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山下的路依旧和来时一样,并不长。众人掐着最后一缕日光消失的点回到了住所。
林姝一直站在院子口等着众人,见他们回来终于是松了口气:“你们可算回来了。”
“回来了。”秦皖冲她点点头,进了院子。
“姝姐,有人让我带句话给你。”走到林姝身侧时,祁司篁放慢了脚步,轻声道:“她说,‘林苑在等你’。”
林姝的身子猛然一颤,只有很细微的一秒,但还是被祁司篁看在眼里。
她这是……知道?
“林苑是谁?听起来好熟悉的样子。”林姝开口问道。
“我不清楚。”祁司篁留了个心眼摇摇头,“她只是让我给你带句话。”
“是吗……”林姝口中喃喃一阵,随后长叹一口气:“不想了,快去吃饭吧,我特意给你们留的。你们吃完了喊我来收拾。”
“谢谢姝姐了。”祁司篁笑嘻嘻的回应,拽着顾风浔跟上前面几人的脚步。
等到林姝看不到他们了,祁司篁扯了扯顾风浔的袖子:“刚才提到林苑她有反应对吧。”
在下山的路上,祁司篁已经概括的跟其他几人讲了林苑的事。
顾风浔点点头,“就算不完全记得,但她也应该知道有这个人。否则听了这个名字她应该只有疑惑。”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祁司篁不安分的手握住,后者想抽回已经来不及了。
“啧。”祁司篁抱怨一声,但还是任由顾风浔扣着。温热的手掌包住他有些冰凉的手指,暖意一直到了心里。
几人匆匆用了晚饭,趁喊林姝来收拾的时候祁司篁和顾风浔又试探了几句。
*
“咳咳……她绝对知道林苑。”祁司篁转头对顾风浔说。
两人洗漱完在床上并排躺着,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这还是两人把一切都想起来后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
“她知道的恐怕比我们认为的多的多。”顾风浔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尴尬的迹象,任由祁司篁试探般靠在他肩头,手自然的搂住后者,眼中尽是笑意。
“嗯。”祁司篁的声音有些倦意:“我也不信,她记得这是个副本循环却不记得副本过去发生的事。她可能也不信任我们。”
“毕竟副本才过了一天。”顾风浔道:“如果困了那就睡吧,之后几天还有硬展要打。”
“让我先理一下,我们这符纸贴了,其他人符纸都给过了……凭他们晚上应该没有问题。”祁司篁确认该给的符纸都给了后,镇重点点头,眼中莫名精神两分:“灯熄了吧,这样才好抓鬼。”
顾风浔顺手熄灭了灯。桃源村的光源还是油灯,灭了后室内顿时一片黑暗,只剩下身边人平静的呼吸声。
但他知道,祁司篁绝对没睡——这人是真的准备抓鬼。他藏在被子里的手上符纸都攥好了……
“你睡吧,有情况我叫你。”顾风浔无奈叹了口气,道。
祁司篁哼了一声算作回答,嘴上说着要抓鬼其实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没过多久,他的意识就已经陷入了沉睡。
可惜没睡多久,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一阵惨叫,听声音似乎是个女人。
顾风浔立刻感觉到身边的人醒了。祁司篁的声音带着些被惊醒的急,他屏息听了一会道:“是村子中传来的声音,是个女人,好像在喊‘救命’?!”
说着他下意识想坐起身,却被顾风浔按住了。后者的声音听着有些冷,却理智的过分:“村子里的人都已经死了,现在发生的事恐怕都是之前发生过的。”
祁司篁听他一讲也冷静下来。
桃源村一村都是厉鬼,他就算再能力出众,也没底气去随便掺和厉鬼的因果。
万一因为他的掺和量变引起质变那就得不偿失了。
“外面什么声音?”队内频道秦皖带着淡淡戾气问道,很明显是因为被打扰了睡眠而不满。但随后她又开口:“有人求救,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有人出去了。好像是林姝和长子。”予天岚道,“不是徐宁他们两个,他们两应该是醒了,但是没有出门。而且开房门的声音离我们这挺远,应该就是林姝和姚长春。”
“嗯,脚步声听得出来。”顾风浔道,“我们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出事的人家在村长家附近。”阮清栀突然开口,“听动静,像是那家的男人想杀死自己的妻子。妻子跑出来但又被抓回去了……有很多人过去了。额……”
她停顿一瞬,像是在侧耳倾听,片刻后,轻声道:“……没声音了。人也都散了。”
“没声音”几个字在桃源村这个**意味着什么很清楚。众人一时间都缄默不语。
“林姝他们回来了。”祁司篁听了听楼下的动静道,“没有任何交流,应该是直接回了房间。”
面对人的死亡已经麻木了吗?这种事经常在桃源村发生?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大概还有8个小时天亮,可以再睡会。”顾风浔道。
黑暗中,他静静看着对方黑暗中隐约的轮廓,眼神柔和。
祁司篁心中一颤,莞尔:“那我可就放心的睡了。你也睡吧,相信我的符”
顾风浔轻嗯一声,怕烦扰到身边人,没有再多说话。只是替身边人拢了拢被角,静静闭了眼。
这一夜,正应了祁司篁的话,无事发生。两人的生物钟都挺规律,大概也因为是在副本中始终警惕着,等到天蒙蒙亮时都已经清醒。
——当然,还有个原因。
“……这是多少只鸡在打鸣。”祁司篁沉默一会,用手顺了顺有些炸毛的头发,“好像有几百只在同时打鸣。”
“大抵……是每家都养了吧。”绕是顾风浔也不禁感叹一句。
“我真的服了,这大早上的这群鸡能不能闭嘴。”秦皖已经在队内频道骂起来了。毕竟秦大小姐的起床气无人能及。
002缩在一边不敢动弹,只能把偷溜过来的 001和003往角落里挤。
“这怕是一寸子的鸡都在叫吧。”予天岚不禁吐槽道,“我现在特别怀念我爷爷奶奶家,当年我在院子里面对一群鸡鸭鹅指谁谁死,我多么希望我现在指哪只鸡哪只鸡也噶。”
“刺激死了,窗子外就有一只鸡在叫。”阮清栀声音里还泛着倦意,以及浓浓的怨气:“我同意天岚的想法,我也想剖了这群鸡。”
“一只炖了,一只清蒸……”沈辞镜纵使是习惯了每天为了不迟到天不亮就起床,但也有怨言。
“公鸡不适合炖汤。”虞宸依旧冷冷的“捧哏”。但怨气这种东西是可以通过灵魂感受到的。
“我就知道不止我一个都这鸡有意见。”祁司篁几乎眼睛都睁不开,丧着脸将身子靠在顾风浔身上,有气无力的洗漱,“这是要叫多久。”
“啊!”突然不知道从哪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声。
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瞬间散了,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冲到了楼下。差点迎面撞上正开门的,皱着眉神情阴郁的秦皖。
“死人了?”秦大小姐没好气说道,但还是顿了顿:“去看看吧。”
“这声音,怕是姚十五家的方向。”予天岚皱眉道,“还是去看看。”
“正合我意。”祁司篁点点头。
“出什么事了?”白旻天先开门问道,然后被徐宁插过话道:“是姚十五家的方向,听声音像是说有人死了。”
他细细听了一瞬,后道:“哭的人是个女人,好像是死者的妻子……其余听不太清,还是要到现场去。”
*
现场已经围了一圈人,村民们似是咋舌的看着中间嚎啕大哭的女人。几人看到现场后便站在离事发中心几米远的空地上听着。
“姚十六家的,人死了不能复生。”一个中年妇人安慰道,“我们大家会查出来给十六一个公道的。”
“我这都什么命啊,先是死了公婆叔子,又是死了儿子,现在丈夫也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年约四十的妇人恸哭道,“我一头撞死算了!”说着就起身向身侧的土墙撞去。
“娘!”一个一姑娘突然叫了出来,扑向撞墙的妇人。
“陌陌!”一个较为年轻的妇人一把拉住了冲出去的小女孩,将小女孩一把揽住。
“林姝?”祁司篁挑挑眉,“她什么时候到的?”
顾风浔摇摇头,“在我们之前。”
撞墙的妇人也已经被众人拦下,她目眦欲裂的指着女儿道:“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赔钱货!如果不是你非要去捞鱼,恒儿怎么会……我怎么至于如今落得个无人依靠的境地!”
妇人用最恶毒的话咒着自己的女儿,全然不顾女儿的震惊恐惧和林姝颇有些不善的眼色。
“姚十六家的,你这话就不对了,恒儿当年的事可和陌陌无关。”林姝将姚陌护在身后,“恒儿当年的事已经查验是他自己掉进了河里,跟陌陌有什么关系?”
“哥哥是被鬼抓进河里的!”姚陌突然喊到。
“你个小贱人闭嘴!要不是你逼着恒儿帮你抓鱼他也不会……”妇人抬起手就要往姚陌脸上扇去,却被一道拐杖落地的声音逼停。她抬起头看着敲下拐杖的人,立刻噤了声。
“好了,别让外人看了笑话。”村长苍老的声音响起。
“公公。”林姝垂下眼睛道,“您来了我先走了。”说着就带着满脸泪痕的姚陌离开。
“恒儿当年的事我们都清楚,不必再说。”村长敲了敲姚十七尸体边的土地,沉吟片刻道:“姚武死的不明不白,村里的大夫前些日子才去了,只能去请山上那家了。”
话音刚落,便有了一个男人去往山上的方向。
“山上那家,指的恐怕就是祭司了。”秦皖咋舌两声道。
“我要去看吗?”阮清栀和蓝缙云不知何时步至祁司篁他们身边。
“不用。”顾风浔道,“不必出头。”
“其他人呢?”祁司篁皱了皱眉。
“辞镜昨天半夜突然高烧不止,我给她喂了药,早上烧还没退其他人都轮流看着呢。”阮清栀皱眉回答:“不知道她之前经历过什么,昨天在村子里就看起来不对劲。”
祁司篁点点头,随后说道:“既然村长要请祭司下山,那我们就背地去问。反正已经见过祭司了不是吗?”
虽然祭司不一定想看见他们。
阮清栀了然的点点头,随后道:“但我有些不放心,还是想再看看。”
“人死讲究停棺三日。”祁司篁道,“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进去看看,保不齐是厉鬼作祟。”
“我大致看了一眼,致命伤不出意外是这里的一处血洞,看出血量是伤到了大动脉。”阮清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像是仇杀,一击毙命。那恐怕不是凶手第一次作案。”蓝缙云耸了耸肩:“当然凶手也有可能不是人。”
“林苑小姐就有一把杀人的金簪。”祁司篁道,“看来今晚又要去烦扰她了。”
“还记得吗?林苑说她已经屠了满村。”顾风浔突然道,“有没有可能,这是当年姚十六的死态。”
“那排除已经彻底人死灯灭的姚十五家,”祁司篁道,“第一个就是姚十六,而且他家还在姚十五家旁边。两人一个叫姚文,一个叫姚武,会不会是兄弟关系?”
“有道理。”蓝缙云道,“我会去查查,村长家白天基本没人,我也许能去找到族谱。”
“太冒险了。”祁司篁笑了笑,“别忘了,这个副本有个叫林姝的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