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沈清濯从小就记忆力超群,她可以轻松的记住陌生人的容貌,自己随意瞟过一眼的文书,标记,任何东西她都能轻而易举的记住,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
至少沈清濯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还曾妄言祁湛是选择他认为重要的去记,而她自己是可以记住自己所看到、听到的一切。
直到现在,沈清濯才发现不是,她也是同祁湛一样有选择的去就记,只不过她的选择比祁湛多的多,她认为自己身边的每一件小事,一个偶然遇见的陌生人都需要记。
却唯独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的亲人,这让她容易对不上各位表哥们的名字和容貌,让她在时隔多年后相遇认不出沈明黎。
她想她真是一个蠢货!
沈明黎眼光一转,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晕染上血色,他低头捡起他掉落在地上的尖刀塞给沈清濯。
刀刃寒凉,一炷香之前它还抵在沈清濯的脖子上,“你想死再我手上?”
沈明黎点头,服了药他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看着沈清濯,眼神早已不复当年的璀璨,唯余凄凉,“杀了我。”
“亲手杀了我。”
这是他今日做这些的唯一目的,让沈清濯亲手杀了他。
沈明黎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多活一秒就是多一秒的折磨,沈清濯看着沈明黎递给她的尖刀,这是专门为犯人刺字的刀,锋利有余但是太过细薄,用它杀人折磨更多。
“明弟......”
“就用这个。”沈明黎朝她指着自己的心脏,惨白又伤痕累累的手指刺痛着沈清濯的眼,“刺这里。”
刺这里更痛,更能让濯表姐记住。
“忍着点。”
尖刀刺入白十的心脏,沈清濯用力一拧。
沈明黎强忍着疼痛,费力靠近沈清濯,他的唇上唯有一点点黑血点缀,“他要我毁了你的道心。”
沈明黎再次靠近,沈清濯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她感觉他的心脏就在她的手中,由鲜活慢慢的走向死寂。沈明黎贴近她的耳朵,声音已虚弱的微不可闻,“但他不知道,明弟比任何人都想毁掉濯表姐的道心。”
毁掉沈家的百年家训。
我知道。
“明弟,表姐错了。”
错在了一意孤行,陷沈家与危难。
更错在,还抱有一丝希望。
是我太天真了。
是我,错了。
沈清濯左手绕道他的后颈,葱白般的纤纤玉手沾上了血,沈清濯用力一拧几乎是瞬间沈明黎再也没了气息,连声音都未发出。
他赢了。
沈清濯将尸体轻轻放倒在地上,她起身离开牢房。
狱卒埋伏在牢房四周祁湛却不知所踪,“他人呢?”
“回大人,祁大人有要事先走了,他命我等在这守着。”
“你们可知是谁来寻的祁大人?”
几个狱卒具是摇头,这临尧城不大不小其中小吏官员大都认识,他们既不识的极有可能是祁湛的暗卫。
暗卫平白露面定是大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祁湛丢下好不容易捉到的人犯离开呢?
沈清濯草草扫过几个狱卒,指了指里面,“埋了吧。”
沈清濯面色无常地走出大牢,有人在监视他,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是祁湛的暗卫。
狱卒里混了一个,带着人皮面具。
沈清濯曾查过一个关于用人皮面具伪装成富商亲人骗取家产的案子,因为这个案子她几乎查探了鬼市中所有制造人皮面具的店铺,她还专门学过人皮面具的制造方法,那个人躲不过她的眼睛。
除去那个“狱卒”外面还至少有两个人,现在棘手的不是外面这几个暗卫,而是那个伪装成狱卒的,他们在里面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牢房内又没有窗户看不到他们的动作,但是不排除那个暗卫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她不能允许一丁点差错出现,那个暗卫必须得死。
现在跟着她的这几个最好也不要活。
沈清濯迅速拐进小巷中,巷子里暗径丛生,左拐八绕的几下暂时将身后的尾巴甩掉。
骨哨吹响,不消半刻宁扶澜就出现在沈清濯面前。
“知道祁湛为什么被叫走吗?”
“城外突然来了许多流民且太守失踪。”
眼下并非秋日也为有什么天灾**怎么会有灾民?临尧又不是什么富饶大城,灾民又怎么回到临尧来?
“我身后有几个尾巴,解决掉他们,还有一个下颚有痣的狱卒一并解决了。”
“好。”宁扶澜连想都没想,转头就要去杀人。
沈清濯无意识的摩挲这骨哨,她忽然眸子一亮,“等等!”
祁湛和他的那些暗卫也肯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法,就如同这个骨哨。
而且宁扶澜这样天天藏暗处太麻烦了,也该有个身份跟着他们了。
"在船上应没有几个人识得你吧?"
宁扶澜行事低调,再加之负责查船上那只漏网之鱼的是方巍,他们不必担心身份暴露的问题。
沈清濯薄唇上勾,那就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吧!
就让她来当这个匪。
沈清濯招招手,示意宁扶澜附耳来,宁扶澜依言上前俯身,“待会儿你先......”
宁扶澜闻之不禁愕然,人怎么可以损成这样?
还好自己没得罪她!
两名暗卫眼睁睁地看着沈清濯拐进了巷子中不见了踪影,在原地急得团团转,“怎么办?”
两人是暗卫中潜藏跟踪的佼佼者,他们都能跟丢怕是再难找到。
没等他们想好对策沈清濯若无其事的从巷子里出来,大摇大摆地进了一家成衣铺。
两名暗卫暗暗的松了口气,果然是没有人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即使是这样他们也不敢再懈怠。
沈清濯在他们的注视下挑选成衣,与掌柜攀谈。
“掌柜的,这临尧城中最时兴的衣裳是那一件啊?”沈清濯用余光瞥着那两名暗卫,呆头呆脑的跟宁扶澜一样。
“姑娘这可是来对地方了!”掌柜喜笑颜开,带着沈清濯来到一袭流云裙前,“姑娘看这流云裙,裙身以黄白游色打底,又以白、蓝、粉三色织绣成云......”
沈清濯随意一点,将荷包扔给掌柜,“就这个了。”
看着街上穿的人最多。
不多时沈清濯穿着黄色的流云裙出来,此时天光已暗,各家商铺挂起灯笼成为这黑夜中的点点星光。
沈清濯步入人群之中,在漫漫星光之中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嘭!”的一声,深不见底的黑夜中高无征兆的炸开一个烟花,绚烂到可以照亮半个临尧城。
城外衣不蔽体的流民与城中嬉笑打闹的稚子共同观赏这这场烟花。
在烟花炸开的瞬间两名暗卫瞬间心中一紧,这是祁湛召集他们的命令,此令一处埋伏在各处的暗卫就会立马全部出动。
他们立马向着烟花炸开的方向赶去。
烟花源头处,祁湛这边的确是陷入了万分困难的境地,但是也没到他动用烟花令的地步,那些暗卫是他最后的底牌他不会让他们这么早就暴露于人前。
烟花根本就不是他放的!
这件事还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白十劫持了沈清濯,祁湛其实并没有多担心,甚至他还抱有一种看戏的心态,沈清濯自然不会出事至于白十会不会出事就要看她了!
可不久后暗卫竟来找自己,暗卫暗卫自然是要躲在暗处的,暗卫现身必有大事。
果不其然,出事了。
临尧城太守杨玄失踪,城外流民聚集,马上就要用涌进城中了!
此消息一出,祁湛瞬间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这一路走来怎么什么事都让他遇上了。
祁湛吩咐了一句立马同暗卫一起离开,出于沈清濯的安全考虑也是为了让他心安临走前祁湛留了三个暗卫给沈清濯,特命一人伪装成狱卒以备不时之需。
他到时流民马上就要不受控制,不只是从哪里来的消息说太守携金银逃跑,莫说是他们这些流民连临尧城中的百姓都不管了!
此消息一出立马引起轩然大波,原本就是太守向他们许诺为他们筹粮并且上报朝廷赈灾,如今人都跑了怎么还会有人相信他的话。
这些流民从家乡逃荒至此精神和□□都饱受折磨,早就在崩溃的边缘,现在是彻底爆发了。
至于城内的这些官兵小吏一听闻太守潜逃更是懈怠起来,根本不想着怎么安抚流民,倒是积极的去收拾金银细软想要趁乱逃跑。
来时祁湛甚至还顺手让暗卫抓住了一个收拾好行李正准备逃跑的训导。
索性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回城中。
远远的见祁湛的身影,刘玄立马迎了上来,“大人怎么来了?”
他并不知祁湛具体是什么官职,只是见太守对他极为尊敬,想来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故而也不敢怠慢。
祁湛匆匆一瞥来人,眼神定住僵了半瞬,如此容貌当真是人间之人吗?
什么时候了,真是荒唐!还是个男人!
祁湛正色,看刘玄的官服知他应是城中主簿,给暗卫使了个眼神,暗卫将手中黑色的包裹递给他。
“将他挂到城墙上。”
刘玄打开包裹,呼吸随之一顿,他用了最大的能力控制自己不要将它扔出去。
包裹中的赫然正是刚才逃跑的官员,他前一天还在于刘玄共事,今时血液已然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