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搭上羽潼肩膀,问:“学会了吗?需要再来一遍吗?”
羽潼挠头:“亿遍也不会,要不我跟岚岚换了吧,省事儿!”
云岚连连摇手,两步跨到林星身后:“别别别,饶了我吧哥,我要被扔臭鸡蛋了。”
“试试嘛,不试怎么知道?”羽潼挑起半边眉毛,看一会儿云岚,看一会儿金泽宇,“说不定会爆哦!”
一句话吓得云岚从后抱着林星肩膀,再也不肯撒手。
林星摸摸云岚的手,没忍住笑:“你们别逗,岚岚都僵了。”
接下来的拍摄,云岚能离多远离多远,一眼都不往金泽宇那边看,生怕被叫过去再演一遍,承受不了。
傍晚七点,少年们结束拍摄乘车回家。树木匆匆闪过,橘色天空很美。
唐久发回手机,嘱咐大家别忘了更新状态,随后选了首舒缓的曲子,靠上椅背闭目养神。
金泽宇玩了一路手机,快到公司时问唐久可不可以请一个小时的假,他想去见一位朋友。
昏昏欲睡的唐久一下子精神了。
从进了公司当练习生,金泽宇从来没为私事请过假,就连生病都是利用休息时间去看的。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怎么突然要请假见朋友?
唐久问他要见什么朋友,是男是女,艺人还是素人,是否有特别重要的事,见面被拍会不会产生不良影响。
金泽宇扭头看向窗外,没答话。
唐久瞪了一眼,直接扣上翻开一半的假条本:“不行!一分钟都不行!”
金泽宇半句不争,把脸藏在眼镜和帽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岚在后排看着,觉得他有点反常,不太像自己所了解的那个非常懂得尊重和礼貌的人。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差,也相信金泽宇的为人不差,笃定对方一定有不方便明说的原因才不得已这样做。
“久哥。”
云岚探身说情:“我觉得......”
林星扯扯他的袖子,示意别在这个时候惹上唐久,以免引火上身白白倒霉,对谁都不好。
“哈。”云岚紧急转弯,没话硬说:“到公司了啊。”
声音越来越小。
唐久通过后视镜白了两人一眼,假装没听见,车子一停稳,他就没好气的下了车,咣当一声关了门。
大家早就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有人照镜子,有人哼小曲儿,只有云岚不知所措。
林星扔给他一包头饰说:“别怕,他就那样,没针对谁。咱先把东西拿上去,该干啥干啥。”
“哦,好。”
云岚拿着东西,乖乖跟在后边往下走。
脚刚着地,手机铃响了。
看了眼来电,按了屏锁没接。
带出去的道具太多,大家帮工作人员提着大包小裹上楼,来回走了好几趟。
林星和金金在电梯里聊八卦,说了什么云岚没太注意,只留意到金泽宇跟着他们的电梯上到四楼,后来就再也没下来过。
林星捅捅云岚胳膊,问:“岚岚你聋了吗??”
云岚:“啊?不聋呀!”
“那你不接电话!!”
林星是那种有点小事也会打会电话沟通的人.
他不喜欢发信息,一是太慢没效率,二是文字无法感知语气猜测意图,说不清。
有人打电话,那必定是有事交流,哪怕不方便接,也要给个消息说明,这是最起码的礼貌,否则对面着急上火骂娘,谁倒霉谁知道。
云岚移到电梯一角,意识到一直响的铃声可能已经对公共场所造成影响,说了声“抱歉”,掏出手机。
来电结束。
未接那栏显示着一个小小的6,都是同一个号码。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拨过去。
“喂,舅舅。”
“贝贝?贝贝,在忙吗?我是妗妗。”
走出电梯,正巧看见金泽宇从练习室出来。
他穿着宽大的灰色休闲服,低头插兜,棒球帽遮了半张脸。
似乎有事,走得很急,连碰面的成员跟他打招呼都只是匆匆点了头,眼都没露一下。
云岚识趣侧身,为他让路。
“妗妗,你和舅舅最近好吗?”
“好好好,我们好着呢,不用挂念,倒是你!”电话那头顿了一顿,“倒是你!一个人在外,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金泽宇好像没认出云岚一样,直接从他身旁略过,走进电梯,关门。
电梯有点年头了,运行时总是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云岚盯着电梯信息屏,直到那个缺了一横的5变成1,才对着手机“嗯”了一声,往宿舍走。
“你在忙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对面的声音压低,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那先挂了啊,一会儿记得回个电话。”
“别挂啊别挂啊妗妗,我不忙!说说话~我想你们了。”
云岚的心思重新回到电话上。
一边说着一边换了鞋,侧身倒在沙发:“刚才电梯信号不好。”
“我刚回宿舍。”
“哦,没耽误你就好。”
对面“啧”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问:“贝贝啊,网上那个人是你吗?”
“有人说你成了大明星,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插进来:“我和你妗妗专门找了视频看,长相和名字也对得上,你不是去上大学了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出道直播热度不小,就算不关注娱乐圈,短视频也能刷到。
近日,他们的个人信息陆续在官网公布,他没改名字也没动脸,很好认出来。
左右瞒不住,云岚直接默认。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没多一会儿,一个陌生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进耳朵。
“明星的钱来得最快,岚岚长得漂亮,哪天傍上金主,你们一家子都跟着发达了,所以能不能先借点钱。”
“傍什么!傍什么!!”
舅舅的声音突然拔高,吓了云岚一跳。
再接着就听他们嚷嚷起来了,男女老少,什么声儿都有。
“发生什么事了?”
“你舅舅撵人去了!”妗妗的声音也拔高几度,“这几天天天来堵门借钱,烦死了,赶走赶不走。我还纳闷怎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突然跑咱家借钱了呢,原来那明星真是你!”
“对不起啊妗妗,这么大的事,也没跟你们商量一下,我就是......”
话被打断:“就是啥?就是怕舅舅骂你呀?”
“嗯。”
云岚挺内疚,头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那边又开了机关枪:“好好的大学说不上就不上了,是该骂!不过这骂得等回来了再挨,少不了你的!!”
“你舅舅看了视频,一宿没睡。成天被人堵着门说胡话,都快急死了。”
“晚点儿我单独给舅舅打个电话吧,跟他认错。”云岚说。
“行了行了别打了,还是让他消停消停吧。”
“哎,不说那个了。”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现下知道你动静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贝贝你发个地址过来,等家里收了棒子给你寄点新面吃。别管怎么滴,别委屈了肚子。”
“嗯,知道了妗妗。”
小时候,妗妗常说舅舅长了张没用的帅脸,光等着人伺候脾气还差,所以每次吵架,她总爱把离婚威胁挂在嘴边。
磕磕绊绊很多年,直到舅舅的头发再也盖不住头顶,俩人的婚还是没离成,吵个小架,斗个小嘴,日子却越过越甜,挺好。
回忆起来,在舅舅家度过的那两年,是云岚记忆中最美的时光。
长大的日子,他时常对照那对夫妻的模样来想象从未见过面的父母的脸。如果他们没像舅舅说的那样消失在一个浪漫的雪天,或许现在的生活也是琐碎又甜蜜吧。
微风吹过窗子,云岚闭上眼睛。
那年冬天,妗妗抱他回家。
他光溜溜站在洗澡盆里,热气烹的身上又痛又痒。
刚上小学的哥哥对家中突然多出的小朋友充满敌意,把所有玩具都收到了床上,趴在上面对他开枪。
舅舅说:“以后弟弟就住咱家,天天陪你玩,不许打架。”
“我不跟他玩,我要打死他!”
云岚害怕被赶走,主动伸出小手让他打,才挨了一巴掌,手心就红了。
妗妗扬着手,说要把他的屁股打成八瓣,哥哥吓得哇哇哭,边哭边说云岚是小女孩,说他不禁打、不好玩,还把床单蹬皱了。
新毛巾香香软软,云岚擦干身体穿上哥哥的旧衣,跑过去给他抹眼泪。
哥哥皱着脸,不敢打了,就用玩具枪抵着他脑门:“那你就当我的小狗,我给你取新名字。”
妗妗一巴掌下去,玩具枪掉在地上摔烂了。
哥哥边哭边跑:“我不管,反正不能叫岚岚,呜呜呜——”
电池充电器上,频闪的小红灯变绿。
云岚收回思绪,拔下插头。
取了块电池装进相机,又拿出专用数据线,把一些照片导进电脑里。
他喜欢记录生活。
从前,只能靠着小小的铅笔,画满一张又一张回忆。后来,哥哥上了大学,送给他一台微单相机。
小小的镜头,他刚好喜欢。
就算很忙的时候,也方便收在包里或挂在脖子上,看到美好的东西便能记录下来。
目前为止,这台小巧的机器已经陪他走过四年的时光,收录的瞬间装满两个硬盘,并且还会继续增加。
有段时间没整理了,存的东西有点多,进度条走了好久好久。
云岚按照拍摄时间和拍摄地细细分类、编号,又拖入相应的文件夹,那一个个黄色的小方块,让他有种别样的满足感。
做完整理之后,他慢悠悠地点开了那个被命名为“宝宝”的文件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