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意 第83章 意外

江意虽是愣了愣，但到底没有什么反应。她想司烜大概是想作弄崔衡，只觉是小孩子间无趣的打闹，也并不生气。

崔衡却已经黑下脸来，对江意沉声道：“巫女大人，过些日子就是巫选了，丹朱没有什么储备，不如去巫市买些回来。”

虽是朱笔里头还余了些丹朱，但到底有备无患。

她点了点头道：“我们可以出门么？”

还未等崔衡说话，司烜倒是先开了口：“好啊，整日待在这也是无趣，不如一道去巫市逛逛。”

“巫女自有我跟着，就不劳烦郎君了。”崔衡自然不想司烜跟来。像是只无孔不入的苍蝇一样，一有空就跑来巫女身边打转，感觉光是驱赶他就令崔衡焦头烂额了。

二人对峙，尔后视线齐齐朝江意看去。

江意却早已不在原地，身影一晃，消失在了门外。留在原地的二人连忙跟上，谁也不想先落后。

刚出了院外的长廊，江意迎面就见着方柔桑同谢令嘉远远走来，莲步翩迭，又说有笑的。二人自也是看了江意，谢令嘉点头示意，方柔桑则是走上前来热络道：“小意是要出门么？我和令嘉要去巫市买些东西，不如一道？”

她看了一眼谢令嘉，又道：“我想令嘉也是愿意一道的。”

江意还未作答，崔衡和司烜却已经追上来了。

司烜先崔衡一步上前来，挡在江意面前同方柔桑说道：“那可不行，江意姐姐可同我有约了。”

“哦？”方柔桑笑了笑，并不打算纠缠，“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做打扰了。”

她说着，便挽着谢令嘉往门外去了。

看着两道倩影消失在门外，司烜晃了晃手中的扇子，转而看向江意道：“怎么都在今日出门，还真是赶得巧呢。”

他面上笑容几分无邪，江意却知道他心中定是有所揣测。不过她不想插手此事，只是看向崔衡道：“阿衡，我们走吧。”

崔衡闻言立即跟上前去。

巫官安排在此处的下人立刻备为她们好了马车。江意前头进了车厢，后脚司烜就跟了进来。

崔衡瞥他一眼，冷声道：“司公子那两樽巫偶，这车内可坐不下。”

司烜却置若罔闻般，坐到江意身边才开口道：“若是和姐姐在一起，不带他们也无妨。”

这种类型，不光是江意应付不来，崔衡自然也是一样。他到底是个觋者，在三苗一族中似乎也身份不凡 ，虽是整日瞧着他膈应，但真要撕破面皮，光是从巫女大人的立场上考虑，崔衡便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司烜。”江意却忽然出现唤了他一句。

“嗯？江意姐姐我在。”江意这样唤他名字，司烜觉得无比受用，立刻回了声。

“能将你的巫扇借我用用么？”

大商巫族用来施术的媒介其实一般巫者并不会轻易借给他人，江意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但既然江意开口了，司烜想也不想的就把巫扇交到江意手上了。

江意拿在手里比划了几下，才缓缓开口道：“不同的媒介用法也并不一样，只是我向来用惯了朱笔，其余的，也不知用起来如何。”

司烜用托着脸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又道：“姐姐既是待会去巫市，不如去买个神乐铃试试，第二轮巫选时我我们手中的朱笔也好巫扇也好，都不能使用，只能用考核里准备的神乐铃和锡杖，买个神乐铃来试试手，习惯习惯别的媒介也好。”

司烜说得倒是不无道理，与巫选有挂，江意倒是认真考虑了起来。

不过既然提到媒介这个问题，司烜却又想起来，道：“姐姐的朱笔好特别，雪朱做的朱笔倒是很少见呢，更何况，雕刻的这般趁手，是姐姐特意找工匠做的？”

“不是。”看到腰间系的朱笔，江意难得露出了笑容来，“是……友人所做所赠。”

“友人？”司烜的语气却有些古怪起来，“那还真是个会讨姐姐欢心的友人啊。”

一路上，只要江意崔衡不接话，司烜就是一人在喋喋不休。

待到了巫市，还是一贯的盘查严格。但司烜跟她们二人一道，遇见盘查，司烜亮出三苗的族徽，连江意她们都免去盘查了。

江都城的地界司烜自然比江意熟悉，二人还未进巫市多久。司烜便领着她往几家出售媒介法器的店铺去了，只是逛下来，却没有江意觉得趁手合适的。

“其实我觉得只要好看就好了。”司烜笑嘻嘻的凑上前来，“姐姐，其实你无论用什么法器都很强吧。”

江意摇了摇头，道：“可是我不喜欢。”

崔衡一直跟在后头没有说话，但是听到‘喜欢’这二字从巫女口中说出来，巫女鲜少提及自己的喜好，她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所以对巫女而言，这应当是很重要的事情。

司烜倒是难得犯难：“姐姐若是不喜欢的话这可难办了，巫市的东西虽然琳琅满目的，但出售媒介法器的并不多，九巫的贵族大多是专门请工匠订制的。”

“巫女大人，不如我们先去购置丹朱吧，神乐铃迟些折回来时再去看看。”崔衡没有理会司烜，而是上前对江意提议道。

江意点了点头，说起丹朱，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云中一族掌管丹朱的流通贩卖，其中又以谢氏为最。若有十家丹铺，则七家出自云中谢氏。能在丹朱贸易上独占鳌头，云中谢氏定当是有什么厉害手段。

几人正往巫市更深处去时，却骤然有爆破声响起，震耳欲聋，连带着地面都让人觉得又几分晃动感。

巫市顿时乱做一团，行人纷纷往外头流窜去。

崔衡拉着江意躲到墙后，避开了慌乱的行人。司烜却不知被突如其来的人潮挤到哪里去了

“巫女大人，前头似乎出了乱子，不如我们先回去吧。”他以江意的安危为先，自然不考虑其它的事情。

但江意却想起殷澈的话来。

近来私下有些巫族人有所动作，我调查一段时日但还未查出背后是谁主使……

世子。

江意牵起崔衡的手，冷不丁落下一句话来：“阿衡，我们走。”

“什么……”崔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江意拉着往与人潮相反的方向跑去。虽然不知道巫女大人为何要往那里去，但……

崔衡看了看自己和江意相握的手。与她的外表不符，她的手小巧皮肤却不细腻，上头有似有细细的疤痕，若不是这般握着，他兴许感受不到。

这样不也挺好的么，崔衡恍恍惚惚的想着。

不过，二人还未赶到声音来源的地方，便被看守的侍卫拦下。

为首的年轻侍卫统领上前一步道：“你们要做什么？世子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此处。”

江意却果断拿出了殷澈先前给他的玉牌，她握着玉牌往侍卫眼前一亮，上头的‘端’字异常惹眼。

“我是世子的朋友，让我进去。”

那侍卫打量了一眼玉牌，便知江意手中的不是假货，让开身来让江意通过。其它侍卫也纷纷让行，空出一条道来。

崔衡从未听江意说过‘世子’的事情，听到她是世子的朋友倒是吃了一惊。不过巫女并非寻常人，与世子相识也并不奇怪。

前方便是人间炼狱。

四周都是弥漫的硝烟，空气里有股焦灼味。地上是早已干涸的血迹，十几具尸体歪七八扭的错落倒在地上，皮肉都被烧焦已经面目全非，有些肢体都被炸烂，不知道飞到何处去。

见到这般惨状，崔衡只觉腹中酸意翻涌，扶着墙干呕，几乎要吐了出来。

江意微微蹙眉，地上有几滴新鲜的血迹，顺着血迹的方向看去，正好消失在前方的拐角。

她看了一眼崔衡，见他仍是有些不适，便一个人跟着血迹追了上去。

隐隐有女子的哭泣声传来，江意越过强背面一看，见两个少女正蹲在角落，一个正在哭泣着。

“谁！”

前头的女子先一步警觉起来，江意同她对上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方柔桑？你怎么在这。”

方柔桑见是江意，似乎松了一口气，扶起身后的谢令嘉对江意道：“方才我们被一群巫族人袭击，是端王世子救了我们，赵家两位姐妹被劫走，世子已经追过去了。”

江意瞥了一眼方柔桑，见她面色如常，半点没有惊慌错乱。她知道方柔桑绝不会同她这张脸一样看上去那般柔弱，是对方人很多，还是对方很强，分明不害怕，她为什么不出手？

不过江意的心思自然不想留在方柔桑这里，血迹到墙沿边就消失了。她轻念巫咒，尔后后退几步，接力往前跑去，几步就跳上了屋顶，然后翻过墙去，巫服腰后的飘带翩迭，像是一瞬而过的红色蝶影。

谢令嘉看着她就这样上了墙，错愕的连眼泪都不流了。

江意赶到时殷澈已经陷入了包围中，四五个被黑色巫服紧紧包裹的人手中拿着朱笔，不停的朝他放出巴掌大的光球，光球落在地上，则会顷刻爆炸。

她环顾四周，便看见不远处有一口水井。

殷澈虽能面前应对，但他**凡胎，对上这样的丹朱之术，已经受了不少伤。只是他眼神中没有半点犹豫，一边躲避这光球，一边斩杀逐渐逼近的敌人。

几个光球一同袭来，殷澈刚想挥剑劈开。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想起，一道冰墙出现在他的眼前，而冰墙上头，一个少女正绰然立在那。

“江意！”

殷澈看着她的身影，露出了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