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人才辈出。”
沉默片刻,傀儡师终于憋出一句。
“多谢夸奖。”沈辞镜笑嘻嘻回应。
“……不谢。”
“……行了行了。”祁司篁看着傀儡师越来越僵硬的笑容,终是出来打了个圆场:“能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击败这些邪祟,傀儡师阁下也是当仁不让的高手。”
“……多谢了。”傀儡师一副心疲力竭的模样,有气无力的回答。
“不用谢。”祁司篁立刻接上。
傀儡师:“。”他就知道北极星里的都该是一个德行,他刚刚是为什么对祁司篁抱有如此希望?
“既然都是玩家,我不妨给傀儡师阁下一句建议。”面对沉默,祁司篁耸耸肩:“似乎所有人对于积分商城的认知都只是购买一些曾经接触不到的‘道具’,事实上这种先入为主的概念反而会威胁到生存,您说是吗?”
傀儡师一愣。神棍这是在暗示他什么,让他不要太过相信道具?!
他抬眸望向笑的看不清真正意味的祁司篁,抿了抿唇诸多疑问终究没问出口。
他不傻。既然神棍选择暗示,那不就是说明这件事不能明面上说出……天域在监视他们?!
在世界巨变后世人对天域的恐惧一直如影随形。可这一次是他如此具象化的感受到了这是一个多么不可抗拒的庞然大物……
“不过也不必担心,积分商城唯一一点好的就是什么都有得卖。”祁司篁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所以,再过副本时不妨想想,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该如何去解决这些事情……说不定,就能救你一命呢。”
“与其依赖神乎其神的道具,不如依赖这世界上本来就有的东西。”顾风浔也适时补充:“同时不如多加发掘自己的异能。虽然异能跟小说中的命格一般都是可以夺走的,可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天域所做的,不过是一种把人类内心所渴望的东西以异能的形式具象化了。如果他没猜错,按月溪明的话,这些就是人类本身所拥有的但并未开发的能力。既然如此,何不为自己所用?
可为什么月溪明那些人会选择他们?这倒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他的目光放到祁司篁身上。他记得祁司篁的兄长祁司清似乎也是那些人里面的。那他们的选择会不会有这层关系还未知。
不过既然目标一致,谁会嫌弃有分寸有实力帮手?
不如就跟他们合作看看,这天域的背后究竟是哪些魑魅在作怪。
蛰伏了这么久,也该有所动作了。
*
“我先带你们去我找到的几个线索的位置吧,顺便尽量客观的讲述我所发现的。”傀儡师缓了一会,不知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气的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血色。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脸上的血污擦了擦,清秀的脸露出来终于稍微平和一点了。
“说吧。”祁司篁眼神示意两个孩子听好。
沈辞镜和虞宸:您这是准备摆烂到底?
祁司篁顶着俩孩子幽怨的目光面不改色:看我干嘛,是秦皖让你们来历练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刚好趁着这时间好好想一想月溪明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人之前还为祁司清洗白呢。
不过,当年的事究竟……祁司篁眼神一暗,不过一夜之间祁家倾覆,就剩下了重伤的姑姑和对一切一概不知的他。
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之后和他相依为命硬是重新把祁家操办起来的姑姑告诉他的,事实真相到底如何,他也并不清楚。
难道真的有隐情……想到姑姑生前每次的三缄其口,祁司篁感觉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
天域是什么时候真正第一次出现的。他是在大约六年前第一次进入,待了四年时间,那月溪明他们岂不是应该更早就接触了天域?那这些人是多大就接触了这个庞然大物?
……六前他二十三岁,在天域所制造的时间夹缝呆了四年,虽然法定年龄才二十九,但心性早已三十有余。那按这样推断,月溪明他们接触天域的时间只会比自己更早更久,可能在他十四五岁就开始了,甚至更早也有可能。那时候祁司清十九二十岁左右,在一年后祁家出事。
……那不就几乎跟祁家出事的时间相差无几?!这么说来,若是祁家出事跟天域无关反而不对劲……所以,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姑姑究竟有没有瞒他?
毕竟以祁司清的天赋地位,他根本没有必要去修一个莫名其妙的*教。这才是他行为最矛盾的点。祁司清绝对不会去做一个如此违背自己利益的事情。天之骄子根本没有必要自毁前途。除非,是他不得不做这件事……
祁司篁不禁闭了闭眼,有种无力的惆怅。他现在有种想把祁司清抓过来问个清楚的冲动,但又怕祁司清告诉他这些都是他的幻想,祁司清本人真的做出了屠了自家近乎满门的事;也怕祁司清是真的有隐情,自己的贸然开口会打乱了祁司清月溪明他们所谓的那个计划。
一时间,他只觉得心如乱麻,脚步渐渐落在了众人之后。
“别想了。”顾风浔不知何时出现握住他的手,“我基本能猜到你能想什么。但是在这里我们什么都无法求证,况且还有……等出去后,我陪你一起去问个清楚。”
祁司篁没有回答,只是反握住他的手,脸色有些苍白。
顾风浔担忧的望着他,没再开口,只是紧紧握住祁司篁冰凉的手。
十四年前他没抓住,第一次离开天域时他没也没抓住,这一次他真的不想再放手了。
“谢谢。”祁司篁垂眸,紧紧搂住顾风浔的手。
他突然想到了姑姑的遗言。
“万事莫过于义也,为以,则生而有不用也,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
“孟子言:‘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故舍生而取义者也。’”
“我既入道,便当以天下为己任,不可失我本心……”
寒冬白雪皑皑,可比柳絮因风起。乌木宅子早已被风雪覆盖,花门雕窗风韵古朴,却也掩盖不了历经岁月的沧桑。
屋外竹林在风中飒飒作响,一抹青绿却始终傲然于漫天飞雪之中。
祁钰灵此时已病入膏肓,她躺在祁家老宅,这座唯剩二人却依旧不容侵犯的宅子,笑容恬静,亦如幼时被父母兄长所照拂庇佑时,无所顾忌。
她这一生,年少时蹉跎修炼,仗着父兄宠爱。直到父兄走后才真正有了祁家儿女该有的样子。
父亲,兄长……你们看,你们嘱托我的我都做到了,我把阿竹养成了该有的样子。
阿竹是祁司篁的爱称,“篁”便是竹林之意。
祁家尤为喜竹,祁家老宅所在的山头便叫清竹峰。能用“篁”字命名,尤见祁家众人对这个小辈的喜爱。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阿竹,祁家的阿竹,终于长成了一支傲然于风雪的青竹。纵使在白雪之中,也难掩青绿锋芒。
接下来阿竹的路,司清会替她带着阿竹走。
而她,也可以去找父兄团圆了……
床上,面容苍白的女人阖上了眼。
床边,青丝垂落的年轻人缄默静立。身后陈旧的雕窗因北风的吹鼓吱呀作响,他却无动于衷……
那是祁司篁最后一次进祁家老宅。
在祁钰灵走后,祁家老宅便连同祁家的清竹峰一同封存。没人在意,那座普通的生长着竹子的山头上有什么。
祁家的法阵做出的最后贡献,是帮助自己最后的主人藏起他的家。
离开了清竹峰,祁司篁用积蓄买下了一套市郊的房子。祁家虽有百年积蓄,但同那古宅一样,大多是一些古董字画一类,没什么现钱。祁司篁做不到变卖家产,也没到那个地步,凭着自己多年来的一点积蓄怎么也能活下去。
此时他刚听祁钰灵的话考了个不错的大学,一边继续读书,一边凭着自己和祁家以前的关系接活养活自己,基本什么活都接过。到后来,连当年重伤他的红衣厉鬼这类都不过尔尔,他的名气也水涨船高,生意也就多了。
生活也是这几年才好的。
他曾自嘲,若是他的经历被登上那些花边娱乐新闻,那不得是那种“惊!业内最穷打工人竟坐拥亿万家产?!”等标题。
不过口嗨归口嗨,他从未想过动祁家家产的一丝一毫。那些东西连同他对家的记忆,一同被埋葬在清竹峰的漫天飞雪之中。
“等出去后……陪我回一趟家吧,好吗?”祁司篁微微仰头,看着记忆中原本那么丁点大的小孩子如今长成比自己还高不少的俊朗青年,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垂下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晦暗。他突然害怕,顾风浔如果不愿意陪他去怎么办……
尽管他知道顾风浔除了原则性问题,向来对他有求必应。可他还是害怕。他怕他像当年被家人“丢下”一样被顾风浔丢下。
他以前已经习惯了孤独孓然,但是如今他再也不想过那种一个人在未知面前踌躇的日子了。
太孤独,孤独得他哪怕是在温暖的屋子中依旧遍体生寒,连骨骼也冻得冰冷酸涩。
“好,我陪你去。”
所幸如今他的提问终于有了有了回应。
顾风浔不假思索的回答:“不管去哪,我都陪你去。”
“……谢谢。”祁司篁被他直白的话语弄得一愣,心中的情感涌动。他抬头看着顾风浔,一时说不出话。
只是手上的力气多了些,十指相扣、十指紧扣——赤诚的爱意能够融化青竹多年累积的冰雪。
“放心,他们上楼了……”顾风浔看着他,空着的那只手扣过祁司篁的后脑勺,深深印下一吻。
后者先是一愣,随后微微眯起眸子,笑着仰头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交融,心神荡漾。舌尖撬开了紧闭的齿列,攻城略地……
一吻结束,祁司篁喘着气靠在顾风浔肩头,眼中水波荡漾。他轻声断断续续开口:“那以后……你有想去的地方我也一定……陪着你去……”语气缱倦柔和,一双桃花眼温柔的看着爱人。
“嗯。”顾风浔低声答应,将身前的人紧紧拥入怀中,侧头闻着他发间青竹的幽香,只觉得一颗心由空虚被填满,口中的话不自觉就讲了出来:“……我不止是心悦于你,我爱你。”
怀中人顿时一僵。顾风浔立刻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过于直白,就听见祁司篁柔声回答:“我亦心悦于你,爱你。”
孤独的航船终会归港,孤独的灵魂也终会找到归宿。
*
“我们……是不是丢了什么?”傀儡师领路领到一半,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没事不用管他两。”沈辞镜见是两人一起失踪,心中便已了然,脸上有一种与年龄不匹配的沧桑:“我们坟头草三米高了他两还能好好的。”
“。”傀儡师沉默一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僵硬的转移了话题:“既然如此我们继续吧。”
他好像,窥探到了北极星不可告人的队内密辛!
“哎走吧……”沈辞镜沧桑的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虞宸同样沧桑的叹了口气,“就像乌鸦不可能爱上写字台一样,荒谬的爱情是永远不能被我们所控的。”
他和沈辞镜对望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丝了然与狡黠。
你就去猜我们队内不合吧,反正你也绝对不会往“全队除了cp就是cp的cp粉”这方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