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源在对着那桃林痴望,师傅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陶源,王婶今日来给你说亲了。”
陶源耳边传来师傅的声音,一惊:“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乐意的,就给你推了。不过我现在想想,还是应该先问下你的想法,如果你......”师傅边问,边看着陶源的脸色。
陶源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道:“师傅推得好。”
“这段时间你又帮我研制新药,又要看诊,太辛苦了。正好,现在新药也已经研制完成,我看你就给自己放个假吧?”师傅道。
“放假?”陶源一愣,道,“我也没处可去,不必了。”
“你可以去找冰雕啊。”师傅道,她真是有些为着傻徒弟着急,这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自己不知道抓紧呢。
“我不知怎么找他。”陶源低下头。
“你不知?你之前出去快一个月,难道不是找他?”师傅关心道。
之前陶源去北武城,师傅竟一直以为自己是去找他了,那次原本并不是为找他。陶源有些郁闷,低头道:“那次是遇到了,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了。”
“什么?怎么可能?他还送了五百朵五星玉露当聘礼呢。”师傅大吃一惊,“哎呀,万一你们俩没成亲,这五百朵五星玉露已被我制成药丸,我可没法还人家。”
陶源见师傅那样子,心中又苦涩又好笑,说道:“他说了那五百朵五星玉露是送给你的,不是那个......聘礼。”
“什么?”师傅惊诧地长大了嘴。
陶源不想师傅再提这事,说道:“冰雕他.....他的地位崇高,不是我能匹配的。”
师傅似乎花了好久来消化这句话,思索着到底他的地位能有多崇高,说道:“他是个药材商户,你是个大夫,而且现在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大夫了。你们应是很般配的啊,而且以后还可以是事业上的伴侣。”
师傅见陶源低着头,慢慢眼圈竟然红了,笑道:“好徒儿,不要伤心,我们找个更好的去。”
师傅递给陶源一个红色烫金的信封,一见便知来信者身份不凡。陶源展开信件,是一个会议邀请,邀请陶心洁大夫去南华城参加医盟大会,落款是刘三铭。
刘三铭,是举世闻名的医学泰斗,陶源很小就知道了他的大名。
师傅给她介绍道:“六年前为了共同抵抗这个瘟疫疫情,组织了一个医盟,刘三铭任会长,为师也是成员之一。这次会议,你随我一同前去参会,你现在小有名气了,我也正好将你介绍给各位同行。”
“可是......”陶源想推却,觉得自己的身份还是待在小山村里,不要引人注目的好。
“不要可是了,这会议也就三五天,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师傅笑道,“既然和冰雕无缘,你也该给自己多些机会,也许能遇到其他合适的人选。”
师傅望着她,这丫头心思聪慧,这小山村里的人她必是看不上的,希望那些与会代表能多带几个优秀的年轻弟子来参会。
南华城,是上鲁国的都城。
陶源和师傅乘坐的马车正走在南华城的大街上,周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片繁华景象。那驾车的车夫知道车上的人是外地来的,热情地给她们介绍着这京城的情况。
“看那边,那就是皇宫了。”车夫用手一指远处的建筑。
陶源望过去,是一道高高的宫墙,只露出一片富丽堂皇的宫殿顶。
“哦,那上鲁国的国君就住在里面吗?”师傅随口接道。
“那当然。国君,还有王后、太后、......”那车夫见闻广博,如数家珍,忽而觉得自己嘴太快,纠正道,“现在还没王后,不过以后有了,应该也会住在里面。哈哈。”
“为何没有王后?”师傅好奇问道。
“不知道,不过应该快了吧。听说诸位大臣都在进谏。”那车夫果然是天子脚下的百姓,消息灵通得很。
“也可能就是挑花眼了吧。那王后是得好好选,就算是普通人家也要好好挑个媳妇,更别说是国君的媳妇了,对吧?哈哈哈。”车夫觉得自己推断得合情合理,忍不住得意大笑起来。
陶源望着那片宫殿。你在里面吗?
“你们是到云来客栈开会的吧?这云来客栈地段好,服务也好,许多人来京城举行会务,都会选那里。”车夫道,“前面马上就到了。”
云来客栈奢华的大厅中,年轻的俊男靓女和少数几位年长者围坐在一起。坐在首位上的是一位白须白发的长者,虽然看起来已非常年迈,但仍是满面红光,神采奕奕。陶源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医学泰斗刘三铭。
刘会长看着底下坐着的这些大部分是年轻人,略有些不满。
一名年轻男子站起来,一拱手道:“家师李冀,因年迈力衰,无法来参加此次会议,特派我代表他来出席。请刘会长见谅。”
刘会长到了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想说什么都可以直说。只见他怒气冲冲一瞪眼,道:“年迈?老夫今年已经九十八了,都亲自来了。他应该刚过六旬吧?”
“额......这个......也是因为路途遥远......”那年轻人被一下噎住,只好红着脸坐下。
“钱明洲大夫为何没来?”刘会长又问道。
“我师傅因医馆中事务繁忙,加之这几日又有贵客前来求诊,故而无法出席......”又一个年轻人站起来道,瓮声瓮气道。
刘会长望着眼前这些与会代表,心中窝火。不来参会,只派来个年轻弟子,一则说明不重视医盟会议,二则也是不给自己面子。转而向着陶师傅,笑道:“陶心洁大夫号称扁鹊再世,没想到你这么忙,还能亲自来参会?”
“应该的,我也是有私心,想带着徒儿来见识下京城繁华。”陶大夫笑道,又替那些替师傅请假的年轻弟子打个圆场,道,“这医盟本就是为抗疫而设的,这几年没有疫情,大家太平日子过习惯了,有些懒怠也是常理。刘会长莫要生气。”
刘会长也是做事有条理知轻重的人,便不再提之前的不快,认真说起正事来:“自去年以来,各地偶有发现肺部烈疾,虽然没有形成大规模的瘟疫,但多年前那场瘟疫的惨状仍是历历在目,这次是有民间人士资助,为提高警惕,希望能提前做好应对措施,防患于未然。只是不知道诸位这几年的研究进展情况如何?诸位都来介绍下吧。”
会议开了三天,诸位代表纷纷介绍自己或自己师傅这几年的收获。只是似乎和防范瘟疫的关联并不大。只有陶心洁大夫研制的新药可算得上是最大的成果,另外陶源通过对病案的归整,也总结了一些心得和经验汇总,将其汇总成了一个抗疫手册。
前几日会议都是所有人一起参会,今日的这个会议只是医盟的几名骨干成员出席。陶源和其他几名年轻弟子都没有安排。这处景致优美,陶源本想随意逛逛,没想到路上偶遇了司徒慧。
“你知道他们今日讨论的主题是什么吗?”一名年轻男子对着陶源问道。他名叫司徒慧,立如芝兰玉树,面容白净,仪表堂堂,是刘会长的关门徒弟,也是年轻一辈的医师中的佼佼者。
“我猜测可能是在对后期的安排编制计划吧。”陶源说出自己的想法,又一笑,“我是瞎猜的,你知道吗?”
“你真是聪慧过人,今日会讨论下一任会长人选。”司徒慧点头道,又笑道,“这几日你的发言,让我深受裨益。看得出来,你对这事很上心,若真有下一次疫情,你的这些工作必定会起到很好的作用。”
陶源一愣,自己确实很上心,可这是为什么呢?心中希望不要有下一次疫情,可这次医盟会议为何会忽然召开?难道是......
“我也只是因缘巧合,正好有机会对旧病案多做了一些了解。”陶源谦虚道。
“其实我也很赞同你的观点,医者在行医时,应带上面纱,以阻隔病毒。”司徒慧笑道,“可是这里并没有病人,为何你还要一直戴着面纱呢?”
陶源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异样,答道:“只因我幼时顽皮,脸上留了一条很丑的疤痕。”
“哦?可否让我看看?我这边正好有一瓶治疗陈年旧伤的膏药,去除疤痕非常有效。”司徒慧竟然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瓷瓶来。
没想到他是有备而来,陶源急忙道:“不必。”
司徒慧似乎料到她会拒绝,将那瓷瓶又放回口袋中,笑道:“你师傅说了,你脸上白白净净的。可以让我见见你的真容吗?”
师傅为何要对外人说这些?陶源有些惊慌失措,转身便走。忽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那样式有些熟悉,心莫名狂跳起来。会是他吗?是偶遇,还是特意来找我?
身后的人忽然喊道:“陶源,我会等你,等你自愿摘下面纱来。”
那马车的帘子似乎动了下。
是他在背后召集了这次会议?
难道那颗星星,是在那场瘟疫中逝去的医者?他为她种五星玉露,为她出生入死寻找毒源,所以他一再说好多事都和我无关?
心中一痛,陶源不看那马车,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