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府中的账本一直是谁在保管?”
碧水听到她这样问,喜出望外,连忙回答:“是刘管家在管理府中账本。”
“你让刘欢家明天把账本全都送到我这里,我要一一查看。”
“是!夫人,您终于想通了,碧水真为您感到高兴。”
“看着星然妹妹这般努力,我确实也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
对于她的转变,碧水差点喜极而泣。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自己的夫人想通,开始积极面对自己的人生。
这多亏了二夫人的鼓舞,碧水对楚星然的成见荡然无存。
次日一大早,刘管家就将府中这几年的账本全都搬到了莫婉晴的别院。
宋晏初是与她成婚后的第二年,才立府自居的。所以宋府建府也才不过一年有余,账本并不多。
以莫婉晴的聪明才智,不出半天的时间就能把这些账目全都看完,并将账本中的问题一一列出。
傍晚时分,她将宋府的下人全都喊来了自己的别院。
这是他们入府以来第一次在大夫人的院中集结,大家都觉得有些新鲜,也觉得莫名。
“今儿个是怎么了,大夫人突然叫我们所有下人都来这兰熙苑,也不知道是有何吩咐。”
“说来也确实奇怪,大夫人平日里并不关心后院之事,今天却突然让我们来这儿。”
“大夫人平日深居简出,本人是个什么脾性的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实在是摸不透。”
“我看大夫人之前对二夫人的谩骂毫不理会,如今对失了忆的二夫人关怀备至,定是个特别温柔善良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的人表面看上去温柔,实则心硬得很,发起火来可能我们谁都没好果子吃。”
“行了行了,我们也不用在这里瞎猜了。一会儿大夫人来了,到底是何用意立刻就会见分晓。”
……
在众人的猜测之下,莫婉晴从里屋走了出来,碧水拿出一把椅子放在台阶的正中央,莫婉晴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站得整齐头微微低着的下人们,脸上面无表情。
良久,她开口:“刘管家。”
虽然莫婉晴自嫁入宋家以来,从未执掌过中馈,但她毕竟是宋家的大夫人,威严还是在的。
听到夫人在唤自己,刘管家立刻上前一步作揖道:“在,大夫人有何吩咐?”
莫婉晴看着他,笑着说:“你是宋府的老主事了,夫君还为自立门户之前,您就已经伺候在他左右,他对您的信任自然不在话下。说来惭愧,我自入府以来,一直身体抱恙,从未管理过府中事务,这一年多亏有刘管家坐镇,替我打理这后院,才能确保后院的各个环节都能正常运行,婉晴在此多谢刘管家的照拂。”
“大夫人真是折煞老夫了,老夫能为夫人分担解忧,是老夫的荣幸,何来有半点辛苦之说。”
“如今我身体已经大好,作为宋府的大夫人,管理这后院是我的职责,我也不能再将这责任推脱给您。所以从今日之起,我决定执掌中馈,还望各位可以配合。”
莫婉青这话一说出,底下的下人们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大家都很震惊这突然的变动,但是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可反对。
刘管家自然更加不会反对,他本就是宋府的老人,从小就服侍在宋晏初身边。
当初莫晚嫁进门不愿接管府中事务,宋晏初让他执掌中馈的时候,他便是极力推脱的。
他万万不敢逾越,作为一府的管家,他怎么能越过女主人来打理府中事务呢?
但是宋晏初却坚持这么做。
后来他了解到,原来是大夫人无意打理这内院,无人可以接手这件事,他不忍心少爷为难,又不愿意辜负少爷的信任,便接下了这个工作。
如今终于可以把这权利物归原主,他高兴还来不及。
“大夫人愿意执掌中馈,那是再好不过,老夫这重担,总算也能卸下了。”
说着,他便将一大串钥匙交于莫婉晴手中。
莫婉晴微笑着接过钥匙,像刘管家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转手将钥匙递给碧水保管。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白天我将刘管家保管的账簿看了一遍,发现一些做的好的地方,同时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我是一个赏罚分明之人,做得好,我自然有赏,做得不好,那也必须受罚。大家都是宋府的下人,虽为下人,但也是府中的一份子,你们在府尽心尽责,我给予你们每月月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倘若这平等交易之下,有些人却因贪图一些小利做出有损宋府之事,那我便是不能容忍的。”
莫婉晴的话,让下人们面面相觑。
谁都没想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大夫人,居然有着与外表不一样威慑力。
“松萝。”莫婉晴突然喊了一个名字。
一位穿着杏色长衫的女子从人群里走出,不紧不慢地弯腿行礼:“大夫人有何吩咐?”
“宋府的账本,可是你负责记录的?”
“正是。”
莫婉晴点头道:“账本记录的非常清晰明了,字迹整齐工整。现在我要你做账房主事人,以后账房银两的取用都需经过你手。”
松萝愣住,但还是立刻下跪感谢:“谢大夫人信任,小人一定竭尽全力,定不会辜负大夫人的期望。”
“另外,你的月钱从下个月起翻倍。”
没有什么比升职加薪更让人振奋的了,就连一向稳重的松萝,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欣喜之色。
“多谢大夫人提拔。”
“我方才说过,做得好的人,我一定重赏。”
莫婉晴这一操作,使得大伙儿的脸上全都浮现出了期待的神情,期盼着自己就是下一个幸运之人,也能得到大夫人的提点和赏识。
谁都没有注意到,莫婉晴的脸色突然冷了几分。
“王四喜。”
被点名的王四喜,以为自己是就是下一个幸运儿,带着满脸的得意笑容走出了人群,在最前面跪下,准备领赏。
“小人在。”
“你把宋府的新米偷偷换成了陈米,然后将新米变卖给别人,谋取私利,你可知罪?”
王四喜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下意识地喊冤:“冤枉啊大夫人,小人从未做过这种事,不知是谁想要构陷小人,请大夫人明察!”
莫婉晴冷笑一声,厉声道:“宋府每月置办六百斤大米,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是德善堂的新米。可府上每月吃的都是陈米,只有给夫君、我和二夫人三位主人备的膳食是新米,你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我昨日去府中米仓查看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差异。作为置办府中上下必需品的你,该作何解释?”
王四喜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过,但凡做了有损宋府利益之事的人,我绝不姑息。来人,把王四喜拖出去,逐出宋府。”
很快,两名护院走过来,将瘫倒在地的王四喜提了起来。
王四喜这才意识到要求饶,他拉直了嗓子喊道:“大夫人,小的知错了,请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大夫人!求求您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啊!”
王思喜从别院一直喊到出宋府大门。
陆思云和宋晏出正好回来,两人在门口刚碰上,还没来得及同对方说上话,就听到里面王四喜鬼哭狼嚎的哀求声。
二人眼里都露出疑惑的神情。
下一秒,他们就看见王四喜被护院拖出了宋府大门。
王四喜看到宋晏初,立刻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抱住他大腿,哭着哀求:“少卿大人,求求你帮我向大夫人求求情,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不想离开宋府,求求你了少卿大人!”
宋晏初被突然抱住了大腿,有些茫然,他皱眉问旁边站着的两名护卫:“怎么回事?”
“回禀大人,大夫人正在整顿后院。”
陆思云和宋晏初听了,都有些意外地愣住。随即陆思云笑了起来:“看来莫姐姐想通了,终于打算重新执掌中馈了。”
说完立刻跑进府中去。
宋晏初虽然满脸疑问,但看媳妇跑进去,连忙也跟在后面,打算一探究竟。
两人刚走到兰熙苑,就听见莫婉晴义正言辞的声音:“以后由我执掌中馈,大家还是同往常一样,尽心尽力为宋府办事。做得好的我一定看得见,该赏的绝对不会少了你们。但是做得不好的,甚至于是做出伤害宋府之事,我也绝对不会姑息,王四喜就是下场,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是,谨遵大夫人的教诲。”
宋晏初看着站在台阶上,不怒自威的夫人,突然感到有些陌生。
虽然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但莫婉晴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温柔淡雅,连大声说话都从未有过,所以他自小就喜她敬她。
娶她是出自真心,知道她并不中意自己,不强迫她做任何事也是出自自己的尊重。
却不想,她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说得好!”站在一旁的陆思云,听到她这样的一番话,立刻拍手叫好、
听见声响,莫婉晴转过头看向他们,不觉有些难为情。
她遣散了下人,走到他们面前,羞怯道:“让妹妹见笑了。”
“哪里,姐姐这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颇有男子的豪气之风。”
莫婉晴被她夸得脸有些微微发热,她转头看向宋晏初,发现对方正愣愣地盯着自己,忙问:“夫君,我没同你商量便擅自把管理后院的权利拿过来,你是否不悦?”
“怎么会。这内院本就是你说了算,如今只是物归原主罢了。不过,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夫君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陆思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二人说着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宋晏初与莫婉晴说话,果然是夫妻,两人之间的气场到底是与旁人不同,有一种自己融不进他们二人之间的感觉。
不知为何,陆思云觉得自己胸口处闷闷的,很不舒服。
她尚未弄清楚这股不适的情绪是何意,但有一点她十分确定,那就是她不想呆在这儿了。
“夫君与姐姐先聊,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