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这句话熟悉得令时桑年忍不住发笑,他也确实笑了,“你知道吗?我刚刚也对周怡说了这个。”
裴沐九瞬间警惕,“周怡是谁?那个总是看你的女的?”
“那不然呢。”时桑年没好气地道,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后的人搂紧了他的腰,语气淡淡却难掩其中的不满,“为什么要和她说。”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时桑年挣开对方的束缚从床上起来,裴沐九也没有阻止,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不曾移动过半分。
“赶紧回去,别让人看见了。”
时桑年说着坐到了房间桌子前的凳子上,拿出那幅带回来的半成品开始翻看,顺手拉开抽屉想把昨晚放进去的画拿出来。
结果却摸了个空。
他顿时抬头朝床头上方看去——那里正端端正正地挂着一幅画。
刚才进来全顾着和裴沐九说话了,都忘了这茬。
他问一直盯着他的裴沐九:“这画一直在这儿吗?”指了指床头上面。
裴沐九头也没转过去:“是的。”
见状,时桑年懒得再和她沟通,起身朝那边走过去,然后再次把画取下,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着。
手一摸上去,就感觉到一股湿滑黏腻。
裴沐九也跟着过去看,在看清楚画的一瞬间神色稍微变了变,刚想开口说什么:“别碰……”
下一秒,时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画“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此时画上的女子嘴角勾起,嘴唇像抹上鲜血一般红,那双和善的眼睛也似乎动了一下。
裴沐九的脸色阴沉下来。
-
时桑年再一次回过神的时候,四周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那幅画果然有问题。
这么明显的事情,时桑年当然不会想不到,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于是干脆亲自来看一下好了。
正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砰”的声响,时桑年站起身往声源那边走了几步:“谁在那里?”
时桑年只隐约看见那里有个人影,他摸索着打开了侧边墙壁上的灯,顿时,微弱的光线照亮了这个不大的房间,勉强能够让他视物。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一个熟悉的惊恐的声音响起。
时桑年察觉到什么,轻声说道:“周怡?我是时桑年。”
话音刚落,他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猛地冲了出来:“时桑年!你怎么也进来了!”
时桑年不着痕迹地退开,然后才道:“不小心进来的,你呢?”
“我也是。”周怡颤颤巍巍地道。
彼时周怡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慌张,缓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
周怡说,她是因为无意间碰到了房间里的一幅画。
听到这儿,时桑年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在哪里看到那幅画的?”
周怡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答道:“窗户旁边,怎么了吗?”
“没事,”时桑年示意她,“你继续说。”眼神却是暗了一下。
周怡表示,那时候她就愣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经过观察得知是在城堡一楼的那个杂物间里,但不太确定,房间的正中央只摆放着一个白色的床,其余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然后她就看见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那个在她眼里十分可怕的管家达尔,正用一把厚重的菜刀切割着床上一个她很是熟悉的人的身体。
而那个人,正是张阿斗!
明明上午还是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现在却被达尔用刀将上面那层血淋淋的皮剥开,然后像切肉一样切成几块几块的。
房间里充满了浓郁又刺鼻的血腥味,场景更是无比的血腥残暴。
周怡紧闭着眼,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害怕得全身都在发抖,恶心得想吐,却始终都不敢动弹。
忽然间,一个东西滚到她的脚下,她潜意识地想到那是张啊斗的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瞬间就和张啊斗那瞪大的双眼对上。
“……”
“啊——!”
周怡不停地往后缩,想把自己藏起来,脸上满是惊恐与泪水。
在她发现管家达尔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一时间她就觉得自己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但这时,门突然被踹开,有个人走了进来……
她分明看到,那个人长得和裴沐九一模一样。
-
之后,房间被收拾完毕,只剩下周怡一个人。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逃跑,但门被锁住,她怕自己还没出去就被管家杀了,实在是不敢,再加上她那时已经心神俱疲,没忍住眯了会儿眼,再然后就是时桑年也在了……
“你说裴沐九过来了?”沉默了许久过后,时桑年只问了这么一句。
周怡有些后怕地点点头:“是的,我绝对没有认错,他们当时还说了什么交易和出去之类的话,不过我没听清楚……”
时桑年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怡看着他欲言又止,她记得时桑年好像和那个裴沐九认识,可现在……
那个裴沐九应该是和管家一边的吧?
“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
见时桑年不太想说那个话题,周怡也识趣的没有多说,也是怕会说起他的伤心事,只道:“门被锁了那我们怎么办?”
有了时桑年在,周怡终于不那么害怕了,起码现在不再是她自己一个人。
“既然门不行……“时桑年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芒,“那就砸窗?”
五分钟后,两人从杂物间出来。
时桑年的手腕刚才不小心被玻璃划了几下,现在正往下滴着血,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很是刺眼。
见状周怡道:“时桑年,你的伤要不要处理下,我帮你……”
时桑年却拒绝了:“不用,我没事,就是小伤而已,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周怡和他也没有熟到那个地步,见他不愿意,也就只能算了,本来她这么说也只是因为他帮了自己。
“时桑年,谢谢你。”周怡看着他真诚地说了这么一句。
“没事。”
周怡眼神又四处乱瞄了一下,生怕他们逃出来会被管家发现,心里更是慌得不行,此时的她,完全忘了要问时桑年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和他说了句“再见”之后就着急地上楼去了,想快点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背影拐上二楼,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时桑年只看了她一眼,抬脚径直往管家的房间走去。
虽然周怡看上去很正常,也没发现这里的不对劲,但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之前都好好的,怎么他和周怡碰了一下画就进来了,实在是说不通。
不管怎样,这里肯定是和那个城堡有区别的,说不准是个异度空间什么的,毕竟是从画进来的,还有管家也不知道去哪了,这是个好机会。
从杂物间出来后,外面却也没亮多少,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这样一看确实有点像是另一个“城堡”。
到了管家房门前,他发现里面黑乎乎的,并没有人在。
时桑年直接推开门进去,又打开灯,不顾手上的伤口,然后开始胡乱地翻找起来,每一个抽屉都没有放过。
奈何房间里的东西太少,又或许也是达尔太过警惕,他什么也没找到。
时桑年的目光略过整个房间,最后停留在靠近门边的一个小柜子上,那里正放着一个水杯……
他过去转了转水杯,什么也没发现,然后又拿起来看了看,还是什么也没有,周围很是安静。
时桑年越想越觉得不对,按理说,这里怎么也会有个机关之类的吧,又或者,不是这个东西?
他又将整个柜子看了一遍,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来是真的没有了,时桑年不免有些失望,刚想起身走人,脚上却突然踩到一个地方,往下陷了一点,紧接着一阵机械的声音响起。
时桑年刚转身,在看到原本平整的地板出现一条供人进入的空隙,还有一直往下的梯子时,他眸子亮了一瞬,很快就顺着那条路走了下去。
在他进入后,地板又缓缓合上,这一幕,无人察觉……
与此同时,另一边。
裴沐九坐在时桑年房间的床上,手里把玩着那泛着寒光的小刀,另一只手拿着那幅画,长腿微屈,头也未抬,漫不经心道。
“是你。”
话中的语气除肯定外又带着点不咸不淡的凌厉感,气场强大。
在她的面前,是周怡口中那诡异莫测、格外可怕的管家达尔,他一如既往地笑着,只答不回。
“裴小姐,事情已经办好了。”
他话音未落,黑暗中只见刀光一闪,白色小刀快速地没入了达尔的胸口。
同一时间,裴沐九那淡漠冰冷的声音在房间响起:“我记得,我说过不能动他吧。”
她手上一个用力,小刀被拔出,而达尔的身上则是多了一个穿心而过的长窟窿,他只略微摇晃了下身体,又很快诡异地笑道:“哟,裴小姐这是心疼了啊?”
裴沐九不知从何拿出湿巾擦拭着小刀,哪怕上面没留下一丁点痕迹,闻言却是勾了一下唇:“轮得到你说话了吗?”
下一秒,她扬手就撒了一把什么东西在达尔的身上。
紧接着,达尔的身上就剧烈地燃了起来,他突然脸色大变,开始不停的挣扎。
但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身上的火焰。
大片大片的红光映照着一旁面无表情的裴沐九,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这是什么?!”他震惊道。
“你猜。”
裴沐九逐渐逼近,手中的画在火光上一闪一闪的,把达尔看得提心吊胆,忍不住开口提醒:“你别忘了,那个男的还在里面!”
裴沐九神色自若,“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要进去。”
“什么……”达尔还没来得及反应她话中的意思,转眼间火势加大,几乎把他全部淹没在里面,让人痛不欲生。
“我可以告诉你出去的路——你难道不想吗?!”这个时候,达尔脸上已尽是痛苦之色,他终于说出了口,终于想要示弱,他以为裴沐九最想知道的是这个,便想以此来交换。
但裴沐九依旧毫无反应,仿佛对此也毫不在意似的。
“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达尔继续大喊着,已经没有了平常那镇定的模样。
而裴沐九的回答是又撒了一把药粉上去。
火焰顿时又增加了一个力度。
见状,因为听到动静好奇而跑到这里,躲在门后看了好一会儿的周怡终于忍不住冲出来道:“ 裴沐九,先别杀他!他可以带我们出去啊!”
裴沐九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周怡被她这眼神看得莫名心底有些发悚,但眼看着达尔就要撑不住了,她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道:“裴沐九,能不能先放过他,他知道出去的路……”
周怡是这样想的,等他们都逃出去之后再杀他也不迟啊,要不然他们也不知道出去的路。
裴沐九现在心情不好,但还是一眼看出对方的想法,想到时桑年,她留下一句“那你去救”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留下的周怡看了眼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叫得凄惨的达尔,一脸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随后,她想了想,还是去找来一盆水,直接倒在了那“火人”身上。
她刚要后退,还没熄灭的火焰里伸出一只焦黑僵硬的手臂,猛地将她拉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地上只剩下一堆湿透了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