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早晨,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把城市洗得一尘不染,润得远远近近的绿植,清亮又鲜绿,甚是惹眼。
温语蓉看着楼下行人匆匆,盘算着后天一号去销假,差不多也该上班了。抬头看一眼灰暗的天空,她想,她还有件事想和李禹提,该怎么表达,会比较妥帖。
愣愣出神,不曾留意李禹已在身后,双手撑着护栏,将她圈在身前,下巴顺势搁在她肩膀,顽皮地在她颈项吹气。
“你好烦。”温语蓉伸手推开他脑袋,转身,背脊撞到护栏,上边积压的雨水瞬间沁入她衣服,激得她弹起来,直接撞进李禹怀里。
“……身体挺诚实。”李禹顺势抱住,看着她眨眨眼,满眼欢喜。
“我后天去公司销假。”温语蓉腾出手,在说完销假后立刻捧着李禹的脸,垫脚亲亲他唇,不许他翻脸。
“就这?”李禹舔了舔唇不甚满意。
“我请你吃饭。”温语蓉不过脑子地说。
李禹嗤笑,刮了刮她下巴说:“服了你了。那么喜欢工作,不如来帮我啊,我缺个小秘。”
“我栓Q了,”温语蓉颇为嫌弃地拒绝:“你们公司那么忙,吃饭都没个准点,加班肯定也多,我才不要去呢。”
“你不是喜欢我的头把交椅吗?我腾出来给你坐。”李禹抱着她腰,笑盈盈说。
“您自己坐吧,我嫌烫腚。”温语蓉摇头,李禹的办公室固然夜景璀璨,但也比不上她的工作环境八卦萦绕,每天都有吃不完的新鲜“瓜果”,聊不尽的小道消息。
“唉,去吧,去吧,我还留不住你了。”李禹撇撇嘴,突然把她横抱起来,手臂用力,她就贴到了自己胸口。
“发什么神经呢。”温语蓉勾着他脖子嗔怪。
“有人要拍,姿势得给人摆好点。”李禹望着远远一栋楼,面色冷峻,一早手下发消息告知,那栋楼里按了监视他的眼线。他觉得这种举动很可笑,毫无意义的幼稚。
“什么?”温语蓉不明所以。
“别管了。”他扭头看向温语蓉,眼里已经写满笑意,他低头吻进她嘴里,舌尖撩拨,深深浅浅地吻着。
她被亲的手指都卷曲,勾着他脖子,扯着他衣领,大脑完全空白,连最初想和他说的事,都差点忘记。
终于亲够了,李禹就把她抱进客厅,放在沙发上,自己则枕着她的腿,躺下。两条长腿挂在扶手外,一下一下拿脚后跟敲沙发外摆。
“岚岚最近好吗?”温语蓉抚着他脸颊轻轻地问。
“挺好,她的主治医生说她情况已经稳定,再治疗一段时间,应该可以出院。”李禹叹口气说:“可惜她是全封闭治疗,不能见家人。”
“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温语蓉抿了抿唇,小心提到:“这次出院,你该帮她扫清障碍,再也不要发生上次的事情了。”
“扫清障碍。”李禹眸子一沉,握着温语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淡淡问:“你发现什么了?”
“我不确定,只是有怀疑。”温语蓉垂眸,面容严肃地说:“这可能是个很残忍的推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关于岚岚?”李禹坐起来,心中隐隐不安。他望着温语蓉有些泛红的眼尾,伸手,轻柔地将她碎发勾到耳后,低低道:“如果让你不适就别去想了,我不想你撕开伤口,再经历一次难过。”
“没事。”温语蓉扯出个不怎么好看地笑,眼圈更红:“或许,这是一次找到岚岚病因的机会,能把那个结解开,让她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李禹沉默了,纠结着话题要不要结束,那是一段让人崩溃的回忆,她好不容易走出来,又要再去回望,他不忍心,绝不愿意。
“别说了。”李禹摇头,不忍继续。
温语蓉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般看向李禹,梗咽道:“我记得当时,他们说‘放心,有了视频,你以后就不会乱说话了’。”
李禹垂眸,深深叹气,把她揽进怀里,胸口闷得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事的。”温语蓉安慰他,伸手摸了摸他紧绷的脸颊,继续道:“我觉得很奇怪,他们拿着视频要干什么?”
“威胁?勒索?”李禹蹙眉,低沉地说。
“我记得……”温语蓉顿了顿,摸着自己的手腕,肩膀微微颤抖,伤痕早已褪去,只是每每触碰,都会揪心得难受。她平静了几秒,才继续说:“手脚被控制的时候,很疼,很疼。”她平静地说着,并不知道大颗的眼泪正从眼底滚落,落在李禹手背,灼得他心烦意乱。
李禹抱紧她,低低说:“都过去了,别去想了。”
“听我说,”温语蓉摇头,继续道:“那一次在小树林,岚岚也跟我说了相似的话,她说‘疼,帮帮我’,可是当时树林里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喝醉了在那里吐。”
“什么!”李禹皱眉,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他压抑地说:“你的意思,岚岚曾经也经历过类似事件?”
“只是感觉,那种被控制,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的绝望,不仅是恐惧,还有……”温语蓉摸了摸手腕,压抑地说:“还有来自于身体真实的痛感。”
“所以,你觉得,她的症结是因为这种事?”李禹皱眉,脑中一团乱麻,这件事的信息量太大了,想到妹妹可能受了那么大的苦,被欺凌、被抑郁症困扰,差点丢了性命,他就抑制不住地怒火中烧。
“可能还有影音文件。”温语蓉努力回忆着当时,得出结论:“手握筹码,才能更好控制。”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李禹胸口剧烈起伏,低低地问。
“那天,他们想拍视频,是要让我闭嘴,可是,让我不说什么呢?我始终没搞明白。”温语蓉抹掉眼泪,思维清晰地说:“从岚岚住进出租屋,对我的袭击就启动了,一件件一桩桩发生的事件历历在目,我有理由怀疑,一直想要我命的人,是你的家人,是彭姨。”
“我也……怀疑是她。”李禹眯起眼,冰冷地说:“她找人袭击你是因为担心,担心岚岚对你说了什么,而暴露她的恶行,所以,才会三番五次找人对你不利,想让你永远闭嘴。”
“似乎是这样的。”温语蓉点头:“几次失败后,她们改变了策略,布局了那件事,想故技重施,以视频相威胁,让我闭嘴。”
“我放了消息出去,谁要你命我就要他全家的命,所以A城没人敢接她的单子。于是,她改了策略,去其它城市找帮手,妄图继续对你不利。”李禹把之前发生的事情挑重点讲了一遍,也把黄发那边的情况说了,他看着温语蓉忽然问:“你知道,是谁给黄发派单吗?”
温语蓉摇头,猜测道:“不是彭姨吗?”
“贾嫣然。”李禹说的很慢,每一个字却如同重锤,砸在了温语蓉心口。
“她?”温语蓉感觉不可思议,她们无冤无仇,贾嫣然占尽上风,为什么还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
“对,有证据显示她是和黄发交易的实际操作人。”李禹点点头,继续道:“所以,现在是彭姨完美隐身,贾嫣然冲到了最前面。”
“她什么目的,她已经是人生赢家了。”温语蓉不明白。
李禹嗤笑,淡淡吐出两个字:“嫉妒。”
“?”温语蓉更不明白了。
“彭姨一直没看上她,不同意她和李炳城的婚事,他们两个想组织家庭的希望基本破灭。”李禹带着些蔑视地说:“她这辈子都别想进李家的门,那是彭姨定的规矩。”
“那她应该是仇恨规则,而不是嫉妒吧?”温语蓉不解。
李禹笑,摸摸她头发:“她嫉妒的是你,傻瓜。”
“哈?”温语蓉指自己:“我又没跟她抢男人,她嫉妒我什么。”
李禹带着点小傲娇地说:“嫉妒我会娶你,不会有人横加阻止;嫉妒你轻易就能成为李太太,而她生了儿子,还是得不到李家的认可。”
“……她有神经病。”温语蓉脸刷得通红,避开李禹带笑的眼神,紧紧盯着茶几上一筐过期水果发呆。
“这次的事,很可能是贾嫣然主动请缨,彭姨乐得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李禹捏捏她掌心,稍稍有些可惜地说:“现在还不能直接点穿彭姨,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那她手上的东西必须彻底销毁,不能流出来一丝一毫。”
“嗯。得计划着来。”温语蓉眨眨眼,看着李禹问:“你是不是有计划了?”
“本来只是针对贾嫣然,现在计划有变,”李禹嘴角划过冷笑,眸子更为阴沉:“重新布局,得让他们互相把对方咬出来,一旦开始互相出卖,就会用手上的筹码保命,实锤一个一个落下来,她将避无可避,无处遁形。”
“好。”温语蓉用力点点头,她必须看看,到底谁在后面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