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探春、惜春的到来令黛玉并无十分的诧异。
虽然黛玉早早和史湘云交待过,溜出来救济城郊的难民所是她俩之间的秘密,但是黛玉也料到史湘云会在某个场合不经意间被套出话来。
迎春、探春、惜春穿着男装有备而来,可见她们已经在史湘云处把黛玉这里的情况了解得颇为清楚。但是这三个姐妹女相男装的俊俏可人模样,又让黛玉忍俊不禁。
探春见黛玉在笑,便知道黛玉在笑她们这身打扮。探春不以为然地道:“我先说过但凡我是男子,便会在外闯荡一番。谁知林姐姐早就不理会男男女女那些条条框框,自己在外闯荡,也不喊我们姐妹。也真是的。还是云妹妹有本事,得了林姐姐的青睐,大事小事也只仅着她。”
惜春歪着头认真的道:“就是就是,林姐姐有好玩的只顾着云姐姐。要不是从宝姐姐那里无意听到你们在这里,我们还不知道呢。”
迎春只是默默挽着衣襟,然而面上却是藏不住的欢喜。
湘云对迎春、探春、惜春的到来显得一头的雾水,忙对黛玉摆手道:“这回可不是我说出去的。”
谁知,黛玉身后冒出一位背着药箱的翩翩少年公子,面若贯玉,温文尔雅,和宝玉年龄相仿,却多了几分带着稳重的洒脱。他抢在黛玉前回到道:“少东家早就在说缺人手,还说家里就有能干的好姐妹,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可不巧,姐姐们竟然自己来了。”
少年的出现惊艳了养在深闺中的迎春、探春、惜春。就连年龄尚小的惜春也觉得眼前一亮。难以置信的是,这样一位公子竟然喊黛玉“少东家”,也就是说他是黛玉的伙计。
“来来来,几位东家既然来了,那也不能闲着。”就在三春带着疑惑对他几番打量之际,他竟然给她们分发锅碗瓢盆了……
黛玉抿唇一笑,表示认可。只是这次又是宝姐姐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把她的行踪泄露出去了,歪打正着,史湘云提议在官家的粥棚旁边自己设个粥棚来缓解官家的赈灾压力,正好闹水患的正是黛玉父亲林如海的管辖,所幸开医馆这么久以来,黛玉手中还有不少银钱,如今在这里做好事并且还留名了,将来传到圣上耳边,若追问其父亲林如海的责任来,想必也会考虑女儿在京中做的善事。
黛玉心中盘算了一番,遂即又盖上帽沿边的面纱可灾民瞧病去了。
黛玉心中的这番推演,不久后就成为了事实。
江南的水患,疫祸横行,流民四起之事再也盖不住了。圣上因头风病怠政月余,谁知朝下站着的那波孙子就开始欺上瞒下,于是龙颜震怒,一连处理了好几位重臣,连久不闻政事的太上皇都惊动了。
然而,当今圣上玄正帝并非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君主,盛怒之下并没有将所有相关的官员一一查办,只是将几个压着地方奏表的大臣革职候审,杀鸡儆猴。
退朝后,玄正帝带着随行的太监匆匆回到上书房。路过御花园时,几位年轻貌美的妃嫔正在赏花,见到他远远的行了礼。对此,玄正帝也并未做任何停留。
虽然天灾在际,地方上并未懈怠,只是被那几个弄权的压住了上奏;流民虽多,但地方上乃至京都也都有安置,仅有小股流民滋事,并未形成大规模的骚乱。只是,疫病仍然让玄正帝揪心不已,因为瞒着他,故而未出动太医院惊动皇宫。水患已有数月,京都如此多的难民中只有零星染病,并且都得到了控制。照理说不应该啊。
玄正帝的亲信回报,京郊设的难民营乃京兆尹所设,但因其未上报并且私扣地方消息,故而已经革职入狱。民间还有自筹的粥棚和义诊大夫。
玄正帝听此便觉是万幸,民心尚在,大礼朝何愁渡过此难关。
这轮头风病发作,已被玄正帝艰难地挺了过去,便携了左右去私访。
玄正帝做太子时就非常关注民情,登基后也是把民生放在首位。民重君轻的思想已在玄正帝脑海中根深蒂固。他要做个明君,在他做太子的时候,他就暗暗发誓。秦皇汉武虽开疆扩土,但不惜民力,导致秦二世而亡,若非汉武帝晚年醒悟颁布“罪己诏”承认自己的错误,汉朝怕是也不会绵延数百年。玄正帝心中的目标是汉文帝汉景帝那样体恤百姓的明君,他从不铺张,也不好大喜功,一切以百姓为重。
此番当然不是玄正帝第一次微服私访,他还是以“四爷”的名义,带了少量宫人走出了宫墙。
深宫外的那个世界,久违的开阔和明媚,一切都令玄正帝心情愉悦。京都大街还是老样子,热闹而富庶。然而,一切繁华都在走出京都城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沿着小河而建的用白布隔着的难民棚蔓延到天边,触目惊心。歪歪斜斜靠在棚内避暑的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尽管如此,他们分到救命的粥时,还在感念老天,感念圣上。玄正帝一时间百感交集,他顺着领粥的长队往前看去,几口灶正烧着,大木桶上冒着热气,忙碌的是几个年轻人。
当玄正帝想走近时,左右内侍均阻止他,要他保重龙体。玄正帝笑他们小题大做,转身之际,竟发现粥棚里忙碌着的几个年轻人,分明是穿着男装的姑娘。
后宫佳丽三千,那些万紫千红的盛世容颜,瞬间在这几个素衣姑娘面前失去了颜色。玄正帝停住了准备离去的脚步。
正在忙碌的探春抬头不经意间远远看到了这几个锦衣男子。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行人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