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你的长夏永不凋零 第25章 Forever Night

*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爱是指引迷舟的恒星，爱定睛望着海面的风暴却不为所动，爱丈量着无垠天际的距离，却所值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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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歌姬望着桌上陶瓷杯里平静的水面出神。

“五条他们还没有排查完场地吗？”冥冥在她身后问。

“嗯。”她应了一声，“昨晚首都圈外围排水渠内出现了未登记在册的特级咒灵，所以夜蛾校长建议进行二次排查，五条因为六眼的特殊性被调去监督了。”

“真是令人烦恼的天赋啊。”冥冥勾起红唇笑了笑，“看来天赋平平也不是一件坏事。”

“是啊，落得一身轻松。”庵歌姬举起杯子喝了口茶。

天赋吗？

和五条悟不同，庵歌姬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天赋平平的人。

普普通通的身世，按部就班的长大，顺其自然的生存，日复一日，扮演着芸芸众生中最平凡的一员。

她平凡到什么程度？大概是丢进人群中立即会被掩盖的那种。她过着屡见不鲜的生活，唯一和其他人略微不同的是，她拥有那么一点不算优秀的咒术师天赋。

她的父亲说，好几百年前他们的家族也曾辉煌过，奈何如今凋零没落，到她这代，已经只剩下稀薄的血脉，也许马上就会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消失。可即使作为一个区别于普通人的咒术师，她也还是很平庸。

她不算聪明，也不漂亮绝顶，术式并不特殊，也不是无可代替。

被时代淘汰说的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吧。庵歌姬想。

可是她并不妄自菲薄。她是个普通人，但普通人不止她一个。这个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普通人，普通人也可以很努力，成为一个出色的人。

她一直这样做着，努力又认真的活着，从她的孩童时期到少女时代。十八岁那年，在她一生最好的黄金岁月，她遇见了一群和她一样努力生活的笨蛋。

十八岁那年的盛夏，庵歌姬和家入硝子以及五条悟夏油杰坐在红陶片瓦堆叠出的高专教学楼顶上看星星。家入硝子那个时候还留着齐肩短发，虽然没有现在的长发方便，但她那个时候就喜欢卷自己的头发玩，五条悟总是毫无形象的在屋顶摊成一个大字，而他身边的夏油杰比起他来说有点礼貌，但不多。

当时的家入硝子忽然问他们：“你们有想过未来的事情吗？”

五条悟罕见的没了声音，夏油杰也被这个问题哽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庵歌姬托着腮仔细思考了一下答案，她迟疑地答：“将来的我们，应该还会是咒术师吧？”

不过在咒术师之后要做什么，她还真的没有考虑过。也许她会在冲绳买一套房子养老，她漫不经心的想着，也就真的说了出来。

那个时候家入硝子好奇问她：“为什么是冲绳呢？”

“因为阳光充裕，采光好。出门就能看到海浪和白沙。”

虽然以他们的职业特殊性来说，就算有幸“退休”了，也还是会被咒术界继续追踪监视，终生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但是幻想一下又没错。未来如果没有什么东西足以让人惦念，会连现在的生活都坚持不下去。人要是失去目标作为动力的话，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的。

家入硝子听着她娓娓道来的人生圣经忽然笑了。

“看得出来前辈并不喜欢当咒术师。”这是陈述句。

庵歌姬也笑了一下，她说：“其实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我能做到这件事，就去做了。”

五条悟这个家伙闻言倏然转头看她们，意外的没有说出让人烦躁的话。很好，庵歌姬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在当不当咒术师这一点上，大家都达成了一致。

“未来的事情还太遥远了。”夏油杰惬意地仰起下颌，眯了眯眼，“不过，也许未来的我们还会在一起看星星也说不定。”

“同意。”他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嘛～迟早会得出答案的。”五条悟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身子一摊，“因为我们的人生还很长嘛！”

萤火虫在夜空中闪烁，她靠在瓦檐上，左右两边的俊男美女指着星空开始猜每一颗星星的名字。他们有时候发呆，有时候哼歌，有时候五条悟拉着夏油杰说白烂笑话，有时候家入硝子和她吐槽医务室工作的忙碌。夜幕低垂，眼前的星河触手可及，就像夏夜的萤火，庵歌姬身旁的白发少年遥望着远方的天际，他浅蓝色的瞳孔映出熠熠星光。

是啊，他们的时间还很多，未来还很漫长，也许不一定要现在得出结论，他们可以慢慢想，时间也说了它可以等。庵歌姬难得对五条悟的话表示赞同，夜风拂过她那张还未有疤痕的白净脸庞，将她的呢喃散在风中。

“是啊，迟早会得出答案的。”

她的声音很轻。

很多年后她回忆那个夜色里的那片璀璨星空，觉得他们什么有意义的事情都没做。他们浪费着宝贵的时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毫无营养的话题。这种夜晚听起来真是浪费人生，可无意义的时间有很多，浪费一些也无伤大雅，这个世界上的笨蛋有很多，并不差他们四个，又或许是那晚的星空太美了，以至于让庵歌姬近乎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她生来就是要和他们站在这片夜空下的，好像这个样子的夜晚，永远都不会结束。

会议室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道门缝，庵歌姬从回忆中清醒，看楚子航扭开了木质的门把手，夏弥跟在他身后踢踏着步子迈过门槛。

明亮的会议室正前方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苍翠的绿木正在风中婆娑，会议室内的圆桌被几扇屏风围挡了起来，楚子航和夏弥绕过屏风，看坐在圆桌周围沙发里，之前没有见过面的陌生女人。

粗瓷茶杯里的茶水蒸腾着热气，靠在沙发软卧里的女人梳着斜挡在脸前的白色马尾辫，蓬松的发辫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冥冥手中杯口氤氲出来的水雾在三人之间腾起了一层薄薄的白纱，她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眼前的一男一女。

“他们就是五条新聘请的助教？”她笑眯眯的问庵歌姬。

“没错，那个家伙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庵歌姬的视线从碧绿色茶水面上抬起，没好气地说，“难得见他做了件靠谱的事。”

“哈哈，”冥冥笑着饶有兴致瞥了她一眼，“你对五条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怨气深重啊。”

“嘁！”黑发巫女伸手系紧了脑后被五条悟拉得松散的蝴蝶缎带，略带歉意的朝来人笑笑，“不说五条那个家伙了，你们赶紧过来坐吧。”

“不！你的怨气很有道理！”夏弥站直了握拳，一副急功好利、熊熊燃烧的正义表情，“那个家伙确实是糟糕透顶啊！”

“诶？”庵歌姬被她的满腔怒火弄得一愣，“怎么说？”

“他居然诽谤我吃猫诶！还提着我和师兄的领子在殡仪馆上空飞了一圈！严重损害了我这个美少女的心理健康！”虽然那个时候五条悟的恐吓行为是出于怀疑他们身份而执行的安全排查，不过这句话就不必说了。

“什么？？？”庵歌姬大吃一惊，显然是没想到那个家伙还能恶劣到这种程度，她被夏弥的振声控诉震惊的一时语塞，会议室内忽然安静了几秒，打破这股寂静的是五条悟的脚步声，吊儿郎当的白发男人戴着他那副楚子航同款Gucci黑墨镜推开了会议室虚掩的大门，皮鞋在木质的地板踩得噔噔响。

“久等啦久等啦！”

五条悟的目光迅速落在了最前排，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对着他端坐的巫女小姐，她此时的面上一派复杂，夏弥凑在她耳边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后排的木质座椅上的是一脸看戏的冥冥，以及分走了他好多工作，被他给予‘超棒’头衔的楚子航。

嘛，这些靠谱的家伙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五条悟笑嘻嘻的合掌：“被拉去排查场地真是累人诶～可能这就是最强的烦恼吧？正好歌姬也在，太好了太好了，我刚好有些事情想要拜托你～”

他自说自话，走过去拉开了庵歌姬旁边的沙发挨着她坐了下来，然后猝不及防被女人白了一眼。

五条悟：“？？？”歌姬今天怎么回事？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歌姬，再皱眉的话眼角的鱼尾纹要长出来了哦～”五条悟重新伸出手不老实地去扯她脑后的白缎带。庵歌姬无情地抬手把他拍开，脸上的鄙夷更甚：“我从前单知道你是个人渣，没想到你居然能和你的术式一样无下限到这种地步……”

五条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莫名其妙的怒火，忽然福至心灵转头瞥了眼正在捂嘴窃笑的夏弥，终于了然的眯起眼。

夏弥“唰”的钻到了楚子航的身后，露出半个头，恭藏身与名：“啧啧，好凶狠的眼神哦！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啰。”

“哈哈是嘛？你最好不要被我抓住小辫子哦？”

“哦哦？这叫什么话？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么？”

平和的氛围陡然拐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相当重的火药味。楚子航和庵歌姬完全招架不住这两个人歪到爪哇国的口水战，十分头疼的默契抬手捏了捏眉头，冥冥倒是兴致盎然托着下巴看眼前这场精彩的大戏，她抬手瞥了眼腕表，见时间差不多了适时提醒他们。

“虽然听你们唱相声确实很有意思。不过五条，你不是还有事要说吗？”

五条悟这才停止了和夏弥幼稚的互相威胁，他忽然偏头看了眼庵歌姬，语气也不复之前那么灿烂了。

“歌姬。”白衣绯袴的巫女听到他莫名其妙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没有后言了。

“怎么了？”庵歌姬被他陡然严肃的语气弄得一愣，也没空纠正他又没有用敬语的行为，反正这么多年他就没有改正过一次。五条悟看着她正襟危坐，伸手摆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比较好。

“歌姬，我怀疑高专里有人和诅咒师以及咒灵勾结。”

“什么？不可能！”庵歌姬吃惊，“诅咒师也就算了，和咒灵……？”

“那种等级的咒灵最近正在不断的冒出来，昨晚被祓除的那家伙就是其中之一。”五条悟双手伫膝，歪头对着她说，“所以，我想拜托歌姬调查京都方有无内奸。”

“可是，就这样告诉我的话……”庵歌姬目光凝然，忽的直视他的双眼。

五条悟的瞳孔是清浅明晰的淡蓝色，那种透明到几乎澄澈的蓝，仿佛能让你看到整片苍穹的宏光。那双眼就像有吸力似的，让你不由自主的想要盯着他的眼睛看。庵歌姬一直都知道他的眼睛很漂亮，是和他性格相反的美丽，只是这一次她看着对方近乎透明的瞳孔，莫名觉得他的眼中弥漫出一股淡到微不可察的疲惫。

庵歌姬一时没说话，她久久的、安静的看着那面能倒映出整个世界的镜子，然后她从那面镜子中看到了自己同样略带疲惫的琥珀色的眼瞳。

“如果我就是内奸的话你要怎么办？”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湖泊中，冰都化开了，湖面被石子激起片片涟漪，五条悟苍蓝色的眼睛弯了起来，他笑着晃了晃手，说，“哈哈不会啦～歌姬那么弱，也没有这个胆子，怎么会是内奸～”

楚子航和夏弥看着前一秒还端坐在位置上的巫女小姐突然暴起，恶狠狠的将手中的茶杯掷在五条悟那张欠扁的笑脸上。对方被这个行为吓了一跳，反应迅速的单手结印。

“歌姬～歇斯底里不受欢迎的哦？”

在身后冥冥意味深长的笑声里，庵歌姬心中泛起的涟漪心情一扫而空，她对着白发男人僵住的表情，大吼——

“五条悟！！你这个恐吓高校女学生，提着对方的衣领在殡仪馆上空飞来飞去的家伙给我进局子吧！”

楚子航：“……”

夏弥：“……哇哦。”

冥冥朱红色的嘴唇玩味的弯起：“我什么都没听到。”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只要有钱的话。”

会议室门口，刚准备搭上门把手开门的夜蛾正道诡异地僵在了门口，楼道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不，是一片死寂。

拄着拐杖的乐岩寺嘉申在他身后一言难尽地开口：“……夜蛾，你得管管五条。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行为不端了。”

夜蛾正道：“……”

这确实不是行为不端的问题了，这是要不要进警署的问题。

TBC

昨晚查了查字数，发现！！九万五千多！！强迫症的推动下又写了四千多个字刚好凑成十万。正好给悟歌再补补剧情线，因为歌姬老师估计也只会出场交流会这一会儿，下次出现估摸着就是大结局了。所以，且写且珍惜吧。

十万欸，对我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来说真是——超级不可思议！哈哈哈我真棒！终于舒服了！可以安心的屡一下之后的剧情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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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Forever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