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 第24章 第 24 章

凌震只知道自己看着他的阿巽哥哥看呆了，殊不知他家阿巽哥哥看着他也同样看呆了，在那么一瞬间，楚巽心里有个冲动，他想要凑上去亲吻凌震，但终究是理智更胜一筹，拉住了那不该有的野望。

虽说江南一带南风很是风靡，但楚巽自幼接受的便是正统教条，他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倘若退一万步来讲，楚巽有那个胆子去挑战自幼加诸于身的教条枷锁，他也必须要去为凌震考虑一下，凌震是凌家留下来的独苗，凌家的香火还要靠他来继承，他又怎敢拉着凌震去走那条断子绝孙的路？

凌震天生敏感，他微微低头望着楚巽，从楚巽的双眼中觉察出极复杂的情绪，凌震不禁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阿巽哥哥。”

“没事，就是被你刚才这一下给吓倒了。”楚巽边说边揉了揉凌震的脑袋，像是哄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兽，凌震小时候楚巽经常这样哄他。

可惜的是，凌震现在已经长成少年，每次面对楚巽这个举动的时候都会让他有些哭笑不得：“阿巽哥哥别揉我脑袋了，我都多大了，还这么哄我，怪难为情的。”

“你就算再大，不也还是要叫我一声阿巽哥哥吗？”楚巽好笑地说道，顺便还屈指在凌震额头上敲了一下，这才用手臂托着凌震往泉水边走去。

凌震被敲得‘哎哟’了一声，抬起手来揉了揉被敲的额头，另一只手不自觉地环抱住楚巽的脖子，以此来稳住身形，免得又一头栽进水里：“阿巽哥哥你是不想看到我长大么？”

“你要听我说实话？”楚巽走到泉水边，将怀里的凌震放在泉边的一块圆滑大石头上。

凌震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便笑起来道：“怎么，阿巽哥哥还有一套假话等着骗我？那不妨一起说来听听。”

“假话是，我盼着你长大，想看着你一生平安喜乐，恣意潇洒。”楚巽边说边伸手帮凌震解开了头上的发髻，让他的头发散开来，尽快散去水分，然后才解开自己的，“真话是，我不希望你长大，倘若你不长大，就不会离开我身边，有我守着你，总能护你一生无忧无愁。但，这是不可能的，光阴不会停驻，而你也不会永远不长大。”

凌震爽朗的笑起来：“哈哈哈！等我长大了，就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不光可以保护我自己，还能保护阿巽哥哥，还是长大了好啊。”

楚巽不置可否的笑着摇头，心中想着，大概所有的少年人都会这么想吧，认为张大了以后自己便可以无所不能。但其实，每个人长大后，本事不见得会长多少，肩膀上要背负的责任就先把人压得直不起腰来。普通百姓要娶妻生子、养家糊口，读书人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将士们要戍守边关，护佑关内黎民万千，就连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要殚精竭虑的操劳政事。人这一辈子，哪有轻松快活的时候？除非你还是个孩提，被大人护在身后，不必经受风浪。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个透彻，加上夜间山里寒凉，为了防止着凉，楚巽就带着凌震早早的回了招鹤院，想多玩儿一会都不行。凌震想来想去，觉得只能怪自己，谁让自己走路不看脚下，弄得一头栽进泉水里，还连累他的阿巽哥哥也弄得一身湿。

换好衣服擦干头发的凌震透过窗户望去，见厨房里还亮着灯，于是便走到厨房，看到是楚巽在煎药，他嗅了嗅药的气味道：“这是驱寒的汤药？”

“嗯，等会煮好了你喝一碗，不然怕是要病一场。”楚巽说完后掀开盖子来，吹去漂浮的热气，看了看汤色，见已经煮得差不多了，便将小砂锅端下来，倒出一碗汤药。

凌震看着楚巽去倒药渣，见里面有几瓣花朵，不禁问道：“阿巽哥哥在里面放了金银花么？”

“这不是金银花，是紫堇。”楚巽仔细地把汤药吹至半温，然后递给凌震，继续道，“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紫堇全株都可入药，有清热解毒、止痒、收敛、固jing、润肺、止咳等效用。”

凌震接过药碗，抿了一口，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楚巽确实跟他说过：“哦，对对，我想起来了。阿巽哥哥是不是还说过这紫堇有一句花语，是什么来着？”

“是相思、至死不渝的爱，和默默无言的守护。”楚巽看着凌震，说得格外认真，也格外郑重。

楚巽的神色让凌震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话来接，最后只好低下头，默默地将一碗汤药喝得一干二净。楚巽上一次给凌震讲紫堇药用价值的时候，凌震还小，所以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凌震觉得他这辈子都会对紫堇记忆深刻。

楚巽的神色那般认真，认真到凌震不敢等闲对待，所以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喝完药之后便以自己困了为借口，急匆匆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将被子一蒙，只露出两只眼睛来，心口还扑通扑通直跳。凌震不是爱自作多情的人，但是楚巽那专注又认真的神色，很难不让他多想。他这个年纪虽然还不知情爱为何物，却于情爱一道已经略窥门径，只要不是完全的憨傻之人，都能看得出楚巽那隐藏得很深的心意。

厨房里，楚巽仍旧还披散着头发，没顾得上打理自己，他坐在烧火的小板凳上，望着灶台上的烛火，不禁自嘲地苦笑道：“我这是干什么？明知道不能那么做，却还是管不住自己......这样岂不是让阿震很为难？楚巽啊楚巽，你可真是......”

翌日一早，凌震洗漱穿戴好，从房间里出来，习惯性地去吃早饭，想着这一夜过去，应该已经没什么了。岂料他在饭桌前并未见到楚巽，看到的只有楚凛还一桌早已经准备好的早点和热粥。

楚凛还是那副老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容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看到凌震脸上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失望之色，不禁问道：“不是吧小阿震，看到你楚二哥哥就这么失望么？瞧瞧你这脸，都快耷拉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