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灯火璀璨。
闻南和另外几个还站得住的人,扶着醉醺醺的人从饭店出来。
“……我跟你说,我没醉!你别拉我……来!闻南,我们接着喝!”
“何总,改天,我们改天接着喝,今天太晚了,再不走嫂子该生气了。”闻南拽着奋力挣扎的人,怕他一个不慎摔在地上。
“我才不怕她呢!我们接着喝!”醉醺醺的男人顶着大肚子乱晃,脚下站都站不稳。
“好好好,喝,我们接着喝,回家喝。”
闻南一边说一边把人扶进车里,等人坐好了,他把车门关上,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陆续把几个醉迷糊了的人送上车,还清醒的也各自打车回去了。
一旁还算清醒的时晋说:“南哥,那我也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闻南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辛苦你了,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南哥再见。”
见人走了,闻南拿出手机叫了代驾。
刚入春,天气还没完全暖和起来,在饭店里面不觉得,这会儿出来见了风,穿着西装的闻南被冻的一激灵。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翻遍了所有口袋没找着打火机。眼神四处瞟,他看到不远处穿着棉服靠在墙上吞云吐雾的人。
闻南的第一感觉是,挺好看一小孩。
他走过去,对着人说:“借个火。”
少年一口一口吐着烟圈,浑身是刺,看也不看他:“没火。”
嗯,脾气挺暴。
闻南并不计较,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他回头看,刚刚还好好站着的人这会儿已经躺在地上了。
闻南喊了一声:“喂。”
没有得到回答,他走过去抬脚轻轻踢了他两下,说道:“喂,碰瓷啊?”
还是没有反应。
闻南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喂,醒醒。”
见人始终没反应,闻南观察了一下,并没有任何奇怪的症状,也没有发烧,估计是低血糖。
把人扶起来背到背上,走向不远处停在路边的车。
可能是酒喝多了,这几步路闻南走的不是很稳,暗道这小孩还挺沉。
把人扶到车后座,闻南自己也坐了进去。等了一会儿代驾还没到,他摸了摸身边人的口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很复古的款式,跟主人的年纪很不相符。试了好几次都没打着火,闻南耐心告罄,终于不再纠结这一口烟。
打开车窗深吸了口气,注意到一旁的垃圾桶,闻南顺手把手上的东西扔进去了。
他靠着椅背休息了会儿,代驾的电话打过来了。看到车窗外不远处的人,闻南拿着车钥匙按了两下。
代驾走过来打开了驾驶座的门,看着后座还清醒着的他问:“是闻先生吗?”
闻南应了一声,把车钥匙从后座给他扔过去。
代驾拿了钥匙,先是打开后备箱,把自己来时骑的车放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闻南在后座说:“先去医院,加钱。”
代驾从后视镜扫了他和身边躺着的人一眼。
“好的。”
到了医院,医生说人是低血糖晕倒,需要打葡萄糖。问到患者的身份信息,闻南说:“不知道,路边捡的。”
护士看着他不说话,闻南无奈叹了口气。走过去上下翻了翻他的兜,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有,手机还有密码。
闻南说:“我用自己的证件去挂号,你给他打,行吧?”
护士兴许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了,没有反驳。闻南挂了号缴完费,回来的时候人还没醒,护士打好针出去了。
闻南拉了个椅子在一旁坐着,他这会儿也累的不行,头一歪,靠在身后的墙上睡着了。
这姿势实在不舒服,闻南夜里醒过来,忍不住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一抬头,发现床上的人没有了。
他站起来看了看,病房里没有人,正要出去找人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
原本穿着棉服的人,可能是因为医院里开着暖气,这会儿脱了外套,才瞧出来身体原本的样子。
瘦,还高。看着和他差不多的样子。
“醒了就好,我明天还要上班,走了。”
闻南走到门口,又转身问他:“这会儿太晚了估计没有车,要送你吗?”
“为什么帮我?”
声音有点哑,听着有些虚弱。
“我善良,助人为乐行不行?”
少年没有再说话。
闻南拉开门:“如果要走就穿了外套出来。”
走到车旁等了半晌,见没人过来,闻南开车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闻南顶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去公司,有种想当场辞职不干的冲动。
到底还是忍住了。
时晋走过来说:“南哥,是昨晚没休息好吗?你看着脸色好差。”
闻南说:“嗯,没睡好。”
“要不你回去休息一天,我跟老板说一声。昨天刚谈成跟何总的单子,老板不会说什么的。”
闻南昨天酒喝的实在不少,大晚上还遇到个小孩给人送到医院,忙活了一大通,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没几个小时又起来赶早班。
他这会儿实在不舒服,没有拒绝时晋的提议,说道:“行,那我回去了,你跟老板说一声。”
“好。”
闻南拿起西装外套往外走。
出了公司,他开车往家赶,想回去补补觉。
走到公寓楼下时,电话铃声响起。
闻南拿起手机看了眼,接通。
“什么事?”
电话那端传来些许不耐烦的声音:“没钱了,给我打钱。”
闻南道:“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打给你了,我不会再给。”
“还有,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别给我打电话,我不管你是怎么拿到我现在的号码的,如果你再打进来,我不保证你下个月的生活费还会准时到账。”
闻南说完挂了电话,进了公寓楼。
脱掉正装,他换上居家的睡衣,回床上补觉去了。一觉睡到自然醒,闻南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这会儿才觉得神清气爽,他草草洗漱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出门。
这个时间点,楼下健身房的人并不多。跑步机上跑了会儿,身上出了汗,闻南脱了外面的外套,露出里面黑色的无袖上衣。
前几年没命加班赚钱,进了几次医院之后,闻南几乎每周都会抽出点时间来健身房。
光是裸露在外的两条双臂,就能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不会过于夸张,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闻南在健身房待了两个小时,接到朋友乔何松的电话。
“老地方,今晚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闻南把跑步机上速度调慢,边走边说:“不了,昨晚陪客户喝了不少,再喝我怕给自己喝进医院。”
电话那头的乔何松道:“谁让你工作那么拼的,整天脑子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今晚必须出来啊,又不是为了喝酒才叫你出来的,就当放松放松。”
“而且你看看你,现在怎么说也算功成名就了,都快奔三的男人了身边还没个贴心人,再这么下去你迟早变成老光棍。”
闻南笑道:“我身边怎么没贴心的人了,你不就是嘛。”
乔何松说:“老子24k黄金大猛男,笔直一个,喜欢胸大腰细翘屁股,啊,还有长头发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你要是愿意为爱做零,就冲你那张脸,我也不是不可以。”
闻南挑眉道:“乔何松,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自己笔直一个?口嗨多了,小心哪天被人压在下面一辈子翻不了身。”
“去你的!我以后是要揽着美人的腰大展雄风的,你别在这儿咒我啊!”
闻南说:“胸大腰细翘屁股的男人也不是没有。”
“滚滚滚!”乔何松气急败坏挂了电话。
闻南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将外套挂在臂弯往外走。
他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开车来到sweet吧。
吧台边,乔何松正拿着个杯子轻轻晃着里面淡黄的液体。闻南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乔何松注意到他之后上下扫了一眼。
黑色半高领毛衣,外面是同色系毛呢外套,乔何松评价道:“儒雅又不失骚气,不错。”
闻南说:“从同一个人身上看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怎么,阴阳眼?”
乔何松道:“我这个评价很客观,不喜欢你的人看着是儒雅,喜欢你的人看你就是骚气。”
闻南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对着吧台后的酒保道:“Hoegaarden福佳玫瑰,谢谢。”
闻言,乔何松啧啧道:“不怪我说你,你看你连点的酒都这么骚气。”
闻南道:“好好的酒怎么你了?还得被你这么贬低?”
乔何松想了想,说:“在这之前,别人喝福佳玫瑰我都没啥感觉。既然不是酒的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凡是跟你沾点边的东西,我看着都感觉不太对劲。”
乔何松得出结论,“主要还是你这个人看着不正经,连带着跟你有关的东西都变得不正经了。”
酒保倒了酒放在闻南手边,做了个请的手势。闻南拿过酒浅酌一口,放下。
“我看你也不怎么正经,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直男,结果天天拉着我往gay吧跑。”
“我这还不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你这挑三拣四的都快成大龄剩男了,我不得费心思替你张罗张罗。”
闻南说:“嗯,所以我来了。”
言外之意就是,要不是知道是为了他,才不会出来赴这种无聊的约。
两个人正聊着,闻南身旁坐下一个块头很大的肌肉猛男,对着闻南说:“能请你喝一杯吗?”
闻南直截了当说:“抱歉,我是掌控方。”
男人说:“嗯,看出来了。”
闻南沉默了。
虽然很早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太一样,知道自己对异性没兴趣,但是闻南并没有特意去找自己那个圈子,这么多年也都是一个人。
这个清吧也是乔何松知道他的性取向之后拉他来的。
可能是因为并不常跟圈里人打交道,他还没练出可以一眼看出人属性的技能。
他也实在没想到,身旁这样一个肌肉型男,属性竟然是下面那个。
沉默片刻,他委婉说道:“抱歉,我不太能接受爱人体格比我大。”
男人闻言也没有多做纠缠,颇有些遗憾的扫了眼他身下,然后转身离开。
闻南:“……”
他扭头,看到一旁的乔何松趴在吧台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闻南说:“收敛点,别把幸灾乐祸表现的这么明显。”
乔何松微微抬起头,没了遮挡的脸都快憋笑憋抽了,到底还是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闻南,我说你骚你还不信,你看是个人都想往你身边凑,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南无奈,等他笑够了,说道:“喝够了没?喝够了就走吧。”
乔何松说:“别呀!你才来多久?都没找到个合心意的,这么急着走干嘛!”
闻南说:“你知道的,我就想找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安分守己以后能一起好好过日子的,你觉得在这里能找到?”
乔何松说:“怎么就找不到了!你别这么丧气啊!”
闻南说:“不是丧气,这里大多都是来猎奇找刺激,或者找个固定床伴的,我并不需要。还有,你也别老想着给我搭线,有时间操心我还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你自己不也一直没对象吗。”
乔何松十分做作的撩了下头发,说道:“我?我这样的还能怕找不到对象?!我这还不是怕我有了对象,留你一个人当黄金单身汉太可怜了吗。”
闻南说:“但凡你有哪怕一个暧昧对象,你说这话我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