有那么几分钟,她感觉自己严重呼吸不畅,脑袋都是空的,太阳穴和整个脑壳都在发胀。运动过后的静置并不太舒服,胸口隐痛,背后微微起着汗,还有点犯困。
干嘛要跑?冷静下来的温语蓉一头问号,说好的摆烂、躺平,她怎么就跑起来了?这是要干嘛,追逐城市的步伐,体现人生的价值?
“呼~”长长吁出一口气,温语蓉腹诽,宿主不仅是顶级恋爱脑,还是个工作狂,敬业爱岗爱男主, TM成了她变成恶毒女配的原罪。
认命的在位子里坐了会儿,温语蓉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定下心了,她根本不着急投入工作,而是淡定地点了一份带咖啡的早餐,悠悠等着。
不一会儿,大办公区各个角落传来此起彼伏的键盘噼噼声和商务电话,工作热情爆表,工作氛围值拉满。
怎么书里还要为几两碎银打拼,拼情节不好吗,非要拼工作态度?温语蓉默默叹口气,开机,调出文件,慢速打字,内心万吨羊驼呼啸而过。
“早饭,在前台,顺手拿进来了。”组长小陈从外面打完电话进来,顺手将一份外卖放在温语蓉桌上。
“谢谢哈。”温语蓉接过自己的外卖,摸到外壳有点湿,拿纸巾擦了擦手,从里面取出一杯咖啡,一盒三明治,外加一颗茶叶蛋。
“外面下雨了。”小陈看一眼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面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温语蓉剥着蛋壳,瞥一眼窗外,灰蒙蒙的乌云低低压着,似乎还有一场更大的暴雨蓄势待发。
“中午就不能出去吃了,又要叫外卖,没意思。”陈组长耸耸肩,闲庭信步地离开。
温语蓉笑笑,把剩下的蛋塞进嘴里,鲜甜的蛋白裹着浸透汤汁的蛋黄,满口溢香,超满足。
她一边咀嚼,一边四下张望,忽然看见张总右手拿咖啡,左手拿公文包,正趾高气昂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她默默有点羡慕,不用上班打卡就像超脱了考勤结界,简直是自由的另一种化身。
时间慢悠悠过,约摸10点半,办公区的气氛逐渐骚动起来,键盘声弱下去,电话声也少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这儿一堆,那儿一小撮的聊天、玩笑声。撇开工作,闲聊的门类可就多不胜数了,从娱乐八卦到家长里短,再到网络热点,无一不包,样样精彩,说得唾液横飞,聊得眉飞色舞。
保存一遍文件,温语蓉有时间喝完剩下的半杯饮品。咖啡顺着杯壁入口,触唇,微凉。她想喝热的,甚至烫一点也可以,于是起身,去茶水间用微博叮两分钟。
这头她才刚从位子里起来,一组区域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喝彩,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区域,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哎呀,值得庆祝啊,嫣然!”一组组长金叶满脸兴奋地大声拍着手,目光层层扫过办公区域,正对上温语蓉茫然的眼神。金叶嘴角扯出坏笑,又把嗓门提高了几倍,更大声地说:“嫣然的男朋友昨天求婚了,大喜事,今天下午的奶茶,一组请了。”
“好耶。”有人请饮料,办公室立刻传来一片欢呼。
“哎呦,这就是求婚戒指吧?”金叶扭身,看着贾嫣然纤细手指上三克拉的钻戒啧啧赞美:“好大的钻,成色真好,你男朋友为了求婚可是下了血本了,可见他是极爱、极爱你的。”
“你太夸张了。”贾嫣然尴尬地抽回手,看着温语蓉走进茶水间的背影,微微蹙眉。
“走,去泡杯咖啡。”金叶还在兴奋头,拉着贾嫣然去茶水间继续聊,一同跟着去的,还有另外几名组员。
这头温语蓉咖啡才放进微波炉,数字键都还没来得及按,就看见一帮人乌泱泱挤进狭小的茶水间,把出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她有点无语,挪动步子背对着人群,设定一分半,按下启动键,等着咖啡转热。
“快快快,赶紧说说,昨天怎么求婚的?”金叶兴奋得不得了,一脸八卦,追着贾嫣然问。
其他人也附和着,让贾嫣然说说昨晚求婚的精彩瞬间,最好来点视频、照片看看,让她们沾沾喜气。
“就是求婚呀,没什么好说的。”贾嫣然尴尬地说,一脸不好意思,雪白色脸上微微泛红。
“别不好意思,你有喜事,咱们可不得跟着开心。”金叶继续撺掇,时不时瞥一眼温语蓉背影,最好对方转过脸来,眼眶泛红,面色哀伤,那才叫一个痛快。
“就是吃了烛光晚餐,然后点了首小提琴,他就突然下跪求婚了。”贾嫣然扭捏着说:“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夸张,求个婚而已。”
“这还不浪漫?”金叶拍手称快,瞥一眼温语蓉背影故意说:“这可是很多人无法企及,又梦寐以求的事呢。”
“是啊。好浪漫的,幸福的女人。”另一个同事附和着说。
“叮。”吵闹声中传来微波炉完成的铃声,那头热闹骤然一顿。但很快几个人又热烈地讨论起来,声音比刚才更激动,兴奋得有点超自然。
拉开炉门,拿出咖啡,温语蓉只想喝口热的,远离是非之地。她小心端着杯子往外走,嘴里不停念叨着:“小心烫,小心烫,麻烦让一下,让一下。”
“你感动哭了吗?”门口根本没人搭理温语蓉,还在激烈讨论别人求婚的事,一副要把温语蓉困在原地,必须站着听完贾嫣然求婚细节的架势。
“哎呦,小心。”温语蓉就没见过这么傻X的挑衅,都TM演正义斗士上瘾了是吧?于是,她也不惯着,一边往人群里挤,一边晃动她那杯热咖啡,下一秒,杯子前后晃动,咖啡就像个小海浪一般,瞬间从杯子翻滚而出,朝着出口堵路的那几人衣服上泼了过去。
“啊!”接下咖啡的姑娘穿着白衬衣,眼看着黑色液体向自己扑过来,她反应也算快,下意识往后跳开,直接跳出了茶水间。于是,翻滚的咖啡在空中滑过一条低矮的弧线,“啪”一声落在白衬衣高跟鞋前方,在地摊上砸出一块黑乎乎的爆炸框。
“啊呀,撒了,撒了。”温语蓉单手晃着杯子,侧身大大咧咧挤向出口。
咖啡香四散开来,逼得周围的人纷纷逃开,她便乘着人群散开,闪身而出,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她干嘛呢?”白衬衣恼怒地白一眼,一脸嫌弃。
“还不是嫉……”金叶刚想开口,被贾嫣然拉住,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
“哦,懂了,这个月业绩没我们,心里不舒服了。”白衬衣冷笑:“他们上个月是走了狗屎运,这个月还不是要现原形,业务部这些组,有哪个能超过我们一组的,痴人说梦。”
“哼哼。”金叶冷笑附和。
聊天氛围被打破,其他几人也觉无趣,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只剩贾嫣然和金叶留在茶水间,等两杯咖啡。
“你顾及那么多干嘛?明确让她知道你们订婚了,她还能逆转不成?”金叶抱着胸,颇为不爽地说。
“人家什么都没说,你干嘛呀?”贾嫣然低低责备。
“你别太好说话了。她对你未婚夫可是余情未了,百分百的不甘心。”金叶严肃地说:“这种人你要多加提防,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不至于。”贾嫣然尴尬一笑,压低声说:“他们没开始过,青鸣早就拒绝她了,都划清界限有段时间了。”
金叶叹口气,提醒道:“就怕她不知道好歹,还心存希望,搞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不得不防。”
“应该不会。”贾嫣然摇头,肯定地说:“青鸣跟她说的很清楚了,她应该能理解。”
“你太天真了。”金叶无奈笑:“哪有那么容易死心的,可千万别松懈,小心这种女人趁虚而入。一定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有机会,要让她彻底死心。”
“我会小心。”贾嫣然点点头,忽然压低声说:“但我、青鸣、温语蓉三个人的事,我就对你们几个特别好的朋友说过,你们可别给我到处乱传,我还要在公司做人呢。况且温语蓉也没做过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咱们主动挑事,倒显得我们太欺负人了。”
金叶笑:“明白,放心,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别的员工一个字也不会透露的。至于温语蓉,我就是敲打敲打她,没要把她怎么样。”
“好。”贾嫣然点点头,稍稍安心。
金叶笑着说:“慕青鸣可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的人,换作别人未必能有他做的那么好,他现在向你求婚了,我是真心替你高兴,等你结婚的时候,我还要给你包个大红包,等你生娃的时候,我这红包还得加厚,薄了我可拿不出手。”
贾嫣然害羞,红了脸,低低地笑。
金叶拿起杯子喝一口咖啡,忽然压低声说:“现在,最好能想办法先把温语蓉调出五组,或者让她彻底离开公司,这样也省得你们每天见面尴尬,又惹你心烦。”
“那可不容易。”贾嫣然抿了抿嘴唇,颇有些无奈地说:“毕竟五组现在的业绩还不足以让公司解散他们,这个月虽然和我们一组比不了,也是妥妥的第二名,现在的情况挺难撼动的。”
“切,走了什么狗屎运了,本来都要被踢出局了。”金叶皱眉,颇不痛快地说:“都让张总不要把好业务分给他们了,这还能让五组起死回生,也真是……无语了。”
“别急,这个月能完成指标,下个月就未必了。”贾嫣然手指摩挲着杯身,温言细语地说:“好单子绕开他们组,撑不了多久的,出局只是时间的问题。实在着急要他们走,也可以让单子出点大大小小的问题……这种麻烦一多,自然就……”到这,她忽然收声,抿了抿嘴唇,只露出一丝笑意。
“行,也没那么急,那我们就再等等。”金叶心领神会,挑挑眉,笑的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