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和麓书院。
王夫子的书桌上叠放着好几封家长的信函。须句趣来到王夫子的书桌前。
“王夫子,你找我?”
王夫子看着眼前这少女,美得如一朵盛开在春风中的粉桃,亭亭玉立,清新出尘,一转身一抬头都流露出自然风雅的气息。这美貌,再加上须句王族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她自然而然成为很多人联姻对象的首选考虑。
“趣儿啊,我接到你母亲的信了。”王夫子和须句趣母亲捎带着远亲关系,有机会就自然对须句趣多些照拂。
王夫子道:“趣儿,你来和麓书院有一段时间了,感觉如何?”
须句趣彬彬有礼道:“和麓书院治学严谨,人才辈出。趣儿受益匪浅。”
“我们这班上有几个比较优秀的学员,比如上鲁国的曜贤王子、谷国的何煦王子......”王夫子看着须句趣,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平时有接触吗?”
须句趣道:“偶有接触。”
王夫子一点头,继续说道:“趣儿啊,你日后是要成为须句国女君的,论地位,能和你相匹配的,这世上没几人。你母亲的意思......这次的短修班正是你结识他人的好机会。”
须句趣觉脸上微微发烫,低头道:“我年龄尚小......”
“二八芳华,该考虑了。”王夫子看着须句趣懵懵懂懂的样子说道,“你母亲既拜托我此事,我自要给你指点一二。”
“曜贤王子,才华出众,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而且是我国的未来国君,要论到才华地位,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与你更为般配了。只是论性格嘛.......只怕若两人都太过要强,未必能长相和谐。”
“何煦王子,是谷国的三王子,璞玉敦厚,机敏睿达。以后不会承接王位,但做个富贵闲人,能长期陪伴你在须句国生活,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还有邾国的......”
“嗯,知道了。”须句趣好不容易挨到王夫子点评完班上的优秀少年,落荒而逃。
和麓书院的“和风大赛”要开始了。所谓“和风大赛”,其实便是风筝比赛。学院会将学员两两一组分好队,然后每组自行制作风筝。比赛时,谁的风筝放得高放得远,即算谁赢。
比赛现场,春色明媚,惠风和畅。
“白风筝也太素净了。你看,我昨天晚上把它美化了一下,是不是很可爱?”须句趣说着,把一个小鸟风筝递给墨曜。
风筝的画面上,一片绿荫树木中,一只毛茸茸的黄色小雏鸟,正在扑棱着翅膀。虽然画技朴拙,但胜在构思精致,小鸟儿的憨态自然流露出来,看得人心里软乎乎。
“也不知道那只小小金鸻鸟现在怎么样了。”须句趣叹息一声,又问道,“画得可爱吧?我的画技如何?”
墨曜道:“挺好。”
须句趣有些不甘心只得到这么简短的评价,继续笑着追问道:“墨曜,你说我们今天能不能夺冠?”
墨曜道:“尚且未知。”
两个同学远远走来,边走边聊着校园新闻。
“这次比赛抽签,也太巧了,竟然让墨曜和须句趣这两个对头分到一组了。”
“其实光论外貌,他们俩站在一起,倒是养眼得很。”
“养眼有什么用?两个人都是那么骄傲清高,我看这次比赛,他们俩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两个同学从身边走过,没注意到被他们讨论的主角就正坐在路边树荫中。
什么?我很骄傲清高吗?
须句趣莫名尴尬,看了一眼墨曜,他也正在看她。目光相撞,他移开目光。
“其实我知道你内心并不是真像外表那么冷冷的。”须句趣一拍手,站起来,笑道,“不用在意他们说什么。我还觉得自己挺和蔼近人的呢。”
墨曜不说话。
比赛开始了。
“本场比赛,每个参赛队都会被分到一个测距灵符,请大家将其粘贴在风筝上,比赛结束后将依据灵符反馈的高度来评出名次。比赛开始。”校方评委宣布道。
学员们纷纷散开,绿草地上慢慢升腾起一只只或可爱,或精巧的风筝。
须句趣坐在绿茵草地上,顾不得膝盖上的隐隐疼痛,只呆呆看着手上的小鸟风筝。画面上,小金鸻鸟还是那么可爱,可是它头顶的空白处多了一个窟窿。
几个学员围过来:“须句趣,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只是被撞了下。”须句趣无奈道:“只是这风筝......”
这是她和墨曜辛苦两日的心血。
须句趣把风筝的破洞补上,试了几下,可是风筝只能在低空中左右摇摆两下,然后一头栽下来。
转头看向墨曜,他却一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他在生气吗?怪我笨手笨脚弄破了风筝?
看来今天将注定是一个学霸出丑的日子。
须句趣看着风筝上画着的小小金鸻鸟,经过摔了一次又一次,已经从一脸憨相,变成一副灰头土脸的可怜相。
小小金鸻鸟,你真的再也无法飞上天空吗?
一阵失望弥漫上心头。
“快看,快看那鹰!”学员们似乎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须句趣抬起头来,只见高空中盘旋着一只大鹰,似乎对脚下这些风筝很感兴趣,正在逐一欣赏。
那鹰儿盘旋着盘旋着,悠悠然斜斜向下,飘落下来,那身影越来越大。忽然一阵大风袭过,那半人高的大鸟竟从自己头顶呼呼地掠过去。
那是一只浑身金色,翅膀上镶着两条白边的鸟儿。须句趣心里一阵激动。小小金鸻鸟,是你吗?
只见它徐徐靠近小鸟风筝,用那锐利的爪子一把抓住风筝,然后振动金色的翅膀,带着风筝,竟然直直往天上飞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化作天边的一个小点,直到再也看不见,消失在天际。
所有人都看呆了。
小小金鸻鸟,你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你还记得我?
你是来帮我的吗?
“墨曜,墨曜,我终于找到你了!”须句趣一边喘息,一边向他狂奔过去。
“你知道吗?我又见到那个小金鸻鸟了!”
“它长大了!”
“它还记得我!”
“它把我们的风筝带到天上去了,飞得不见了!”
“嗯。”墨曜只是淡淡一点头。
你不惊喜?不兴奋?为什么?
难道你之前没和我一样担心着小金鸻鸟?
“须句趣,终于找到你了。”
抬眼看过去,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站在面前,却是谷国王子何煦。
“须句趣,祝贺你的风筝夺冠。”何煦对着她温和一笑。
那少年的手中正捧着一捧花束。那一捧花,外层是一层青色艾叶,围着里面的数十支粉红的芙蕖花,柔嫰清新,芬芳沁人。
那少年看着须句趣,把花送到须句趣怀里,问道:“这花送你,喜欢吗?”
“何煦,你捧着花在这半天,却原来是在找须句趣?”
“我早就猜到了,你看那花的模样。芙蕖,不就是福趣的谐音。”
几位学员在一边打趣道。
须句趣脸庞发烫,看向何煦,他也正温和地看着她,又问道:“喜欢这花吗?”
须句趣没有了辩论时的伶牙俐齿,低着头,轻道一声“喜欢”,转身就跑了。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景。