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几声敲门声过后。
陆九安看见谢知危的打扮顿了顿,看了她好几眼,语气似笑非笑:“挺好看。”
谢知危近乎讨好地朝她笑了笑,把人迎进门。
陆九安没多看,坐下后摸了摸在自己脚边打转的咪咪,刚摸完一下,猫就跑远了。
……大人教坏小猫。
陆九安转头去看“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上梁,正看见人正在挽裤脚,又看了眼自己好不容易翻出来的短裙。
眼睛疼,不看了。
昨晚口口声声说想看看自己穿裙子的样子,她翻了一晚上的衣柜,好不容易凑齐色系统一的一套,结果人家把自己打扮得酷崽炸街似的。
不就是昨晚群里有人说她受吗,至于吗,把衬衫、领带都翻出来了。
挽好裤脚、板板正正扣好皮带,谢知危觉得自己装备齐全了,招呼人出门。
陆九安真不想看她那一副得意的样子,只对猫打了声招呼:“咪咪,姐姐走了,下次给你带罐头。”
谢知危趁猫不备,一把抱起,送到人面前:“跑什么,让姐姐摸一下怎么了。”
强扭的瓜最甜,陆九安伸手去占.便宜,语调慢悠悠:“是啊,你又不忽悠姐姐,你怕什么。”
指桑骂槐的“槐”像是听不懂人话的,死皮赖脸地笑。
到车库,陆九安把钥匙扔给她:“穿得这么帅,还要我给你当司机?”
谢知危牵着人手,很是张扬:“那怎么好意思,当然是我来,你坐你坐。”
边说边给人狗腿地拉开了车门。
陆九安指了指她,满含“警告”:“别太得意。”
“没办法,今天太帅了。”
陆九安笑哼了一声。
天真,以为穿件衬衫,套一双马丁靴就能转换评价了吗?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朋友新家倒是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其中好几分钟还是等红绿灯。
登记完,车一路开到朋友家里,陆九安看着虽然空荡,但是几乎整整占了底下全一层的车库,不难想到这么大的车库绝对不是留出来落灰的,很是感叹:“这就是富婆的生活吗?”
谢知危很是平常地看了一眼:“她车还没放过来呢。”
“放”,好有意思的动词。难道是什么模型玩具车吗?
拎着作为礼物的红酒,陆九安想起这瓶红酒的来处,第一次对林栋有了感激——
做你的秘书还有好处的。虽然富大概是富不了,但是装能装几下。
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能装的一天,陆九安暗暗感叹。
但我还是个光荣的劳动人民。
在等电梯的时候,谢知危平淡地说了一句:“虽然比不上她,我也有几辆的。”
陆九安没什么感觉,她难道还能开着谢知危的车到林栋的面前吗,这都快像明示似的告诉林栋和全公司——
你的秘书,荣达的秘书,被包.养啦。
陆九安想了想该怎么回答:“嗯……好厉害?”
你这反问的语气是在干什么?谢知危毫无威势地瞪了她几眼,最后还是笑出了声:“你这回答……”
真敷衍。
陆九安习惯地压门,反问:“怎么样,是不是一下子觉得我清新不做作了?”
“我见得多了。”谢知危双手环胸,下巴些些抬起。
那也是,二十七岁了,形形色色的人肯定见得多了,什么样的人没有。
陆九安她们来得不早不晚,已经有人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忙开。
换了鞋,谢知危拉着人往厨房走:“做什么好吃的呢?连张阿姨都不在。”
张阿姨,朋友家精通中.国全菜系的全能型人才,谢知危过来偷师偷过好几次,每次连吃带拿的,丝毫不害臊。
黄子恬,也就是本次的主人公,停下给牛肉丝的“马杀鸡”,神情很是高兴:“只只来啦,哦哟,今天穿的……”又注意到站在旁边、穿得很是温婉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神情里带上了打趣,“这就是只只的女朋友啊,湘湘还真没骗人,大美女一个啊。”
其他人听见也看过来,称赞的话听得陆九安自己都不好意思。
真不好意思,这真不是我平常的人设。
谢知危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说:“什么女朋友,你们别吓着人。”
“哦哟。”其他人不信。
陆九安也不在意,自如地举了举手里的酒瓶:“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随便带了瓶酒过来,别介意。”
自然不会有人傻到下面子,黄子恬过来收了酒,夸了这酒几句,转身和自己收集的那些放到了一起。
陆九安看了一眼,大概酒鬼看到就会偷偷伸手。
但她俗得觉得这些还不如她去便利店买一点自己调。
她终究与富婆格格不入。
不好意思坐着等吃,她卷了卷袖子,问:“有什么要我做的吗,做菜我不行,洗一洗切一切还是行的。”
徐如白笑:“你就别和我抢活了,就那么点能切的,都让我切了。”
“一家出一个就够了,让你家只只来个她的成名作。”乔深,也就是群里叫着“大姐姐嘿嘿嘿”的说。
陆九安很喜欢“你家只只”的叫法,神情愈加柔和地看着正在卷袖子的谢只只,问:“谢只只还有成名作呢?”
谢只只雄赳赳、气昂昂地接过了那一坨“马杀鸡”到一半的牛肉丝,很是骄傲:“那肯定啊,让你好好尝尝谢只只的手艺,黑椒牛柳,不错吧,不要小瞧吃货做饭的本事。”
陆九安含着笑:“那我就等着了。”
谢知危看着自己的领带,觉得它和厨房格格不入,转过身努了努嘴:“这个,帮我摘一下好不好。”
都叫你别这么得意了,还别上了领带夹,还不是要求着她摘掉。
明明没有在秀,但这个动作还是戳到了在场单身的三只狗的痛处。
乔深、叶湘:“徐如白,你快把只只女朋友拉走,秀,太秀了。”
明明有男朋友的郑一嘉:“知道谢只只狗,不知道这么狗。”
谢只只:“干什么,嫉妒我啊,有本事你们也去找女朋友啊。”
徐如白笑着过来拉陆九安:“快走快走,快给她们留一条活路。”
沉浸在这样亲近的氛围,陆九安小小走了一下神。
出了厨房,经过特意用玻璃隔出来种的一从竹子、芭蕉还有她一时半会认不出来是什么的植物,再转个弯,陆九安神情终于在看到楼梯角边一小片养着锦鲤和文竹的小池塘麻木,结果抬头又看到旋转楼梯镂空中央错落有致地挂着的十二颗月球吊灯……
她不信那几颗月球灯是淘.宝买的。
她知道这是市中心的独栋别墅,她知道这里是闹中取静,但是她还是不配了。
谢只只是个富婆的感觉从来没这么强烈过。
苍天可怜见,她以前碰到的最有钱的也就是一些厂二代啊。
“玩过Switch吗?”徐如白问。
陆九安:“会玩一些。”
徐如白:“好,那我找找有什么好玩的。”
陆九安求之不得,social是so不了的,还是玩游戏吧。
谢知危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关键时刻,顾不上她,只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谢知危也很安静,在她旁边挑了个位置坐下。
徐如白问她:“陈珂是不是还没来?”
谢知危:“说是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了。”
“来了直接赶上吃饭。”
陈珂,陆九安耳朵一动。昨晚谢知危特意和她提过这个人,说第一次和这个人相处可能会不太适应,但性子是不坏的。
所以陆九安对陈珂第一个标签就是:不好相处。
唯一一个对策就是:别有交集。
一局结束,陆九安递了递手柄,问:“玩不玩?”
谢知危接过,语气很拽:“我才不玩这么幼稚的呢,我换个。”
赛车游戏哪里幼稚了,陆九安偷偷拍了她一下。
臭屁小孩今天就是欠揍。
好几个小时的忙活,一群人凑出了一顿满汉全席。
海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凑了个齐全。
人也在开饭前半小时到了齐,陈珂不负谢知危特意的叮嘱,陆九安看到她的第一眼只有两个反应——好贵、不好惹。
谢知危要是陈珂这种类型的,她肯定连靠近都不敢靠近。
黑长直都不行。
黄子恬特意开了她送的那瓶酒,先举杯说:“男朋友都靠边站,姐妹们举杯祝我这位优秀的女性,又给圆圆一个家……哦,当然,女朋友不一样的。”
圆圆,今晚主人公养的一只博美,陆九安在吃饭前没少抱,一点也不像某位黑长直家的某只喵。
大家发出善意的哄笑,恭喜完就开始边吃边聊,然后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转到了陆九安和谢知危身上。
叶湘:“今晚放过谁不能放过谢只只,让她秀!”
乔深立即附和:“就是,我都没这么温柔的姐姐,她怎么能有呢!”
郑一嘉眼尖:“九安姐你放下筷子,你让谢只只自己夹,没长手啊谢知危!”
陆九安稳稳地把谢知危夹不到的鱼放到她碗里,随机收了动作,示意不帮了。
谢知危炫耀地端起碗,尝了口:“你别说我郑加一,上次吃到一半,你男朋友把你接走的账我还记着呢。”
外面世界再怎么喧闹浮华,都和陆九安没关系。
陆九安埋头干饭。
谁让她旁边不仅坐着谢知危,还坐着陈珂呢。
朋友多的场合,八卦总是多的。
就这么一会儿,陆九安已经听到两三个劈成章鱼腿,或者求富婆包.养的故事了。陈珂发言尤为犀利,直说那个求包养的男的不如去会所找点活干,浑身上下除了脸一无是处,说得陆九安频频侧目。
看着面前的酒杯,八卦伴酒,陆九安真是别无所求。
陆九安竖起耳朵正准备听下一个,倏尔就听到风向转成了嘲笑谢知危以前多天真。
哈?谢知危天真?
天真这两个字哪个字和谢知危扯得上关系?
坐在陆九安正对面的郑一嘉笑着说:“九安姐,你不知道。谢只只本科的时候,室友骗她没钱了,她傻乎乎地给人交了半年房租和水电费,结果室友提着行李跑了,她气不过想找律师,然后发现律师费快比得上她付的半年房租了。她半夜来找我们哭,说怎么好人没好报。”
陆九安看了眼脸涨得通红的谢知危,没说什么。
这谁能想到呢,想当初谢知危朝她那可是狮子大开口,就差把“精明”两个字刻在脸上了,就差写着“我不好惹,别坑我”了。
谢知危反应很大:“喂喂喂,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还拿出来说。”
“何止何止,”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朋友揭短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谢只只,黄子恬就接着说道,“谢只只以前借人钱都没要回来多少吧,借钱倒是几万十几万的借,散财童女啊谢只只,别人说自己惨你就信啊。”
哇哦。陆九安心底感叹。
这是什么观世音菩萨啊。
莲花座就该你坐。
“那人家爸爸都出车祸了……”谢知危负隅顽抗。
“得了吧,人家是出车祸了,但就是骨了个折,连手术室都没进,你给人转账的时候可是眼都没眨。”
谢知危:……
谢知危放弃抵抗。
坐在旁边的陈珂也加入进来:“只只回国第一次租房也是吧,房客说自己没钱她也信,欠了三个月房租跑了,还得自己收拾被猫抓得稀烂的沙发和床垫,那没钱还来租她市中心的房子啊,骗谁呢。”
当然是骗谢只只这个不识人间险恶的。
“欠了三个月房租你都能忍着不解除合同啊。”这次身为法学生的陆九安真的不理解。
谢知危本来褪下红的脸颊又漫上粉色,摆烂道:“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傻,那我那个时候就是这么傻的嘛。”
那你和孔怀盈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吗?
陆九安这么想,但是心里知道不可能,她和孔怀盈在一起的事不算很早,怎么可能是因为“傻”。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比如什么不仅没涨价成功,反而被房客砍了价;什么白送了公司一年的车位费;什么被SA忽悠,配饰买了一大堆……
陆九安听得连连摇头,问:“这就是你当初非要收我2300一个月的理由吗?”
可是是他们坑了你啊,你为什么要转过来坑我!
谢知危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大家听到还有2300这个故事,连连让陆九安仔细展开讲讲。
陆九安简单地说了一遍,大家听得哈哈大笑。
叶湘笑着夸:“谢只只这也算苦尽甘来了,不过宰冤大头怎么宰到自己女朋友头上了啊,这更好笑了啊哈哈哈哈哈。”
陆九安也忍不住跟着笑。
谁说不是呢。
谢知危抵抗不过,另辟蹊径理直气壮道:“我笨点怎么了,我女朋友聪明不就好了。”
听见这句话,众人笑开:“现在叫女朋友了,刚刚还不让叫。”
旁边陆九安听得很是汗颜。
那完了,谢只只,要是靠我你趁早做好破产准备吧,不如你还是把钱存进信托,以后每个月自己给自己发生活费。
那边谢知危觉得自己刚刚被揭糗事揭了这么久,只反抗一句显得很没有气势,就撞了撞陆九安胳膊说:“对不对?”
台是不能拆的,多高的帽子多难戴都得戴着。陆九安只好笑着嗯了一声,说:“我努力。”
她努力学一学怎么软饭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